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中学是小镇唯一的一个公立学校,基本这附近的小学升初都往这间学校,因此还是能见到很多以前的同学,只是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刚上初中,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陌生,于是一到课间,低年级“串门”就成了校园里一到独特的风景线,新生们争相涌出教室寻找曾经伙伴,分享着彼此的见闻,谈论着各自的班主任。不过也有些人不需要去别家串门,在教室里坐着,便有一堆的同学找上了围坐在他们的身旁,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学习好。
在那个年少无知的年代,比起大人们一切唯利是图,用金钱架构起来的关系网,学生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认知标准,学习好便意味着受老师喜欢,受家人称赞,自然也就为同学们所簇拥。
不过有个人属于例外。
此时的张恒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用铅笔在纸上胡乱划拉着,仿佛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他既不是同学们的簇拥中心,也非别人的簇拥者,以全镇第一名身份进入江晓中学,成绩自然是不差的,但是他性格过于孤僻内向,对于别人的关注总会觉得不自在,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跟他有过深接触。
有时候不在意,并非就真的不在意,只是不上心而已,但是很多声音还是免不了飘进耳朵。
隔壁桌有个小圈子,话题也时常是天马行空飘忽不定,时而给老师取外号,时而又聊起新学的课程,最为人乐道的却还是校园里的“腥风血雨”。
那个年纪总是有数不尽的精力,看了部时下流行的港产电影,便幻想着自己是行侠仗义的侠士,是义薄云天的带头大哥。今天聊起哪位高年级的大哥为小弟出头,拆掉课桌凳当棍棒,把人堵进女厕所不敢出来;明天又聊起哪位痴情大哥敲诈几包辣条送给心爱的学姐,也是被堵在女厕所不敢出来。
总之,把这些社会上的狗血套路上演在学校里,仿佛自己就长大了一样,就可以成为低年级学生们口中的大人物。
开学已经一个礼拜了,张恒还在想着怎么还没遭到上次被敲诈的报复,隔壁的话题却给了他一丝警觉。
“喂,听说了吗,八年级的刘力在找一个穿蓝色红星赛齐套装的,说是我们这一级的。”
“是那个赖家帮的刘力吗?”
“对,听说被我们这级的一个新生打了。”
“汗,谁这么厉害啊,刚升学就敢惹高年级的。”
“不知道,不过听说人很瘦小,穿了一身的红星赛齐。”
张恒心想这不我吗,不过因为是名牌衣服,只在开学那天被母亲逼着穿了一次,自己觉得太引人注目了,后面就没穿了,没想到帮了自己一道。
兴许是那天黄昏,衣服鞋子太显眼,他们没怎么注意长相,想到这里,暗道不好,今天虽然没穿衣服套装,但是因为有体育课,红星赛齐的白色运动鞋穿过来了。
虽说是名牌,偌大一个学校,红星赛齐的鞋子也不可能只有一双,但是这是最新款的运动鞋,以前很喜欢的螺纹细节,现在怎么看怎么突出。
就在这时,教室外有些吵闹,只见上次那个穿土黄牛仔的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其中包括马德飞和上次的另外一个人,这两人堵住后门,穿土黄牛仔的刘力从前门边叫嚷着“别动”边一个个打量着衣服,看了一圈下来有些懊恼。
那边马德飞撑着后门,他身材壮实,一手一腿顶住两边门沿,屁股撅起来,甚是滑稽。他向着刘力喊道:“力哥,这是七年七班,七年级最后一间了,找不到就算了吧。这小子可能转学了”
“屌,这么怂吗?”刘力看着教室里这么多人,害怕地不敢看他,心中有些得意,于是握紧拳头捶了下墙壁,想装下逼,没成想用力过猛。教室里很安静,因此众人清晰地听到一身骨头撞击声,刘力没办法只能硬忍着吼道:“妈的,在学校里别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转身就要走,边上有个小弟把他手扯住,刘力转过头正要发作,小弟说道:“力哥,那人穿的红星赛齐鞋子。”
众人立马将目光投向小弟所指方向,正是张恒所在,刘力的瞳孔逐渐由小变大:“就他!干他丫的!”
见势不妙,张恒指着前门外叫道:“周主任好!”这时所有人都齐刷刷望向门外,连刚才嚣张跋扈的刘力也是一脸惊恐的扭头望去。
江晓中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教导主任周利华,行事雷厉风行,手段极其毒辣,在他手上被教育过的学生数不胜数。饶是平时再得意忘形的小混混,见到其人也是绕道而走。曾经有人在宿舍公厕抽烟被周主任抓住,当天晚上就被抓到学校篮球场上抱着被子蛙跳了1个小时,于是第二天校园出现了这样一幕:一名学生龇牙咧嘴的拿着饭盆去打饭,每走一步都倒吸一口气,从背影看就像一个快要转到头的陀螺摇摇晃摇。
就在众人看向门外的同时,张恒迅速跑到后门,堵在后门口的马德飞刚要挺起肚子刚要说话,张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我请你玩《双截龙》。”马德飞顿时愣了下,随后腋下一凉,张恒从他那条粗壮的左腿上一踩借力从撑开的左手腋下钻了出去。
听着后门传来王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死肥猪怎么看的门!你,你,跟我追!”张恒不敢停步,三步并作两步的蹦着下楼梯,对面毕竟人多,校园里追逐围堵一下就把他逼到了厕所旁。
王力弯腰撑着双腿气喘吁吁,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说道:你继续跑啊,看我不弄死你,呼~”
张恒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这几个比自己高一头的人,又转头看了看边上墙体上一个朱红色的大字“女”,红着脸一咬牙便冲进了女厕所。此时上课铃声响起,看热闹不看热闹的人都回教室上课了,王力叫了句缩头乌龟,正想跟几个小弟说话,马德飞这个滚动的大轱辘终于追上来了,跑到王力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力哥,那个……小子……追到没有。”
王力气不打一处来,照着马德飞的屁股就是一脚,踢向厕所门口指着里面说:“你去把这狗叼拎出来。”
马德飞背靠着墙壁抬头看了下墙上的“女”字,讨好的笑道“力……力哥,这是女厕,我……我进去不好吧。”
王力一听作势挥起拳头要打:“还不是你狗日的没看好后门,赶快给我进去把他揪出来,不然揍死你!”
马德飞一脸堆着笑,憨憨的说:“力哥,我们就在这守着吧!”
不容分说,王力和几个小弟便把马德飞女厕里推,不料一个很醇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一颗侧柏树下传来:“你们在干嘛!”
吓得王力和小弟们赶紧一用力把马德飞往里用力一推,便作鸟兽散。原来是教导主任周利华在巡视校园,看见几个男生在女厕所旁推推搡搡,由于被侧墙挡住,他也没看到马德飞被推进去,就去追王力他们了。
这边张恒红着脸站在女厕过道上,幸好上课时间没有人在,正想就在过道上等着外面的王力散去,听到他们要闯进来,顾不了那么多就往里面的隔间跑去。
刚进去,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还以为女生拉出来的都是香香的呢”张恒心里嘀咕着,看着女厕的内部构造到是和男厕挺大区别,最明显的就是少了那一条专为男生小便的尿沟,女厕都是一排排的隔间,没有门,只用水泥墙隔出一个个蹲坑。
就在张恒红着脸仔细端详女厕内部构造时,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最里面的那个隔间传来:“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