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凉思杀死高岩、曲州侯,转身欲要离开,龙夜怀和莫雨愁也寻到此处,龙夜怀看见眼前的景象,道:“杀了?”
龙凉思道:“杀了。”
龙夜怀转身看向莫雨愁,莫雨愁向后退了一步,道:“怎么?公子不会连我也要杀?”
龙夜怀道:“你只是跟着他讨生活的,我杀你做什么?”
莫雨愁笑道:“你果然是位君子杀手。”
龙凉思道:“杀手就是杀手,没有杀手之君子一说。”
莫雨愁道:“怎么?他不杀我,你要动手吗?”
龙凉思道:“我杀你做什么?”
莫雨愁不解道:“我不是曲州侯的人,我是曾凡的人,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他吗?”
龙凉思道:“我若怕的话,你已经死了不是吗?”
莫雨愁道:“小女子好生的福气,遇到两位怜香惜玉的杀手。”
龙夜怀道:“其实我们听不惯别人的美言,我们也不屑听到别人的美言,所以姑娘你赶紧离开吧。”
莫雨愁道:“小女子都不愿离开二位了,你说该怎么办?”
龙凉思道:“人是我杀的,你只管告诉你家曾公子便是,不用特意在这里拖延时间,等你家公子来此后亲眼看到。”
莫雨愁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美人之腹。”
龙凉思道:“哦?”
莫雨愁道:“实不相瞒,若是曾凡知道此事,倒霉的不只是你们两个人还有你们楔一定活不长久。”
龙夜怀道:“为何?难道他武功很高?”
莫雨愁道:“因为他是避世山庄的人。”
龙凉思面色有些凝重,看着莫雨愁,似乎并不是很相信。
龙夜怀冷笑道:“避世山庄?一群嘴上喊着避世,却始终活跃在江湖各个角落的虫人吗?”
莫雨愁道:“你未见过避世山庄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只怕你见过了避世山庄你可能就不会这样说了。”
龙凉思道:“迷林深,云雾藏。无生路,迹难寻。雷雨生,惊风破。曙光显,半日门。”
莫雨愁道:“你懂的挺多,不过你说错了。”
龙凉思道:“我的确未见过避世山庄,所以说错又有什么关系?”
莫雨愁一撅嘴道:“你……好……”
龙凉思道:“一个避世山庄我们还未将其放在眼里。”
莫雨愁笑道:“你们俩呀,未见过避世山庄是怎么说怎么是。”
龙凉思道:“你说的不错,当年的避世山庄可谓如日中天说是天下第一的杀手门派也不为过,但是不知为何却悄无声息的彻底归隐?”
莫雨愁道:“我说你说错了,你还不想承认。”
龙凉思道:“姑娘请指教。”
莫雨愁道:“这个态度就对了吗?”
龙夜怀笑而不语。
莫雨愁道:“你可知道这几句谚语何时传出来的?”
龙夜怀道:“多讲少问。”
莫雨愁道:“你……好吧,谁让本姑娘碰到你们两个不通人情的家伙。”她顿了顿接着道:“这避世山庄原本是闻名江湖的第一杀手门派,但是直到现任庄主不知为何拼命地将避世山庄的名声在江湖上悄悄地抹掉,造成避世山庄庄主无能导致颓败没落的假象,然后又传出来这么几句谚语来蛊惑江湖众人,让江湖人都觉得这避世山庄的确是颓败了,真正实力已经远不如从前,所以为了仇家报复这才选择避世。
可这几句谚语好像又在说这避世山庄好像未曾颓败只是越来越神秘了,很少再与人交易。其实呢,这一切都是假象,避世山庄根本就没有避世,避世山庄不止是一个山庄,它可是一个门派,还是可以称霸天下的一个门派,他怎能放着银子不赚,打好的名声不要呢?”
龙夜怀又笑了笑,道:“我说是虫人果然都是一群虫人,一个杀手门派,竟然用‘闻名’二字。”
莫雨愁道:“你给我闭嘴,你难道不是赫赫有名的‘楔’中的杀手吗?”
龙夜怀道:“我只是想笑而已,我说的是避世山庄你着什么急。”
莫雨愁道:“我只是觉得你太狂妄,狂妄的人很容易不得好死。”
龙凉思道:“你可能误会他了,只因为我们两个一向很讨厌名声在外。”
莫雨愁道:“听我说。”接着道:“这避世山庄,江湖声势太大,不免惊动朝廷,于是就有人出来打压它,所以它就选择了避世而无避世的假避世方法,来收拢自己的声势,实则江湖之上遍布避世山庄之势力。”
龙凉思道:“可以理解,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雨愁道:“所以我说你们楔会被避世山庄吞掉,只因为你们两个太自信了,竟敢与避世山庄做交易,你们就不怕已经被盯上了吗?”
龙夜怀道:“曾公子自身都难保如何来管我们?难道是你要报复我们?”
莫雨愁道:“你觉得呢?”
龙夜怀道:“就是你,手下败将。”
慕雨愁道:“你…….”
龙凉思道:“拖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是告诉我们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不过我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莫雨愁道:“说说看。”
龙凉思道:“避世山庄迫于朝廷威势选择假避世这点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们帮助曲州侯夺位应该是野心不死,企图去培养自己的傀儡皇帝。其实避世山庄的野心就是想一统朝野,而我杀了曲州侯,让他们多年的心血白废,故此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吞掉隐藏极深的‘楔’。”
龙夜怀道:“所以我们讨厌名声在外,因为籍籍无名才是杀手最好的护盾,只可惜楔的名声实在太大了就如纸中的火,恐怕你们庄主早已意识到名声太大带来的危害。”
莫雨愁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聪明。我短短几句话,你们竟然已经想通了最本质的问题。”
龙夜怀道:“野心永远不会满足的。”
慕雨愁道:“那什么能满足你呢?我可以吗?“
龙夜怀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我想你一定另有图谋。”
莫雨愁道:“你……”冷哼一声道:“知道的太多就一定会有图谋吗?你看人太极端了。”
龙夜怀笑了笑道:“你的确算得上是绝佳丽人,但是漂亮的女人多少会有毒,但是你不配。”
莫雨愁问道:“是吗?我毒到你了吗?”
