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夜怀几经兜转来到白衣男子和老庄居住的山谷草居,龙夜怀欣慰道:“终于到了,这下还要感谢齐玄安无形之中帮了我一把。”此处的位置他正是从齐玄安口中得知。
老庄一见是龙夜怀心中大喜道:“龙公子,真的是你?”
龙夜怀道:“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老庄赶紧跑过来道:“公子怎麽竟然找到这里,了不起。”
龙夜怀轻轻笑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老庄欣喜道:“叫俺老庄就好。”
龙夜怀道:“老庄,给我做口饭吃,不介意吧。”
老庄道:“有酒有菜,可惜菜有些凉,我去热热。”
龙夜怀道:“多谢。”
他慢步蹒跚地跟着老庄向屋中走去,老庄问道:“公子,你这是怎麽了?”
龙夜怀道:“受些轻伤,不碍事。”
老庄道:“我来搀你。”
龙夜怀硬声道:“不用。”
老庄自讨没趣便只好说道:“那俺去帮你做饭。”
龙夜怀点点头,他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他盘膝坐在床上运功疗伤可心绪始终不得平静,心中想道:“单单一个绝刀刘一平就已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偏偏又跑出来一群武功了得的江湖人,让我如此损兵折将......”转念又一想道:“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单凭我一个人行事实在有些棘手,白衣人的仇家实在太多,若是不能将他带回去如此巨大的损失岂非真成如梦幻影毫无价值。”
老庄端上酒菜来道:“公子趁热快吃。”
龙夜怀走到桌旁艰难坐下,老庄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滞缓便轻声嘀咕道:“龙公子武功高强还能受伤,那真不知道公子现在怎麽样?”
龙夜怀听闻道:“你家公子不会有事。”
老庄笑道:“有公子这句话俺就放心了。”
二人吃饱喝足收拾妥当老庄便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龙夜怀躺在床上看着屋内透过的月光如此清冷明净心中思索道:“接下来该怎麽做?可是无论做什麽我都需要人手。”他又想到四象,心中遗憾道:“处理江湖人事不比钻研武学轻松多少,一失足成千古恨。”
龙夜怀在冥想中意识慢慢变得发沉缓缓睡去,或许是太疲惫他睡的很沉,一觉天明。
老庄端着饭菜放到桌子上,道:“龙公子,你还在睡觉?你要不要吃饭?”
龙夜怀疲惫地对老庄道:“让我好好歇一会儿。”
老庄听罢道:“那你就多睡一会儿,俺先吃。”
龙夜怀这一歇就是几天的时间,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练功、上茅房,再没有第五件事情。老庄有时一个人默默地修缮房子有时候静静地看着龙夜怀练功,毫无波澜的日子充满着无趣,但让人的心境得到片刻休憩。
龙夜怀探牢的消息被展南雄和珠玑子获知。
展南雄道:“劫牢的是楔门中人,没想到他们敢去劫牢。”
珠玑子道:“不过也有些不太妙,我们不知道劫牢的是楔门中的哪一路。”
展南雄道:“二弟的意思是楔会产生变数?”
珠玑子道:“我们火中取栗若是稍有差池就会引火烧身。”
展南雄道:“不妨假想一下,我们当初找楔来保白衣人时,他们没有拒绝。还有一路是看中了白衣人,所以是不是他们虽为同门但是彼此做事却都是独立的?”
珠玑子道:“他们一但达成共识,我们的处境自然就会变的很危险。”
展南雄道:“二弟所思不无道理。”
珠玑子默默点点头。
在这些日子里展南雄每天都要打一顿小山河来出气,小山河小小年纪日坐愁城,担惊受怕,苦不堪言,每逢夜深人静之时常常以泪洗面。
刘一平每天都要查看白衣男子的伤势。
官差问道:“刘大哥,咱们何不直接将他斩首示众?让他恢复伤势岂不是对他太好。”
刘一平道:“断头刀下无冤鬼,他既然要死我们就要让他死个明白。他必须经过律法的审理后再处决,让他心服口服,也让所有受过他伤害的人心服口服。”
官差道:“刘大哥言之有理,我们身为官差所做之事就算放到阳光之下也问心无愧。”
刘一平看着年轻的官差含笑点点头。
韩长昔带着一批人已经暗中潜入黄阳,他先是调查展南雄、珠玑子的来历,始终一无所获。韩长昔心中想道:“人手太少,而且他们也不是黄阳本地人根本无从查起,不过他们能找上我们就一定是大人物,所以我不妨用些特殊的手段。”
入夜潜藏细无声,伴剑随行转割喉。韩长昔率领一众黑衣人奔赴会君山清修观后山。他们毫不避讳守山的镖局子弟直接向着山顶冲去。潜藏在暗处的镖局的子弟见到有人越过他们的戒线闯上山顶,他们快速向山上进行包围。紧接着又一路黑衣人从他们背后发动奇袭。展飞镖局暗哨的穿云箭带着呼啸声飞入夜空,又是一路黑衣人向着暗哨发动奇袭。
韩长昔率人来到山顶,展南雄、珠玑子已经等侯在山顶。韩长昔下令道:“杀。”
黑衣人一拥而上,肆无忌惮,随意杀戮。一场猝不及防的杀戮让展南雄、珠玑子仿佛回到年轻闯荡江湖之时,二人剑下谈风云,快意解恩仇,他们率领镖局子弟与他们进行搏杀。黑衣人乱杀一通得到韩长昔一声哨令直接开始撤退下山。
展南雄怒道:“岂有此理,追。”
他们所有人都下山去后,第三路黑衣人已经绕过他们飞奔上山,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是他们找到小山河并将他带走。
展南雄、珠玑子追了个空,展南雄深感奇怪道:“二弟,你说此事怪不怪?”
