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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洪承畴按下葫芦起了瓢

崇祯皇帝发出了“寇亦吾子民”的煽情喊话,并发布赈抚诏书,派出钦差大臣吴牲带着十万内帑前去陕西放赈。

但是“子民”们很不给面子,领了钱之后仍旧劫掠如故,崇祯恼羞成怒,立马翻脸,下令将主抚的三边总督杨鹤“扭解来京究问”,同时提拔陕西巡抚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全力对“子民”进行剿杀。

其实,应该对主抚失误负责的人是崇祯,而不是杨鹤。

杨鹤虽然主抚,但是从未放弃过剿杀,他和洪承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剿抚并用,恩威并施。

在民军人数众多,官军力不从心的情况下,通过招抚来分化民军,各个击破,缓解“剿”的压力,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崇祯皇帝一厢情愿地认为,强盗虽然调皮,但也是自己家的孩子,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给点糖豆,强盗就会放下武器,乖乖地做个好孩子,是不会造他这个父君的反的。

因此他亲自发布诏书,派人前去放赈,基本上放弃了剿,完全以抚为主。这与杨鹤早期所采用的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而杨鹤正是在这个政策的指导下,才改变了原先剿抚并用的策略,在陕西大张旗鼓地进行招抚。

这导致了两个结果,一方面使民军得到喘息之机,声势复振。另一方面赈灾的钱起到了“资盗”的作用。

虽然看在钱的份上,民军消停了一阵子,但是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与民军的期待相差很大,钱花完之后,他们很快又重操旧业。

杨鹤是主抚的倡导者和急先锋,对问题认识不足,有误导皇帝的嫌疑,难以自辞其咎,但是崇祯皇帝才是最终决策者,他改变了官军剿抚并用的策略,采取了单纯的招抚策略,失败的结果早己注定。

没有永远不犯错误的国王,但是国王犯错误永远不用承担责任。

这个责任只能由杨鹤来负,虽然杨鹤百般为自己辩解,洪承畴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也替杨鹤辩护,杨鹤之子,崇祯皇帝未来的宠臣,我们后面章节的主人公杨嗣昌也拼命为自己的父亲求情,然而这些都不能改变崇祯处分杨鹤的决心,最终杨鹤被判处“遣戍袁州”,几年以后死于戍所。

崇祯是一个容易走极端的人,不懂得中庸之道,他先是走上抚的极端,放弃剿,专用抚。主抚失败后,他又关上了抚的大门,一昧用剿,从主抚的极端走上了主剿的极端。

接替杨鹤出任三边总督的洪承畴是一个狠角色,他是坐着民变的直升机上来的。

洪承畴是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进士,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进步一直很慢,历任刑部主事,两浙提学道佥事等职。

天启七年,洪承畴调任陕西督粮道参议,不久之后陕西发生的民变,为洪承畴提供了机遇。

崇祯三年(1630年)正月,王左挂、苗美等人乘西北各镇边兵都被抽调支援京城,陕西军力空虚之际,率军进攻韩城。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截留勤王兵反击,令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督战。洪承畴斩杀农民军三百人,解了韩城之围,顿时名声大噪。

不久之后,延绥巡抚张梦鲸病死,洪承畴接替张梦鲸出任延绥巡抚,从此,洪承畴在仕途上一发不可收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逐渐成为明末的风云人物,进而影响了历史进程。

洪承畴上任以后,看到秦中无大将,就和杨鹤一起联名向崇祯建议启用前总兵杜文焕为镇西将军,专任剿杀。杜文焕不负重望,首战击败了进犯清涧的民军王左挂部,迫使王左挂率七百余残部投降。

洪承畴与杨鹤都是进士,风格却烔然而异。杨鹤迂腐清高,讲究君子之道,常怀妇人之仁。洪承畴不仅是个狠角色,而且还有几分卑鄙,属于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类人,在镇压民军的过程中,手法很灵活。

王左挂投降后,一直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不久,民军白汝学部攻掠绥德,王左挂企图作内应,但是没有成功,于是洪承畴设计将王左挂及其部下五十七人全部杀死。