龙夜怀道:“还差一点,但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莫雨愁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一个随便的人吗?”
龙凉思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争吵。
龙夜怀道:“我没这样说,只是我一看就知道姑娘一定不简单。”
莫雨愁莫名地笑了,笑的虽然很甜但是很悲伤,道:“我有多不简单?”
龙夜怀摇摇头。
龙凉思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是我们还在跟你聊下去的本质吗?我们不屑知道。”
莫雨愁道:“好,二位很爽快我也直言。我想说的是,你们与我合作,帮助我做避世山庄的庄主,然后我们两家平分天下。”
龙凉思、龙夜怀静静地愣了一下,他们实在没料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再看着她满面春风、拨人心弦、轻松无邪的笑容,实在难以判断她话的真假。
龙夜怀道:“你不是不简单而是近乎疯狂,野心足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但是你要衡量自己的实力。”
慕雨愁依然面含微笑,道:“你们不信吗?或者说你们害怕我没有能力?到最后回落得个是玉石俱损的结果对吧?”
龙凉思道:“我猜你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避世山庄。”
龙夜怀道:“我猜也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避世山庄所以怎么说怎么是。”
莫雨愁用手指着龙凉思对龙夜怀道:“他可以不相信,但是你必须要相信。”
龙夜怀道:“什么理由?”
莫雨愁道:“跟我讲理由吗?但是你不配,可你毒到我了,所以你必须要相信我。”
龙夜怀道:“不可理喻应该说的就是你吧。”
莫雨愁道:“我是没见过避世山庄但是只要你们帮我,这避世山庄我是志在必得。”
龙夜怀道:“你很疯狂,这也很危险。”
莫雨愁道:“你们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件事情是吗?”
龙凉思沉默不语。
龙夜怀沉默半晌道:“其实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况且闻名江湖的女人有很多,也有很多独创门派的像灵叶宫宫主、九天玄女教教主、幻水神宫宫主、玉謦宫宫主等等,这都是不好惹的人物,遇到她们就算我们也不得不提防。她们之所以能让人闻名丧胆无一不是身怀一身绝世武功,但是你总该要量力而行吧。”
龙凉思道:“他若帮你,你给他的好处是什么?”
慕雨愁道:“他可以做避世山庄副庄主。”
龙夜怀道:“到时难免我不会成为正庄主。”
莫雨愁道:“我说你是副的你只能是副的,不要跟我讲理由。”
龙夜怀道:“我不配吗?你可是在求我们办事,而不是我们在求你办事。”
莫雨愁道:“听你的语气就像要答应帮我了一样,所以你是帮我还是不帮我呢?”
龙夜怀、龙凉思二人转身离开,原地只留下莫雨愁,风吹动着素色的裙摆和如墨染的秀发,加上莫雨愁绝世的容貌,无可比拟的身姿,当真是瑶池仙子落人间。龙凉思、龙夜怀二人已经走出很远,龙夜怀突然发声,浑厚的内力讲他的声音送到莫雨愁的耳边,听道:“此处很危险,还是快些离开吧。”二人彻底融入到夜色之中。
莫雨愁拢了拢秀发笑道:“这个局你入定了。”
美丽而富有智慧的女人果然是一味毒药,而服下这味毒药的男人也确实是心甘情愿的。
龙凉思问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龙夜怀道:“我如果说帮她呢?”
龙凉思道:“如何帮?”
龙夜怀道:“杀人的事我在行。”
龙凉思道:“只是杀人可比这件事情简单的多,你若参与其中势必会牵扯到楔,师傅他老人家不会同意的。”
龙夜怀道:“如果我不需要楔呢?”
龙凉思道:“势力之间讲求制衡,只凭你二人之力可谓势单力薄。”
龙夜怀道:“人不杀他,他始终会活在那里。”
龙凉思道:“杀一人,其它的人就能够听从你吗?你势必要对那股势力造成重创彻底击垮他们的精神后才可以接手,否则死一个庄主还远远不够。你没想过此门派如此兴盛仅仅是因为一个庄主的原因吗?其中高手如云,你觉得死一个庄主会够吗?就像楔,师傅他老人家死了,我们可以掌控它,因为我们可以力压群雄,而避世山庄不同你想怎么掌控它?”
龙夜怀道:“如果师傅想得到这股势力呢?”
龙凉思道:“师傅他老人家更喜欢看到切实的利益。”
龙夜怀道:“我若非帮不可呢?”
龙凉思道:“你想脱离楔吗?我会帮你的。”
龙夜怀道:“为何?”
龙凉思道:“我不想你死的太难看,也不想看到师傅创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龙夜怀道:“这就够了。”
龙凉思道:“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龙夜怀道:“我自然明白。”
龙凉思道:“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并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也并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往往有些因素推搡着你不得不去做,因为你的命中已经存在了它,它是你的劫。”
龙夜怀道:“你又在悟道了吗?”
龙凉思浅浅一笑道:“莫雨愁似乎就是你的劫,我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我可以理解。”
龙夜怀轻轻一笑不再搭话。
莫雨愁欲要离开之时,曾凡带领着人出现了,曾凡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雨愁满脸惊恐但还故作冷静道:“是他们。”
曾凡一把掐住莫雨愁的脖颈,狠狠地说道:“名字。”
莫雨愁连声音几乎都已经发不出来了,只是拍打着曾凡的手腕,眼中也已浸出泪水,莫雨愁心里道:“我迟早让你加倍偿还。”
曾凡终于松开了手,眼见莫雨愁光滑细腻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红手印,莫雨愁喘着粗气,待气息稳定后,道:“龙凉思、龙夜怀。”
曾凡道:“你是在旁偷偷看到的吗?”
莫雨愁道:“不,我和龙夜怀一同到了这里,眼见他们二人合力杀了曲州侯和他的近卫,而我无能为力。”
曾凡道:“为何你没有死?”