珠玑子道:“怪的出奇,他们会不会是楔?”
展南雄眉头紧锁道:“我现在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先回去。”
他们回到山顶发现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珠玑子道:“调虎离山。”
展南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道:“好好安葬。”
珠玑子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道:“那小子被带走了。”
展南雄道:“那小子是个意外应该对他们而言没有价值。”
珠玑子疑惑道:“他们训练有素行动果断有力,他们究竟是谁?又有何图谋?是他,是他,还是他?”
展南雄自然明白珠玑子口中的“他”于是道:“让我缓一缓。”
韩长昔带走小山河,小山河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韩长昔惊恐万分道:“你们又是什麽人?”
韩长昔看着小山河道:“你又是他们的什麽人?”
小山河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道:“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是无辜的。”
韩长昔道:“小兄弟,你说你是无辜的是什麽意思?”
小山河道:“我根本不认识白衣人,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抓了起来每天都打我。”
小山河声泪俱下的模样倒也颇让人同情,韩长昔道:“小兄弟,你先不要哭,你把事情跟我讲明白就行。”
小山河抹抹眼泪简单的把一些事情告诉了韩长昔,不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讲起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韩长昔心想道:“除了挨打就是挨打,小兄弟看来在他们手里受尽苦头。”
小山河啜泣道:“他们以为我是白衣人的朋友,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这完全就是个误会。”
韩长昔心想道:“白衣人是他们的仇人,他们让我们保白衣人的性命,此事还是跟门主商量商量,好在这位小兄弟帮了我一个大忙。”于是道:“正是如此,我看也不是什麽大事,是他们误会了小兄弟,我给你几两银子,等天亮后你就自己离开吧。”
小山河道:“多谢,可是银子我万万不能收。”
韩长昔道:“无妨,我看你身无分文,你无论接下来去哪儿都离不开钱,所以就拿着吧。”
小山河感激道:“多谢英雄。”心中想道:“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韩长昔率人离开,他心想道:“门主应该到了吧,我接下来先去找门主再做打算。”
金宗轶见到韩长昔道:“你的动作挺快,事情调查的如何?”
韩长昔道:“一人是展南雄。”
金宗轶道:“展飞镖局的展南雄?”
韩长昔道:“正是。”
金宗轶道:“那与他形影不离的人应该就是玉珠神算珠玑子。”
韩长昔道:“正是。”
金宗轶道:“两位大人物。”
韩长昔又将他从小山河口中打听来的消息都讲了一遍,金宗轶道:“原来如此,白衣人杀了他的儿子和徒弟,难怪他们要让我们保白衣人的性命。”
韩长昔道:“他们让我们保白衣人的性命,我们势必要与不少江湖势力做斗争,他们不是有意为之吧。”
金宗轶道:“应该不会。一来他们做的是保镖生意,走的是白道,他们想亲手杀了白衣人还要避免与一些名门正派产生矛盾,所以他们为了避嫌直接找到我们。二来楔遍布天下,他们若是想算计我们岂不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韩长昔道:“如此说来倒也合乎情理。那白衣人我们还救吗?”
金宗轶沉思无言,韩长昔道:“我们并不一定要守规矩,所以我们要想获利不如杀鸡取卵。”
金宗轶沉思良久道:“竭泽而渔非善也。人我们要救。”
金宗轶在这短暂的工夫心中翻腾滚滚,可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在想些什麽。
韩长昔道:“那我们去找他们?”
金宗轶道:“告诉常盛,我要带上七十二天骑。”
韩长昔道:“我这就去安排。”
他们的行动十分迅速,金宗轶一刻也不想停顿。第二日,金宗轶率人便来到会君山清修观后山顶,他们来到山腰处送上拜帖。展南雄和珠玑子二人看到拜帖后命人将他们请上来,他们二人亦转颜相迎,韩长昔骑着马随金宗轶来到山顶。金宗轶一见展南雄、珠玑子便拱手施礼,道:“二位贵客别来无恙。”
展南雄道:“门主今日而来,在下未下山迎迓多有失礼。”
金宗轶道:“无妨。”
几人边聊边走进屋中,分宾主落座。
展南雄道:“门主今日而来莫非是大功已成?”
金宗轶道:“大功未成。”
展南雄道:“那门主......”
金宗轶道:“此事出现了变数。”
展南雄道:“变数?”