民变初期的带头大哥王左挂彻底挂了,但是领军人物王嘉胤却从陕西跑到山西,依然在纵横驰骋,洪承畴将其列为重点清除对象。这次的手法,依然不怎么干净。

崇祯三年十月,王嘉胤率部进入山西,高迎祥、张献忠、王自用等相继前来会师,民军队伍不断发展壮大,并在此建立了组织,王嘉胤被推为盟主,称王并设立官署,以王自用、白玉柱为左右丞相,高迎祥、张献忠等为大将,山西各支民军皆听其号令,来往于山陕之间流动作战。

四年六月,洪承畴指挥悍将副总兵曹文诏尾随王嘉胤至阳城县,因为“贼势甚众”,官军不敢出击,这时曹文诏得知手下有一个叫张立位的士兵是王嘉胤的小舅子,便将此事报告洪承畴。

洪承畴与曹文诏商议后使出了一招毒计。

在洪承畴的亲自过问下,曹文诏找张立位谈话,诱以高官厚禄,让他诈降投入王嘉胤营中充当内应,寻机刺杀王嘉胤。

王嘉胤在裙带关系面前丧失了警惕,把张立位当作亲信,任用为帐前指挥。六月初二,张立位和他的姐姐与王嘉胤的部将王国忠串通,用酒将王嘉胤灌醉后将其杀死,就这样,一代枭雄,民军的龙头老大王嘉胤稀里糊涂死于宵小之手。

杀死王嘉胤后,张立位等人放火为号,曹文诏随即率领官军杀向民军营垒,民军顿时乱作一团,损失惨重。王嘉胤手下右丞白玉柱投降,左丞王自用(紫金梁)率余众逃出。

九月,洪承畴率曹文诏、艾万年度过黄河追击点灯子赵胜至石楼县,十八日夜,绥德守备孙守法奉洪承畴之命,渡河偷袭,点灯子猝不及防,赤身裸体提刀应战,被降丁贺思贤砍杀。

这样,民变初期的大哥级人物王左挂、王嘉胤、点灯子都死于洪承畴之手,洪承畴的成绩单相当靓丽。

九月二十三日,明廷下令将杨鹤逮捕问罪,同时任命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全力围剿农民军。洪承畴升官后更加踌躇满志,继续大开杀戒,对仍留在陕西的民军可天飞、郝临庵、不沾泥、混天猴、白广恩、薛红旗、一字王、独行狼等部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势,战果辉煌。

崇祯五年初,洪承畴指挥曹文诏会同宁夏总兵贺虎臣在西濠发起了大规模的围剿,大小十余战,追奔数十里,取得西濠大捷。

五月,入西川俘杀不沾泥张孟存;

七月,率马科于延水关黄河畔斩杀混天候;

八月,于何家老寨阵斩可飞天、李都司,收降白广恩;

十月,新任延绥巡抚陈奇瑜剿杀一座城、薛红旗、一字王等部;

十一月,追击郝临奄、独行狼于耀州,其部下持二人首级投降;

十一月,在环庆一带犁庭扫穴,斩杀任喇嘛、刘黄莺、燕青、黄巢、张飞、雕翎箭、张千总、八豹、许大狼、黑煞神、红狼、王副将、雷横、滚山猴、飞豹、黑虎、巡山虎、宋江等,“三秦第一大巢穴”被肃清。

就这样,在洪承畴的率领下,文武官员齐心协办,一举荡平陕西。

崇祯对此十分满意,下旨予以表扬,有功人员论功行赏,不在话下。

陕西的问题虽然基本解决,但崇祯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临近的山西成了重灾区。

山西与陕西相邻,却分属不同总督管辖,陕西是三边总督辖区,而山西属于宣大总督的防区,这样一来就造成事权不一,互相推诿,让民军钻了空子。

早在崇祯三年(1630年)春,民军老回回、八金刚、王自用、上天猴等部就己经进入山西。十月,农民军主力王嘉胤、高迎祥、张献忠等相继前来,山西原本就有不少边军“相聚为盗”,陕西民军的到来,带动了山西的民军的发展,双方汇合后,民军的势力更加强大了。

洪承畴在扫荡陕西的同时,也有意无意,将大批民军荡到了山西。陕西群寇如潮水般涌入,导致山西大小流寇几十支,人数一、二十万,流窜攻扰、纵横驰骋,如水银泄地。

崇祯四年冬,在山西负责镇压民军的是宁武总兵孙显祖,孙显祖活干得也不少,但是活越干越多,民军倒下一个,站起来二个,越杀越多。山西官兵焦头烂额,忙得不亦乐乎,大骂洪承畴以邻为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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