莫雨愁道:“他们说他们对杀一个手下败将不感兴趣,何况……”
曾凡道:“何况什么?”
莫雨愁道:“何况我是一介女流,他们根本不屑杀我。”
曾凡大怒道:“混账。”
莫雨愁道:“还有......我……我…….”
曾凡道:“我什么?说。”
莫雨愁道:“他们也想杀我的,但是我情急之下说出了我们的身份。”
曾凡的眼中就像燃烧着一团火,怒嗔道:“你说什麽?”
莫雨愁道:“我说出我们是避世山庄的人。”
曾凡反手就是一掌,莫雨愁脸上霎时间就出现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曾凡道:“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本公子早就将你暴尸荒野了。”
莫雨愁捂着脸道:“他们还说,他们说避世山庄也只不过是只落在平阳的老虎,拔掉锦毛的凤凰而已,完全不足畏惧,留我活口就是告诉避世山庄他们不怕我们。”
曾凡将拳头握得很紧,可以听到骨骼活动的声响,道:“楔,你知道我避世山庄培养一个傀儡有多不容易吗?竟然就这样被你杀了,我避世山庄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你却给刮我来了股西北风,我避世山庄的一切心血全都付诸东流,这笔帐我一定找你们算。”
许翥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曾凡发泄心中的怒火,他已是一身冷汗。
莫雨愁心中冷笑道:“避世山庄?我一定要你像狗一样臣服在我的脚下,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曾凡道:“你可知道今夜该做什么?”
莫雨愁道:“是。”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在世上可以被当作无上仙子的莫雨愁,在曾凡的面前却是活得痛苦不堪,或许这就是宿命。
翌日,百凤阁门前依然层层守卫,如果没有极灵敏的耳目,没人能知道百凤阁中发生的一切。
澧州侯白若萧找来董掌柜,道:“董掌柜,此事为你带来诸多不便还请董掌柜谅解。”
董掌柜垂手站在一旁,却如如入无人之境,气定神闲地道:“侯……侯爷,在……在下不知道是您亲…….亲临小店,招……招呼不周还……还望恕......恕罪。”
澧州侯笑了笑道:“董掌柜哪里话,我本不愿暴露自己的行踪但是昨夜经此一闹恐怕已是满楼皆知,不过还好我的人已经将这楼内的人都限制了起来这才不会满城皆知。”
董掌柜心中暗骂道:“他……他……他奶奶的,老……老子还咋做......做......生……生意。”不过面上还是满脸堆笑,道:“侯……侯爷做事,肯…….肯定是自……自有主张。”
澧州侯道:“这原州城内最大的酒楼莫过于你这千杯醉仙楼,想必董掌柜的耳目一定甚多,其实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一问,只是前几日不太方便,如今却很是方便了。”
董掌柜道:“侯......侯爷问......问就是,知......知无不......不言”
澧州侯点点头道:“进来。”
凭董掌柜的武功修为他早已经感觉到外面有人了,心中道:“妈…….妈的,真…….真是瘟……瘟神附……附体。”
忽然就在这一刹那他脑中灵光一闪不觉身上打了个激灵,心中想道:“他......他该不会问那......那件事情吧,糟......糟糕,百顺侯斩草未除根,怎么当时我就大意了竟放过了那......那些人?不......不妙,不妙啊。”
董掌柜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水刚才的如入无人之境的气势也渐渐退了下去。门被推开了,进来了六个人,眼见一人手持名曰锦水软剑之人,筱锦;手持开山钺之人,振伯雄;手持名曰冰锥剑之人,傅敛;手持名曰血月刀之人,宋明;手持两柄短剑之人,金羽;善使暗器之人,陈映枫。
董掌柜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免咽了口吐沫,回头之时顺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澧州侯看着董掌柜道:“董掌柜想必是站的累了,出汗了,快请坐。”
董掌柜”嘿嘿”一笑,强装镇定,打趣道:“胖……胖…….子的油……油水足。”说着坐到了一旁,心中暗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着澧州侯我只要说错一句话那还不得千刀万剐。纵使我武功再强也没办法几招之内就能将这满屋子的人屠尽,动武肯定是没有胜算。若是一旦打起来,千杯醉仙楼,老子这一生的心血可就真的是如梦泡影,于少主的大业也多有不利。除非澧州侯死了,否则莫说原州城内,放眼整个江湖上都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天天都可能过着提心吊胆,遭人暗算的日子,不行,此事一定要智取。”
董掌柜毕竟已是老江湖了,逢事遇危、智定心明、精明狠辣、杀人救己已经成为了他求生的本能。
澧州侯接着问道:“你可见过我的这些人。”
董掌柜装模做样的看着这些人,心中想道:“先让老子探探你的底线。”接着道:“侯……侯爷,我这小楼中的客……客人实……实在太……太多了,在……在…….下顾……顾不过来,所以在……在下没……没有印……印象。”
澧州侯一笑,道:“董掌柜日理万机,心神劳累,记忆不固,在所难免。”
董掌柜在心里笑道:“日理万机,我看你是想说老子是日理万‘妓’,呸,老子的侍女可都只服侍老子一人,她们可都干净的很,你敢侮辱她们……”
只见澧州侯已经拔出了长剑,屋中所有的人都已经亮出了兵刃,董掌柜的思绪这才收住,道:“侯……侯……爷,您……您这是做……做甚?”
澧州侯道:“董掌柜看来不想说实话,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在听实话了,杀。”
董掌柜知道这就是底线了,赶忙跪下摆手,道:“不…….不管我事,我……我说。”
澧州侯道:“讲。”
董掌柜擦了擦汗,心中想道:“百顺侯那日就不该让我暗中把尸体扔出去,明明放过了一些人,还把尸体让我扔了出去,这不是明显暗中给醉仙楼泼脏水吗?哎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难道百顺侯早已经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好深的心机。我真该死,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我怎么现在才明白,可是你这个毛头小子终究是棋差一招,这个锅老子可不替你背。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能屈能伸。”
于是道:“百……百顺侯。”
澧州侯道:“嗯?”
