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武升井洗罢澡后,在路过机关办公楼时,突然想去哥办公室。
这样想着他就进了机关楼,一口气儿上到了二楼哥的办公室。他进到哥办公室,见张文正埋头写着什么,就开玩笑说:“大笔杆,奋笔疾书呢?”
张文抬头见是弟弟,就没好气儿地说:“你个二不愣,下班不回家来我这儿干啥?”
“干啥?口渴了来哥这儿喝杯茶不行?”说着,张武走到张文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跟,往外拖了拖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张文呵呵的傻笑。
张文低着头,边写东西边说:“没看见忙着呢?喝水暖瓶有自己倒去。”
张武还是看着哥傻笑,然后见办公桌上放着烟和打火机,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由于不会抽烟,一口烟就呛得他连连地咳嗽,咳嗽了会儿,说:“啥破烟这么呛人!”又说,“喝水自己倒?那客人来你办公室也自己倒?”说完又吭吭地咳嗽了起来。
张文看张武被烟呛得一阵阵咳嗽,笑笑说:“小屁孩,不会抽烟就别抽,看呛着了吧?”
“你说谁小屁孩?我现在是班长,在井下领导着十五六号人呢!”又瞪着眼说,“是你这烟不好,啥破烟?有本事你弄盒大中华,看我咳嗽不咳嗽!”说完,他仰头吐起烟圈来。
张文起身,到放暖瓶的桌子前给张武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眼前,说:“喝吧,喝了赶紧回家。”
张武看张文给他倒了一杯白水,不高兴地一扭脸,说:“你就这么招待客人啊?喝白水,丢不起这人,我要喝茶水!”
“呵,楞小子,还给我摆起谱来了,还喝茶水?没有,就白水,喝了赶紧地回家,爹还在家等你吃饭呢!”
张武看哥有些生气了,咧嘴一笑,说:“小气,连一杯茶水都不给喝!”说罢,端起水杯边吹边喝了起来。
张武正喝着水,门开了,彭书记从外边走了进来。彭书记进来就问:“张文,我的那论文写出来没有?跟你说啊会议提前了,我后天就得用。”
“啥,会议提前了?那,那我还没写好!”张文显得很局促。
彭书记一听张文说没写好,脸色立马就变了,黑着脸说:“怎么还没写好啊,黄主任不是给你布置好几天了吗?”
张文还是有些局促地说:“是布置好几天了,可,可黄主任又给我布置了一篇稿子,说也很急,叫我先写这篇。”
彭书记听黄主任又给他布置了一篇稿,脸色就更难看了,说:“啥稿子?难道他不知道我明天要去开会吗?乱弹琴!”又以命令的口气说,“你先给我把论文写了,哪怕开夜车也要明天一早交给我!”
张文看着彭书记难看的脸,挠挠头,说:“好吧。”
彭书记见张文答应了,才要准备转身走,见张武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还一晃一晃的。张武边晃腿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很蔑视地看了一眼彭书记,开始吸起烟来。他吸一口烟仰脸吐一个烟圈,吐得悠闲自在,忘乎所以,就像办公室没人似的。
彭书记看着张武,有些不高兴地说:“张文,时间可不多了,这论文你要抓紧写,还要写得带劲些!”
张文觉得书记这么说,是嫌办公室有人坐着,怕影响自己工作才这样说。就指着张武说:“彭书记,他是我弟弟,来找我有点事儿的。”
彭书记听张文说这人是他弟弟,又重新看一眼又高又壮的张武,有些惊讶地说:“哦,他是你弟弟?就是上次事故中受伤最轻的那个?”
张文还没来及回答,张武“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头一下比彭书记高出了两个半头还多,把烟往烟灰缸使劲一摁,说:“对,我就是那个没砸死的张武。”又说,“书记,不是我受伤最轻,而是阎王爷不收我,叫我回来了。”
“嚯,小伙儿还挺幽默!”彭书记笑得有些尴尬。
张武仔细打量着彭书记,彭书记个儿不高,腆着个大啤酒肚,方脸阔腮,一对不大的眼睛眯缝着。他似乎很注重仪表,从上到下,穿得很板正,就连头上少有的几根毛,都梳理得整整齐齐。
张文怕张武再说出啥不中听的话,一边给张武使眼色一边说:“小武,少废话,这是书记!”
“哥,我知道他是书记,不但是你的书记,也是我们煤矿工的书记!”然后对彭书记不屑地一笑,说,“彭书记你说是不?”
彭书记看着张武,心想,没想到张文的弟弟长这么高、这么壮,胆还这么大。不像张文那么胆小、那么谨小慎微,他们哥俩简直是判若两人啊!就笑笑说:“是,是,张武说得对,你们都一样,只是分工不同,分工不同嘛!”然后又好奇地问,“张文,你们是亲兄弟?”
张文才要回答,张武又抢先说:“当然,一个娘生的这还有假!”
彭书记这时觉得有些难堪了,勉强笑笑:“那好,张武你长得这个头可比你哥高多了,好,你坐,我还有事。”说完出去了。
彭书记出去了,张武继续坐下来喝水。
张文冷冷地看着弟弟说:“张武,你有点正行没有啊?通着书记也敢胡闹,你不想叫我在这儿干了!”
“哥,我这叫胡闹么?啥是我工伤出得最轻,最轻他也去出一回!”又说,“你看他那个样儿,催稿子也不能这么急吧?还盛气凌人的,他时间变了又不是你的事儿,怎么就必须开夜车也得写好给他啊?说话像指使奴才似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你个愣头青,工作上的事儿你不懂,少掺和!”张文不耐烦地又说,“你快喝水,喝完水赶紧走,没见我忙吗?”
张武看哥板着脸,呵呵一笑说:“好好,你忙,忙!”说着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回头跟张文说,“哥,慢点写,别累着,你这样干跟人家的小奴才有啥区别?你越干得好人家就越不甩你!”
“胡说啥?”张文哼呼道。
“我胡说?你看看你,像个小媳妇,又听话又好使,伺候得人家舒舒服服的,谁舍得让你走!”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张文觉得弟弟说得声音有些大,简直是肆无忌惮,唯恐里边办公室的彭书记听不到似的,就大声地喊道:“走,走,赶紧的!”
张武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彭书记,别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是个伪君子。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你越软他就越欺负你。刚才在彭书记出去的时候,张武的眼突然一亮,他清楚地看到,彭书记心上出现了一排小字:这愣头青可不是好惹的!
张武回到家,刚吃罢饭,他的同学老蛋就来找他了。老蛋在矿上水暖工部上班,打小就和张武在一起玩,他对张武说:“张武,跟我一块去挣点儿外快好不好?”
“去哪儿挣外快?”张武很疑惑地问。
老蛋呵呵地笑了,笑了会儿说:“去哪儿?去县里白天鹅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