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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火玫瑰团

七月,克罗里联邦,十三区,草创县,草创第二高中一年级三班。

正是清晨最早几缕光照进教室的时间,不知谁昨夜粗心大意地没有把窗户合紧,风穿过缝隙将帘子折腾得来回飘舞,但这张扬的动反而与窗明几净的静互相衬映,构造出多少人回忆中美好的校园场景之一。

随着教室后墙上时钟针摆的行走,教室里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人去束紧了闹腾的帘子,更多的人开始借着清晨的闲聊驱除晨起的困乏并迎接新一天的忙碌,女孩通常讲的八卦、化妆和偶像,男生往往是在说游戏、小说和女孩,还有极少部分人拿过身边朋友的作业奋笔疾书地复刻起来。

这是漫长的由静转动的一个小时。

直到班主任带着一个少女走进教室以后。

这又是迅速的由动转静的一个瞬间。

一来是因为一年三班的老班积威甚重,她是虽然有着几分姿色但却临近四十岁还未处理自己人生大事全身心投入教育事业的老处子,又因为性格过于严苛强硬背后被部分男生们戏谑着取了“地狱の贞洁魅魔”这样的名字,大概是因为传说中地狱魅魔也是同样手握棘鞭鞭笞他人的原因吧。

二是因为她领进来的这个女孩,抛去她浓重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不讲,即使班级里最善妒的女生也得承认这来者确实是一位小美人:偏近一米六八的个子,面上是柳眉琼鼻,明眸皓齿,兼艳色红唇似火,白肤赛雪,一头秀密黑发随意束起成马尾堪堪垂到后脑勺,衣着草创高中的统一制服,手里提着一个崭新的包,包上挂着一个身着背心加短袖衬、大裤衩配人字拖的可爱卡通小玩偶。

满足了校园小男生对女神的所有幻想,除了脸上那显著的疲态。

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提着自己的包,但却给人一种雪山般高洁不可接近之感,接受大家的观察如同接受众生的朝拜,场下已经有男生之间交换起了写着“高冷属性女神”、“三无转校生”之类讯息的纸团。

有一定思维逻辑的人都已经意识到这是个转校生了。

一年三班的第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班级里的小团体和小圈子已经趋于稳定,并且通常来讲很少有转校生会选择在学期临末的时候插班的,既不容易融进集体,也可能导致跟不上学业进度致使成绩不堪入目。

但是这些杂七杂八的考虑与班级里的原班人马是不相干的,因为插班生能打的颜值,片刻后男生们交流纸团的频率稍有升高;女孩子们皆思绪复杂心有波澜,尤其是后排几个借着椅子靠着墙、把腿搁在桌子上的女生更是面露几分不知所谓的嗤笑。

最终还是“地狱魔女”敲了敲黑板重新肃静场面,随即开了口:“和大家想得一样,这位是我们班一个新成员”,她转向转校生,“你给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是岁月。”

岁月对着场下平淡地讲完,看向老师。

“没了吗?”老班被她的惜字如金弄得稍有些错愕,“可以多讲一点,补充下比如说你的爱好什么的。”

于是岁月又把三无的脸转向众人。

“我叫岁月,喜欢打电动游戏和睡觉,还蛮讨厌读书的。”

此话一出,四十多岁的老班脸陡然就黑了下来,地狱魔女虽然严苛,但事实上也不是对每个学生尽皆如此,对于那些屡教不改不求上进自我放弃的孩子即便是再负责的魔女也不得不最终选择抛弃他们,比如后排那些吊儿郎当的坏家伙们,只要不做些过分的影响他人的事情她现今已经完全听之任之了。

只能说好看的相貌容易迷惑住他人,对岁月的第一印象使地狱魔女产生了“她或者是个成绩优异的乖孩子”这样的错觉。

原本还想着这个新来的漂亮孩子或许能带动一下班级的学习气氛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一颗好看的老鼠屎吗?

唉,这个学校......

这样子想着,带着忧愁和怒气的老班重新巡视了一下自己的领地,看见教室后排靠窗的座位后对着岁月说道:“你就坐雪莉同学边上好了,靠窗倒数第二个桌子。”

她声调稍微抬高了一点,对话的对象又转换,“邓雨谲同学!马上把你们几个的书从那个桌子上搬走!”

说是靠窗,其实是传统式的两座连桌,偏向走廊那一侧已经有一位娇小的女生占位了,她听见老师的话急急忙忙站起来走到一边,带落了桌上的一支笔。

“好~的~呢~”,被称为邓雨谲的女生正是此前所说几个特立独行的女生之一,点了点头这么嬉笑着答应着,她的脚却兀自搁置在面前的桌子上,毫无起身的动作,她朝着那张桌子努努嘴,不知向谁示意着。

于是在教室后排另外两个同样姿势的女生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放下来搁置的大腿,走到那张偏后桌子前边,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抱起,随后不在乎地把这些杂物往后面那张原本就已经堆砌得十分狼藉的无主桌子上扔。

不少物件滚落下来。

老班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说些什么又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

有时候,老师的权利并没有好学生想象中的那么大。

岁月走到自己位置上的途中看了一眼邓雨谲,如果抛去她诡异抽象的妆容,其实也是一个面貌端正的短发小姑娘,与面瘫脸岁月不一样,她的嘴角一直噙着一丝笑意,但配着她桀骜嚣张的不雅姿态,却没带给人什么亲近之感。