董掌柜撑着旁边的椅子缓缓站起来,他那高大臃肿的身子好像随便蹭一蹭就能沾满油水,他又一屁股做了下去,喘着气道:“把小......小二给我找来。”
澧州侯把手一挥,一人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带来了小二,小二对众人施礼,董掌柜赶紧把他招呼过来,这小二聪明伶俐被董掌柜视为心腹之人,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看似只是小二,实则早已是这醉仙楼的第二大掌舵人物。
小儿紧走几步来到董掌柜身旁道:“爷,您找我。”
董掌柜一指这屋子里的人,小儿又环视一圈,垂手立于董掌柜身旁不再说话。
澧州侯静静地看着董掌柜,董掌柜开口道:“侯……侯爷,这……这就说。”接着道:“这……这……都是百……百顺侯干的。”
小二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七分,心中想道:“眼前的主儿是澧州侯,他一定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而那件事我也知道一些,董掌柜这是找我当嘴来了,不过此事只要我帮衬着说错了一句话,我和董掌柜可就命不久矣,避重就轻。”
小二和董掌柜已经共事多年,又得董掌柜亲自栽培,彼此二人心意略有相通。
董掌柜道:“那……那日,百……百……顺侯找我”
小二道:“找我家掌柜的说有要事相商。”
董掌柜点点头道:“我……我根本不……”
小二道:“掌柜的根本不认识百顺侯,而只是听过他的大名,是百顺侯自己来找我家掌柜的。”
董掌柜点点头道:“没错。”接着道:“他……他……不知……知道从哪里找……”
小二道:“找来一些人。”
董掌柜“嗯”了一声,道:“让……让我……”
小二道:“让我给他提供个便利。”
董掌柜心中一笑道:“不愧是你小子,避重就轻,避实就虚。”接着道:“我问是……”小二道:“是什么便利。”
董掌柜道:“他……他说杀……”
小二道:“他说要杀一些人,让我们不要管。”
董掌柜道:“但是他……他带来的人少”
小二道:“但是他带来的人很少,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他的人都被反杀了。”
这句话很关键,百顺侯原本是借昌州侯之势灭了澧州侯之势,但是经此一说,澧州侯就认定了是百顺侯下的手,这样不但让澧州侯去杀百顺侯,顺便解了自己的心头恨然后示意陈映枫等人道:“他们是知道的。“
董掌柜道:“后来,他……”
小二道:“他们就离开了,否则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董掌柜道:“再后……后来,百顺侯把……”
小二道:“把所有尸体运走扔了出去,这全都不管我们的事情。”
董掌柜道:“没……没错。”
澧州侯道:“小十三暴尸三日无非就是向我等示威,我就暂且相信董掌柜的话了,不过我还是坚信董掌柜一定给他提供了便利。”
董掌柜道:“侯…….侯爷,冤枉。”
澧州侯拔剑在手,一剑封喉,小二气绝身亡。
董掌柜看着死去的小二竟然一时间不知所措。
澧州侯道:“我若知道你说的有一句话是假的,你的下场与他如此。”
董掌柜回过神来,怒火中烧但是满脸陪笑道:“侯……侯爷放心,绝无半……半句虚言。”
澧州侯道:“好,我相信你了。”
而此时董掌柜心中想道:“你一定不会查到我说的话是假话,因为我一定要你死,你可真不知道我培养一个这样机灵的心腹之人要花费多少心血吗?你说杀就给我杀了,我要你死。”董掌柜拖着他那肥胖臃肿而高大的身躯缓缓地走出了门。
陈映枫来到澧州侯身边道:“侯爷,此人说的只可信七分。”
澧州侯道:“此事百顺侯是主谋我完全相信,百顺侯不是个简单角色,未必不会让董掌柜做一些隐秘的事情,所以董掌柜的话听上去好像是完全被百顺侯逼迫的一般,但是像他这样在原州有此势力的人未必不是百顺侯的臂膀,他撇的太干净了,这就是美中之不足,破绽。”
澧州侯身边近卫陈玘道:“侯爷说的是,我们查过此人,此人身世成谜,就像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一样,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一位深不可测的人。”
澧州侯身边又一近卫单廷道:“侯爷,我看此人绝非善茬,您虽警告过了他,但恐怕日后会对我们不利。”
澧州侯道:“醉仙楼我迟早要踏平它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这件事,我们不能浪费一丝力气。”
众人默不作声。
自打关则宁面见了昌州侯后,他就一直在为除掉昌州侯谋划,关则宁和关海升商议道:“父亲,昌州侯似乎对我很是信任,我想我可以利用这一点直接将他抹杀。”
关海升道:“他对你的信任其实就是因为你是丞相,在这无主之时还可以维持朝堂秩序,实属不易,他一定认为有你相助这朝堂掌控的更容易。”
关则宁道:“父亲所言极是,所以我们杀他也就更容易。”
关海升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关则宁道:“那日我面见他时曾说过,要为他摆宴,所以直接在宴席上杀了他。”
关海升道:“不可,杀他也要在关府之外,昌州侯人多势众不比酆州侯。对于他的信任也不可完全相信,他赴宴之时极有可能暗中隐藏势力,所以只能在关府之外杀他,为了避免中途他会被人救走我们也要做好防备。”
关则宁心中想道:“父亲深知我心。”道:“父亲所言极是,在关府之外杀他既可以避嫌也可以栽赃嫁祸给别人。”
关海升道:“没错,不过此事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风雨不透。”
关海升道:“你要好好谋划,我可以稳住昌州侯,不过你的戏要做足。”
关则宁道:“这是自然。”
关则宁找来柳先生、一根仙、铁乞丐、赤箭天、鬼督邮,而陆伯涛自被楚山河剑伤后便再也没回关府。
陆伯涛不知道白毓弘究竟去了哪里,他决定一边养伤一边在这原州城中找寻他的下落,因为他知道凭借白毓弘的性格,一定会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他可能受伤了,但是一定不会离开原州城。
至于为什么他不回关府,有可能他并不相信关则宁,担心受伤的自己回到关府就有可能被杀掉。所以,他自己也没有回关府,而是独自找到一家客栈住下养伤,打听白毓弘的下落。他不会放弃他的,因为他曾救过他的性命,他曾经也是一个善良的少年,而如今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疯狂,可能他根本就不疯狂,只是一直在隐藏脆弱的自己,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弃他的。
关则宁道:“那夜所去之人只有陆兄弟未来,莫非是遭遇了不测吗?”