金宗轶道:“二位贵客的这桩买卖是我有史以来做的最亏本的买卖。”
展南雄叹息一声道:“我就知道这桩买卖不好做。”
金宗轶和韩长昔倒是很吃惊展南雄竟如此坦诚,金宗轶道:“想必贵客知道其中之麻烦。”
展南雄道:“不瞒门主,正因为我们已经没有能力手刃此人才会找到门主。”他轻叹一声道:“此人乃是杀我儿子和徒弟的凶手,可是此人不但与我有仇也与很多人有仇,人人都想要得其诛之,我亦如此,但是我若要亲手杀他势必要从万人之中夺下我实在没有这样的本事,无奈之下才想到门主帮我们带回来。”
金宗轶道:“原来是这麽回事,我们只接杀人的买卖,这次接了桩保人的买卖,直接让我损失掉三十位顶尖杀手,这样的代价太大。”
展南雄叹息一声道:“没想到连门主都觉得此事很难。”
金宗轶道:“所以我打算中途收手。”
展南雄道:“门主要收手?这......”
金宗轶道:“这没有什麽不可以的,只不过我们需要贵客将银子结了。”
展南雄道:“门主让我们结账,可是门主并没有将人带来送于我们。”
金宗轶道:“就算贵客将所有银子付清我的损失也无法弥补。”
展南雄道:“若门主就此收手岂不是更亏?”
金宗轶道:“明者因时而变,智者随事而制,是不是这个道理,展镖主?”
展南雄依然平静地看着金宗轶道:“门主言之有理。”
金宗轶道:“白衣人重伤落到官府手里,如今被关在大牢不久后就会问斩,此事也算了了。”
金宗轶、展南雄几人各怀心思,只不过他们都不希望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意。
展南雄道:“门主如果将人从大牢中捞出来需要多少钱?”
金宗轶道:“贵客还不收手?”
展南雄道:“我平生仅有一子却被那人杀害,我的爱徒也为他所杀。我与此人仇深似海,我若不报仇枉为人父,枉为人师。只要你们将他交到我的手里你们尽管开价。”
珠玑子暗中提醒道:“大哥......”
展南雄只是点点头。
金宗轶思考片刻道:“展镖主可是铁了心?”
展南雄道:“门主何必再问我的决心?”
金宗轶道:“这件事情展镖主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展南雄道:“门主不妨说说条件。”
金宗轶道:“我思考再三,若是还接这桩买卖,那我要每年收展飞镖局总利的四成半。”
展南雄道:“我真没想到门主是这样算利的。”
金宗轶道:“镖主不同意也无妨,毕竟此事不是小事要深思熟虑。”
珠玑子道:“大哥......”
展南雄挥手示意珠玑子不要讲话,接着道:“门主还能否容我还还价?如今战乱才结束不久,天下也刚刚太平,镖局的生意还有些不景气,何况还有很多兄弟要吃饭。更要紧的是我们最近伤了不少人手,安家费也花出不少,我们常来常往希望门主多让几分利给我们。”
金宗轶道:“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那就三成,从今年算起。”
展南雄斩钉截铁道:“三成就三成,不过我要见到活人。”
金宗轶道:“此事我定会帮镖主办妥。”
展南雄道:“有劳门主。”
金宗轶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展南雄道:“门主何不在此痛饮几杯?”
金宗轶道:“事成之后再与镖主同饮。”
展南雄道:“展某静候佳音。”
展南雄、珠玑子将金宗轶、韩长昔以及随行七十二天骑送走后,珠玑子道:“大哥......”
展南雄道:“我知道二弟想要说什麽,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我们就此收手非但仇报不了连我们最想看到的结果也看不到。”
珠玑子道:“我担心的是他们楔的势力太大,而我们难以将其击溃。”
展南雄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将他们蚕食。二弟,你认为他们此番真的是来告诉我们他们要收手的吗?”
珠玑子道:“从他们的阵仗中不难看出他们的意图。”
展南雄道:“还有二弟不觉得他们身上的死气太重吗?”
珠玑子自然明白展南雄说的是什麽人。
展南雄接着道:“他们一定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是他的死士,这一点我们就没办法与他们想比。论武功,我们也见识过山谷那一战,他们的身手各个都不错,而这哨人更胜那群人,我们镖局中的子弟与这哨人没办法相提并论。他们来者不善,我们若是不答应恐怕此时这里已是一片血海。”
珠玑子道:“大哥说的是,只不过每年三成的分利无异于是将我们展飞镖局踩在脚下,而我的意思是我们先稳住他们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展南雄道:“若想跟他们斗我们只能弃利。”
珠玑子道:“大哥莫忘了白衣人可是被楔看好的人。”
展南雄道:“这一点我清楚,不过他们还是将此人让给我们就说明他们不是同一路人。”
珠玑子道:“我们和楔是生意关系,而他们才是自己人。”
展南雄道:“我们不妨赌一把。”
珠玑子道:“赌他们会不会在大利面前将此人带给我们?”
展南雄道:“破此变数唯有大利。”
珠玑子道:“这场赌局风险太大。”
展南雄道:“风险不大收获就不多,我们就要跟他们楔斗一斗。”
珠玑子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