岁月看见,其浓重眼影下,眯起的眸子里,藏着自以为是的对整个世界的不屑一顾。

看见岁月撇过来的目光,她亦有了一点动作——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裸露出来的雪白大腿肉,面向岁月的嘴角弧度有所扯大。

“啧,中二病。”岁月想,她已经到了自己座位上。

新同桌,或者应该叫雪莉同学,还站在一旁等她进去,等到岁月入座以后,她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班见状继续开口道:“岁月你的课本按补发流程估计也要明天才能到,你明早上自己再来我办公室领。雪莉,麻烦你今天把课本分享给新同学一起看看了。”

校园里常有的折中计,通常对于老师来说当然省了很大麻烦,也不用管学生在不在意,方不方便。

“嗯嗯,没关系的。”雪莉同学听到以后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岁月也点点头。

于是老班也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去,准备开始上课。

于是岁月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

实在是太困了,昨夜肝某个主机游戏的进度直到天明呢。

才眯下去没一两分钟,岁月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右肘。

她抬起头,看见自己新同桌一脸怯怯地看着自己,边把自己的书慢慢挪过来一些,一边挪一边轻声细语说着:“你好,我叫雪莉,可以一起看我的书的。”

刚刚没有仔细打量,现在这么一看,她的新同桌雪莉长得并不好看,枯糙头发下第一眼入目的是一副沉闷厚重的黑框眼镜,两颊散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黑褐色雀斑,唇色也是有别于正常孩子的晦暗,唯一可圈可点的是干净的服饰,但搭配她与其说是娇小不如说是瘦弱的身材,并不能让人体会到所谓美好的青春少女感。

也许是岁月打量的视线过于灼热,雪莉的眼神有些闪躲起来,岁月直感觉她像下雨后路边废弃纸盒里的小猫。

“上、上课睡觉,不太好。”雪莉眼神闪躲,这样子小声说道。

她往常不会这么多事,只因为这是她高中阶段第一个也可能是以后一段较长时间都要一起相处的同桌才。

‘才希望能够成为朋友’

她这么想。

“谢谢,我不需要这个。”

但是岁月这么说了,并且稍摆了一下手又扭头趴下了。

雪莉咬咬唇,把课本拿回来了。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以后,岁月又感觉到右肘被人同之前那样戳着。

这就多少让人有些生气起来了呢。

岁月趴着没有动,只是把头不情愿地转过来露出来一只眼睛。

雪莉貌似认真地正在听讲,但是手底下不动声色地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

岁月还是接过来了那张纸条。

瞅瞅是啥好了。

是一张蹂躏过后又铺开来的纸,纸条上中央是一行水笔字,忒丑,连蒙带猜能看出来写的是

“我看你不错,加到我们火玫瑰团,吃香喝la!”这几个字。

边上还拿红笔画着一个玫瑰花的图案,有一说一,画画的功底比写字的那位肯定要好。

在中央下方还有另外一行铅笔写的字,字迹还算端正秀丽,和这一行相比上面那些文字只能说明显不是同个水准,上面写着:

“后排那几个女生扔过来的她们是坏孩子不要信”。

岁月看看雪莉,这倒霉孩子平静的表现下其实很紧张,笔在书上的各个段落下面乱七八糟地划线做着笔记。

岁月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的一个老师说过:

把课本全部的内容划成重点相当于没有划。

撇撇嘴,她又转头看向最后排那另外几个傻子。

人家一早搁这等着了呢,见她转了头,以邓雨橘为代表,冲她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胸口,这时岁月才看见她们几个胸口的制服处带着一个玫瑰花样式的胸针,和纸条上的十分相似。

“那个画不会是拿这个胸针盖印泥印出来的吧。”

一边这么想着,岁月当着她们的面把那张纸条微举着,撕得干干净净,不顾后面的几位神色如何变化,往抽屉里头一扔,和雪莉说了一句: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再叫我,我就要揍人了。”

是很凶的台词,协以不带感情的语气和声线。

听到那边雪莉细若蚊吟的“嗯”了一声,她重新趴了下去,打定主意就算右肘被戳透也不可能再起来了。

台上的“地狱魔女”通常不往后排多看一眼,但是今天插班生新到,用心之下稍加了关注力度,也对岁月的顽劣表现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下彻底对这新转校生不做念想了,专心顾自己的教学大业去了。

这一觉,可以说是睡了个天昏地暗,岁月再醒过来的时候老班已经在台上布置今天的作业了,扭着身体隐匿地阶段性舒缓身体各处,她逐渐复苏过来,气色较之前已经好得多了。

向右边一看,雪莉同学仍绷直着身体作认真听课姿态,不过脸上多是迷惑的神色占主要成分,手里记着今天的家庭作业单子。

看着看着,岁月突然发现她乱糟糟的头发里夹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团来着,犹如是路边杂草堆里嵌着的那种野莓果,正奇怪着,再一活动脖子,察觉到了自己后领处的皮肤也有点异样的感觉。

伸手一掏,摸出来一个如出一辙,揉成一团的纸团子。

岁月眼神朝地上扫了几眼,她和雪莉周围零零落落地还散着二三十来个这样的纸团。

她打开纸团。

果不其然,

呵,是那个“火玫瑰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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