柳先生道:“陆兄弟武功高强,纵使打不过遇到危险想脱身并非难事,我想他应该并未在百顺侯府找到侯爷下落,所以暂时就没回来而是在这原州城寻找侯爷的踪迹。”
关则宁道:“先生所言十分有理。”
柳先生对关则宁道:“丞相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则宁道:“是了,我昨夜收到一封信,但是不知是不是侯爷的亲笔信,但是口闻却与侯爷十分相似,你们且看看。”
说罢,关则宁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柳先生。
柳先生打开来看,此信上写道:“刺杀义王失败,惨遭重创,如今不便现身,而局势仍为我掌控。近日听闻丞相面见昌州侯,我甚感不解。丞相三十万兵马我暂且不能阅之,愿望丞相不负与我之信约。故丞相借机将昌州侯除之可表丞相之决心。”
柳先生看过信又递给了一根仙,道:“这的确是侯爷的亲笔,口吻也的确与侯爷一般无二。”
一根仙、赤箭天、鬼督邮听到柳先生这样说了,他们心中也就觉得此信一定是酆州侯所写,草草看完了书信。
关则宁道:“柳先生可确定?此事绝非小事啊。”
柳先生信誓旦旦道:“丞相,我自知此事关乎丞相与侯爷之信约所以必然不能轻易论断,一旦论断必然敢以身家性命做担保。”
关则宁面怀犹豫之色,但心中却大喜道:“白毓弘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当时给我的一封回信却能促成此事,实乃吾之幸也。”
原来关则宁写书信给白毓弘讲明联手之事时,白毓弘也写了封书信作答复,而这封回书关则宁一直保留,进来他研读白毓弘的书信,拆解白毓弘的字划,不停模仿白毓弘的笔体,现已经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更难的是仅凭一封回书和与白毓弘这段时间的交流他竟可以将白毓弘写书的口吻模仿的一般无二,故此关则宁写了这封以假乱真之书迷惑他们。
加之关则宁一番谦逊之态向他们请教,伪装之情做的极妙,即便这封书信是假的他也能够找到充足的理由说与他无关,更何况书信中的事事关关则宁与白毓弘之间的信约,所以他们更不敢轻易怀疑此事的真假。关则宁知道他们当中最具学识、谋略的便是这柳先生,只要让他相信了那其他人也就自然会相信了,泼墨下笔如刀剑,杀人无情了无痕。关则宁江湖阅历颇丰,人又老奸巨猾,更有雄才伟略,绝不是那年轻后辈所能匹及的。
柳先生看见关则宁满脸犹豫,道:“丞相莫不是在为此事犯愁吗?”
关则宁道:“这,我的确是见过了昌州侯,但是我与侯爷之间的信约也是坐实的,我岂敢背信弃约。”
一根仙道:“丞相用心良苦,我们自然理解丞相,只要丞相依然看好我们侯爷,那丞相的忧虑我们自会帮丞相解决。”
关则宁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面露为难之色道:“只是这杀昌州侯之事我可真的是......他可不比朝堂上处理的公事,我......”
柳先生听着关则宁之言,道:“这的确不是件小事,可比处理朝堂之事难,但是丞相我们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关则宁道:“如何助我?”
柳先生道:“在下冒昧相问,丞相为何见昌州侯?”
关则宁心中想道:“他既然如此相问一定有原因,我该怎么回答呢?”
关则宁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在这原州城内也有些耳目,他们进来探得消息说是昌州侯到了,而且就住在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说来惭愧,这几日不见酆州侯的影子,我以为侯爷他......唉.....,只是这天下无主久矣,国怎能一日无主,我每日都为这朝堂之事担忧所以我就......唉......,又因这大殓之日日渐逼近,侯爷无故失踪直到现在才等来一封书信,百顺侯也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朝堂急需一位正统血脉统领朝纲,可是义王年纪幼小难成气候,若是长久下去,国将乱矣,痛伤我心呐。”关则宁说得真情切切,句句如肺腑之言,感人泪下。
柳先生、一根仙、赤箭天、鬼督邮闻言此事无需关则宁挑明他们也都明白关则宁言语之间的意思,又见关则宁言辞如此之诚恳,都不免为关则宁为国操劳的决心所感动,所以他们决定帮助关则宁,同时此事若成那自然是为酆州侯铲除一个对手,这也是他们分内之事,故此一举三得之事他们怎能不明白。
柳先生道:“那昌州侯对待丞相的态度如何?”
关则宁道:“我观昌州侯待人谦和有礼,实乃温温公子。”
柳先生道:“照此说来,昌州侯可杀。”
关则宁疑惑道:“此话怎讲?”
柳先生道:“丞相,我们不妨如此赚取昌州侯,昌州侯秉性温和,丞相与他见了一面,想必他也知道丞相为国操劳之决心,肯定对丞相尊敬有加,所以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丞相可以巧言对他说明你想和他联手可与他共扶朝廷,赚取他更多的信任。”
关则宁道:“这……”
柳先生道:“如此一议,丞相可邀得昌州侯来共图大事,我们便有杀他的机会,何况赤老弟不但箭法通神,而且也是用毒之高手,我们只要在酒水之中做好手脚,就不怕他不入我毂中。”
柳先生又沉思道:“不过,我们还不能在关府中杀他,免得给丞相招来祸端。”
赤箭天道:“这个放心,我有一毒可保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发作,我们只要拖他一个多时辰,让他上了路必会毒发身亡。”
关泽宁心中暗喜道:“正合老夫心意,这无书柳先生真合我的脾胃,此计毒辣,深谙人心之道,果真不愧先生二字,此事若成定记你一大功。”
关则宁问道:“这……可成?”
