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就像这盘酱牛肉,好吃过劲但塞牙啊”年迈的张恒小声嘟囔着,灯光落在在他那刀削般的脸庞上,岁月终于在此刻终于有了些许温柔。这人一老啊,就爱回忆那些年轻时候的事,有些当初觉得翻不过去的坎,万众瞩目下超级尴尬的瞬间,难以忘怀的那些人,最终都成酒后的谈资和调节剂。酒过三巡,老张恒便倚着那张和老马打赌赢下来的红木椅沉沉睡去,现实中梦总是短暂易醒的,睡梦中那些旧时光却像晒场的稻谷被铺展开来,延绵到无限的尽头。
张恒出生在一个日照十分充足的海滨小城,也没有像小说电影里一样传奇人物的出生总是伴随着雷雨交加,反而是海滨小城很平常的一个清晨,一声嘹亮的啼哭像是打鸣一样,唤醒了这座半山坡上的人民医院。
那一年是太阳黑子活动的高峰年,地球上特异性的反常气候出现的几率明显地增多,报纸上多了很多我们这颗太阳系唯一的恒星脾气暴躁的后果,于是爷爷从中扣出“恒”字给他取名。其实爷爷也扣过其他字,比如张日,张阳,都被奶奶骂老不正经,只好作罢。
张恒家住在军属大院旁的一栋居民楼里,楼下有棵洋楹,又叫凤凰木,长到4层楼高,每到夏季满树的红花开满枝头,正好对着他家,从窗户看过去像是一只火凤凰站在上面,煞是好看。张恒总是喜欢在午后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花蕊,蜜蜂在上面贪婪的吮吸着花蜜,有的时候能看到爷爷慈祥的脸庞,在火红花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亲切,这是他最感到舒服的时刻,仿佛爷爷就住在凤凰木里,一直陪伴着他。
爷爷是在2个月前去世的,那时他刚放暑假去乡下玩,父亲把他送到村头,远远的就看见爷爷家火光冲天,路上不断的有村民提着大桶小桶往河边接水。张恒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父亲的眼神,在火光的照耀仿佛要燃烧了,泪水像正午烈日下的水滴,一落即蒸发。万幸的是,奶奶那天下田干活了。
整理遗物时,能烧的都烧光了,只剩下一个烧焦的铁皮箱子,据说是被爷爷抱在怀里的。
这一年,张恒11岁,小升初,距离上次太阳活动刚好一个周期。整个夏天都在反常的气候中度过,白天清爽凉快,晚上潮湿闷热。也是这一年,他遇上了两个一生挚爱的人,马德飞和赵小欣。
其实回过头来看,小学到初中不过是进入了中学阶段的初级阶段,是一个人迈向更高一点的学习过程,可在张恒父母眼里,这是一个值得庆祝和分外关注的时刻,况且由于在小升初的考试中,自己家的孩子还以全镇第一名的身份进入江晓初级中学。因此开学第一天就给张恒整了套全新的名牌运动套装,还额外发了5块钱巨款零花钱,要知道那可是个3毛钱就能买包顶级唐僧肉辣条的年代。
虽然对于父母这样的大惊小怪张恒不以为意,但是怀揣巨款心里还是挺嘚瑟的,一放学便哼着小曲跑出校门,和小学的全封闭式管理不同,中学的校门口有着各种小吃摊、便利店,穿着一身靓丽衣服的张恒自然成了小贩们争相拉拢的对象。
最终挑了一家最喜欢的酸萝卜,用牙签串着酸辣劲爽的萝卜,边吃边挑了几包辣条,掏出一张5元大钞付完款后,扬长而去,殊不知早已被高年级的几头饿狼盯住。学校附近有条河,两岸栽种着碧绿的垂杨柳,在一个坡面不大的死角,张恒第一次见到了马德飞。
看着对面这个瘦弱矮小的新生,马德飞壮了壮胆:“打。。打劫!”
"哦。“张恒面不改色。
”诶,我说打劫,你什么态度啊?“
“哦。”依然不为所动。
马德飞有点懵,望了望边上2个同伴,想寻求一点支持,可是2人都耸着肩插着口袋,由于留着快遮住鼻子的刘海,也看不清面部的表情。于是咽了咽口水,加大了音量,指着张恒鼻子叫嚷:“你。。你很屌诶,钱拿过来”
“我没钱。”
“别废话,刚我们都看到了,5元大钞!”
张恒轻蔑的看了眼马德飞,然后手往兜里掏,马德飞谨慎地退了半步,看着他把两个前裤袋全部外翻出来。
“都说没有。”张恒摊开手。
马德飞犹豫了下,转身对左后方穿着土黄色牛仔的人笑着说:“哥,他没钱,咱走吧。”那人噘着嘴吹了吹刘海,伸手就往马德飞圆乎乎的大脑袋上抓,可是头发太短抓了几下没抓到,气急败坏的往马德飞屁股就是一脚。
“你小子长这么五大三粗,怎么这么憨批,敲诈个小新生都不行。”
随后走到张恒面前盯着他:“我数三下,不给钱,废了你!”
“三”
“二。。。啊”同时发出,这土黄牛仔肚子挨了一脚,等反应过来,张恒已经跑出几步外了。
“日!”另外一个高年级赶紧追上去,可是张恒早已经翻身上了大道,跑起来像拖拉机一样,尘土飞扬。
“我日,这货属狗的吧,跑这么快。”土黄气喘吁吁的蹲在路边,马德飞从后面追上来,活像一个滚动的轱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力哥,人呢?”
土黄还没发话,边上的那个伙伴就拍了下马德飞后脑勺:“你丫的看起来也不肥啊,咋跑起来这么费劲。”
土黄从口袋掏出一根弯曲的香烟,捋了捋直,划拉下火柴点燃后,长吐一口:“明天堵他丫的厕所!”
回到家中,张恒边脱鞋边喊道:“爸,你这给我买的鞋码数大了,今天差点因为这个坏事。”
“你妈买的,说是你长身体,以后能多穿几年。”张爸在案桌上摆弄着几本写满生肖的日历书,抬头应声道:“你这灰头土脸的又跑哪里去了,才一天这白鞋子就黑了。”
“没什么。”张恒不想让父母担心,
吃晚饭的时候,看着一身灰的张恒,张母还是唠叨了几句,然后就跟父亲谈着买车的事了。
张恒扒拉两碗饭就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要是真被这几个高年级的抓住可就免不了一身打,没想到初中生活竟是这般开始,明天那些人肯定还会找麻烦。
想了一下没头绪,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作业,看了会小人书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