赤箭天道:“柳先生智谋过人,只要我们以计行事定会成功。”
关则宁道:“好,为了侯爷,我也豁出我这条老命了,明日我便安排此事。”心中想道:“看来他并不知道昌州侯有多少势力,否则也不会只顾前而不顾后,这后面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推波助澜。”
柳先生又吩咐了如此如此,以免生发变故,所有人也都下去准备此事。
第二日,关则宁向昌州侯发出邀书,昌州侯接到书信,看罢道:“丞相果然言而有信,信至此我人必到。”
解离道:“侯爷,您信得过关丞相吗?”
昌州侯道:“如何信不过?”
解离道:“丞相如今可是只手遮天,难道他就不会……”
昌州侯道:“你可知道关则宁有两个兄弟吗?”
解离道:“跟随侯爷这么久,朝堂之事我也明白些个,侯爷是不是指的是关则平、关则安两位将军?”
昌州侯道:“没错,这二人都是国之重将,手握百万军权。”
解离道:“为何给他们这么多兵马?”
昌州侯道:“这也无可奈何,东、西两邦屡番我国之边境,经常打仗也就近几年安分许多了,若要打胜仗势必要兵多将广,所以他们才有机会掌管这么多兵马,何况白、关两家本就是世交,白家得天下关家的老祖宗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就算他们手握重权我们也不能怀疑他们。”
解离道:“侯爷的意思是?”
昌州侯道:“我一定要稳住关丞相,既然他一心为国,我怎能不顺他之意呢?但是军权我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解离道:“侯爷说的是,那我们都陪侯爷前去赴宴。”
昌州侯道:“不必,人多了反而让关丞相认为我不相信他,容易适得其反。”
解离道:“可是……”
昌州侯道:“带一两个人前去赴宴即可。”
解离道:“我势必要在侯爷左右。”
昌州侯点点头。
解离道:“那剩下一人,我来安排。”
昌州侯道:“好。”
解离又找到谢松、闵言对他们言明此事,道:“侯爷此去赴宴我十分担心,我想让闵言兄与我同去,谢松兄可在后方接应。”
闵言道:“好。”
谢松道:“可以,你们一定要多加谨慎,万保侯爷无危。”
解离道:“谢松兄放心,不过谢松兄你要带人先去侯爷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准备,不可距关府太远,也不可距关府太近。”
谢松道:“不成问题,此事我亲自主张。”
解离又安排了五辆马车,马车中坐的自然不是昌州侯,这五匹马车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一辆,而且还是往不同方向驶去,免得会有人跟踪。
昌州侯赶来赴宴,来到关府,关海升、关则宁亲迎昌州侯。
昌州侯笑道:“有劳关老亲迎,丞相言出必行。”
关海升道:“侯爷亲临,老臣怎敢不迎。”
昌州侯道:“关老哪里话,我一直想拜访关老却始终不得空闲。”
关海升笑道:“此时不就是侯爷空闲的时候嘛。”
昌州侯笑道:“正是,正是啊。”
关则宁道:“答应侯爷的事,我也不敢忘记。”
三人一路闲聊来到了小叶轩,昌州侯道:“此处奇花异草之香沁人心脾,果然是处好地方。”
关则宁道:“侯爷过奖了。”
又见桌子上摆的美酒佳肴、瓜果馔品丰盛之极。三人分宾主落座,关则宁道:“与侯爷同来的两位也可落座。”
解离道:“丞相与侯爷座谈我等不敢落座,只在此相陪即可。”
关则宁道:“也好,也好。”
昌州侯道:“既然丞相说了,你们也且落座吧,小酌几杯无妨。”
虽然让随从落座不合常理,但是关则宁谦和有礼,待下人如家人的名声也早有耳闻,所以昌州侯不想背了关则宁的面子。
解离与闵言相识一眼,只好落座。
几人坐罢,关则宁亲自起身为侯爷满满斟了一杯酒,又为关海升斟满一杯,接着为解离、闵言斟满一杯,最后为自己斟满一杯,关则宁端起酒杯道:“关某在此祝贺侯爷大业可成。”
昌州侯笑道:“还望关老、丞相多多相助。”
解离、闵言喝了一杯酒后便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酒桌之上只留下关海升、关则宁、昌州侯,三人推杯换盏,畅谈天下之事,聊得也是不亦乐乎,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过半,昌州侯对于宴席上聊的事情非常高兴,而且关海升答应让关泽平、关则安全力辅佐他,这也是他计划的一步。他该讲的话已经讲完,想要得到的承诺也已得到,他便起身告辞,关海升、关则宁亲自送他们到府外。昌州侯坐上马车,闵言驾车,解离单骑护于旁边。
关则宁看着他们已经离开,回到府中,柳先生等人按计划而行也已暗中跟随而去。
关则宁找到钱先生道:“钱先生,我这里有一件事非先生亲自出手不可为。”
钱先生道:“为丞相做事,万死不辞。”
关则宁道:“我会派人相助你。”关则宁摇了摇头道:“与其说帮助你,到不如说让你去解决一个棘手的人。”
钱先生道:“什麽人?”
关则宁道:“千手如来。”
钱先生道:“此人活着估计也有七老八十的年纪了吧。”
关则宁道:“年纪确实得有这么大了,但是此人脚步生风,内力沉厚,依我看武功依然在手。”
钱先生道:“没想到丞相能认得出此人。”
关则宁道:“我年轻游历江湖,对他自然也了解一些,时间一晃而过,我老了,他也老了,但是我进昌州侯府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他,他现在是一位看门的。”
钱先生道:“这样的人物会心甘情愿去看门?”
关则宁道:“人各有志。”
钱先生道:“我这就动身。”
关则宁道:“不忙,再等一路人来。”
关则宁、钱先生两人聊了很多,就好像一对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进行的促膝长谈。关则宁知道此行的成败在钱先生身上,只要钱先生能够拖住千手如来,那么跟他同行的人一定能将昌州侯的人一网打尽,他有必胜的信心。
他本来也相信他麾下的高手能够拖住千手如来,但是这无疑就会降低整体的行动力,甚至一旦出现变故他的人可能会一个都回不来,所以他加大了赌注,钱先生一个人足够了,但是此行一定很凶险。
关则宁带着钱先生来到自己的卧房,静静地等待,没有等太久就有人敲门。
关则宁打开门,门外站着清一色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道:“丞相,人齐了。”
此人是关则宁手下第一路高手公认的年轻首领,十手。
关则宁道:“很好,我顺便给大家讲一下,此番行动有一个人会和你们同去,他是钱先生。”
三十几个黑衣人一起向钱先生拱手施礼,钱先生以礼相回。
关则宁接着道:“钱先生帮你们拦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十手疑惑道:“何人?”
关则宁道:“千手如来。”
十手道:“此人还活着。”
关则宁道:“他现在在昌州府谋了一份看门的差事。”
十手道:“哦……真是有趣。”
关则宁道:“十手,我知道你对他也有一战之力,包括你身后的兄弟们,但是你的任务不是他,而是一个和这个任务同样重要的任务,你要带领着你身后的兄弟将昌州侯府内的所有人一网打尽,不许留一个活口。”
十手道:“明白,但是他会出手吗?”
关则宁道:“不管他出不出手,存在就是隐患。”
十手道:“明白。”
关则宁道:“那你们出发吧。”
昌州侯府的位置极佳,在众多府邸中能够一眼就分辨出哪座府邸是昌州侯府,他实在很气派,准确来说现在并不是昌州侯府,可是他依然还是住在这里,而且他周围的府邸也已经成为他的藏兵场。
钱先生、十手站在远处观望这座宅院。
钱先生道:“他是看门的,我走正门,你们从旁边潜进去。”
十手道:“十人一组,分三路,一路人直突昌州侯府内院引诱周围的援兵前去支援,顺便帮助钱先生留出对付千手如来的空间,等到昌州侯的藏兵都集中到昌州侯府的时候,另外两路人马再行动。”
钱先生心中想道:“如果我们都活着我很乐意与你交朋友。”
十手接着道:“昌州侯府周围一定有暗防,第一路人行动要快,而且也不要走正门,五五一对从两侧以最快速度突袭进去。对了,钱先生,你也要把握住从正门进入的时机。”
钱先生自然明白十手的意思,千手如来不好对付,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去支援他的同僚,钱先生道:“我会的。”
夜明星斜,四周很安静,安静的出奇,但是十手等人的心却不安静,虽然早已经习惯了江湖的腥风血雨,但是当身临其中的时候心中还是如压了块石头,但是他们不能退缩,因为他们的命不尽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关则宁的更是属于这片江湖的,无路可退。
十手带领第一路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突去,就算让敌人察觉也绝对不会让敌人在他们没有到达府内就有出手的可能,速度果然很快,他们的轻功虽然都不是江湖顶尖,但是速度、身法也已经是无可挑剔。
黑衣人如一阵风吹过,追寻不到风的痕迹,只能看到漾起的水纹,摇动的叶子,这是风唯一留下的记忆。
他们到刚落脚到府内,暗防的人就跟了上来。
钱先生一闪身,已经来到朱红的大门前,他抬起左掌一击拍到大门上,听到“嘭”一声,大门丝毫未动,但是大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个花白胡子、头发的老头站在门后,钱先生道:“千手如来。”
千手如来欲将门关上,钱先生双掌一拍,一扇大门大开,千手如来凌空倒翻向后退去。
钱先生一步踏进门内,顺便关上门。
千手如来道:“你怎么认得我老头子?”
钱先生道:“我说‘千手如来’四字时,老先生身体周围的内力暴涨,说明你听到这四个字很是惊讶,惊讶别人怎么知道你,因为现在来找你的不是你的敌人就一定是认识老先生或者是认识且非常尊敬老先生的人,可是尊敬老先生的人一定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千手如来道:“侯爷不在。”
钱先生道:“我就是来找老先生的。”
千手如来沉思道:“侯爷不应该会出事的。”
钱先生道:“这我并不清楚。”
千手如来突然笑了,道:“你很细心,不能和你这样的人做对手。”
钱先生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钱先生也根本不知道他是千手如来,但是被他试出来了,于是道:“千手如来大名如雷贯耳,先生容貌出类拔萃,怎敢不认识。”
千手如来听到内院中刀剑声,于是侧耳想听的更仔细些,钱先生道:“先生哪里都不用去。”
千手如来道:“你不想让我走,那我就不走,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
钱先生慢慢向前走,边走边道:“老先生想聊什么?”
千手如来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啊,我藏在这里还是能被你们找到。”
钱先生道:“总有人会认得老先生的,不过我很好奇,先生为什么屈尊甘愿做一个看门的呢?凭借先生的好名声随便到哪里可都是被待为上宾的佳客?”
千手如来道:“我老了,经历过了一生的江湖纷扰淡泊了名与利,也不喜欢身处高位总是患得患失,而且时常要装腔作势地照顾自己的名声,很累心的,还不如现在快活,老头子经不起折腾。人老了,总想着安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安静地找点事儿做,奈何别人都不用我这个老家伙,嫌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没有力气,所以就谋了一个看门的差事,不但有事儿做,而且没事儿时还能跟别人聊上两句解解闷儿,岂不更好?不过你就站在那里吧。”
钱先生停下脚步道:“老先生说的是,人老了就要有个老的活法,实在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拼命。”
千手如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先生道:“别人都叫我钱先生。”
千手如来微微一笑道:“你很有钱?”
钱先生道:“我是一个很喜欢钱的钱先生。”
千手如来道:“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钱先生道:“不错。”
千手如来道:“富贵人之所欲,贫贱人之所恶,实在是人之常情,早几十年恐怕连我也都会这麽做,敢问先生此次出山获利几何?”
钱先生道:“分文没有。”
千手如来又笑了,道:“一个喜欢钱的人,竟然不给他钱就可以让他办事。”
钱先生道:“因为我这次出手很特别。”
千手如来道:“应该说你们将我看得太特别了吧。”
钱先生道:“不错,我就是特意为先生来的。”
千手如来道:“我竟然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很尊敬我。”
钱先生道:“因为‘千手如来’四个字不是白叫的,这一名号换上个千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更尊敬先生。”
千手如来道:“区区贱命换上千金实在太多了,更何况我都是土埋胸口的人了,做这桩买卖花费千金反而不值,不过我现在觉得太尊敬我好像对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钱先生道:“这是自然我可以尊敬的杀死你。”
此话刚说完钱先生身子就动了,一掌推出,千手如来腾一下从地上跃起,出掌相迎,凌空飞燕式向后翻了出去。
钱先生退后三步收住身子,向千手如来攻去,两人掌掌相迎,武功各有千秋,千手如来年纪虽大身体的状态有所下滑,但是功夫一点都没落下,内力犹在,掌法精深,出手依然迅捷无比,千手如来掌法已融入到他的骨子里,随手出招就是不可挡之势。
钱先生周围都是虚幻的掌影,他心中感叹道:“这样的掌法真是轻巧精妙,名不虚传。”
他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比起闻名江湖的千手如来掌还是稍逊一筹,他处处占尽下风,可他丝毫不惊慌。因为他知道武功高可以杀人,武功低也可以杀人,无论武功高低只要能杀死自己要杀的人就是好武功。
钱先生双手向上一翻,袖中两股白烟如两条白蛇奇袭千手如来。
千手如来双掌千变万化,此时无数掌影好似一道墙,他凝聚内力双掌拍出,掌影就像由虚变实一般将那两股白烟向后逼退。
钱先生忙向后一跃,避免被自己放出的迷烟放到,道:“老先生果然厉害,仅凭内力就可以将我的迷烟逼散。”
千手如来道:“老头子活了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见识多,不过你好强的眼力,真是太细心了。”
钱先生道:“虚掌就是虚掌怎么会变实呢?若非老先生内力惊人怎么能做到呢?”他在心里沉思默想道:“此人武功真的是太高了,若不是我谨慎应对恐怕早就做了他的掌下亡魂,丞相的大计也就败了,千手如来掌该怎么破呢?”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想起刚才不经意间说过的一句话,心中不停地念叨,道:“虚掌怎么会变实呢?虚掌怎么会变实呢?真正出手伤人的便是他真实的双掌,而他拍出的虚掌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扰乱对手心眼,趁机杀人,有了。”
钱先生奋力冲向千手如来,两人双掌有时相碰发出“砰”的声音,千手如来围在钱先生身边不停挥掌相迎,但是都不是实打,尽管如此钱先生已以挨了一记掌,不过他已经做好挨掌的准备因为这是他想道的破敌之计。
钱先生的身形也随千手如来不停转动,但是他的身法远不如千手如来。因为千手如来的这套功夫自年轻时就已经练起,在这套武功上他已经浸淫了几乎一生的时间,而且他的掌法本来就要配之以轻灵的身法,所以他一生的经历都可以说是在学习这套武功因此到现在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钱先生手中已经多了几十根银针,一招“天星斗转”的暗器手法加之他的身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几十颗亮银星以他为核心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千手如来向后一退,一掌接一掌的拍出,掌风之力将面前的银针打落,而其它的银针有的钉在墙上,有的钉在树上,更有甚者直接钉死了水池中戏水的游鱼。
千手如来道:“好厉害的手法。”
钱先生不搭话因为势已拉开最关键的一招即将到来,他右掌推出冲向千手如来,他的左手成起手之式并暗藏玄机,他在方才暗器悉数发尽结束之时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已夹了一根银针,站在千手如来的位置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只能让人以为钱先生已经黔驴技穷只能拼命。
千手如来没有这样想,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能做对手,他也向前冲去左掌直接将钱先生右掌轻松抬起化解了他的攻势,右掌一掌拍在钱先生的胸口上,这一掌不再轻巧,较之刚才力势却沉了些。当这一掌拍在钱先生的胸膛的时候,他左手银针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直接刺中千手如来右腋穴,千手如来顿时感觉右臂一阵麻木。
钱先生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笑道:“我的针有剧毒,你死定了。”
千手如来道:“你挨的这一掌也不轻快。”
钱先生道:“没关系,只要能杀死你我不在乎。”
千手如来道:“既然我要死了,你不妨讲讲你怎么想道这一手的。”
钱先生道:“当你逼散我的迷烟后我发起猛攻的时候。”
千手如来道:“是吗?”
钱先生道:“千手如来掌的确算的上是上乘掌法,但是再上乘的武功也有破解的法门,所以我就想到你的掌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不过是扰人心神,虚掌怎么会伤人呢?除非携带着内力,但是这么多掌影掌掌都带内力就算你的内力再深厚恐怕也会枯竭。”
千手如来道:“倘若我真的掌掌内含内力,那只要其中一掌击中你,你就死定了。”
钱先生道:“不错,但是你不会这样做,我武功虽高但不如你,你有必胜的把握,一个人知道自己可以胜的时候他就一定不会再做任何其它的准备。
你认为可以战胜我,所以就不会用这种拼命的打法,何况对于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过度消耗自身的内力反而让自己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因此你就会循循渐进,等待着我的破绽,而不是硬大将我的破绽硬逼出来。
所以你沉得住气,更不怕时间长,对于年已垂暮的老人来说等待对手的破绽时间要远比消耗生命中寂寞的时间短的多,所以你很有耐心。
因此你只要按照一条路走下去就好了,但是又因为你我在搏斗之时又给了我一记重掌,所以我再与你交手你就更不会有所防备了,同时也让你更不会用出最后的杀招,千实掌。”
千手如来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钱先生道:“所以我为了让你认为我因为胜不了你而变得疯狂,开始不断舍命猛攻,你一定认为我黔驴技穷,你一定更能沉得住气对付我,这是开势,你看上去很得势但是你也入了局,我看穿了别人看不穿的东西,千手如来掌的破绽。”
千手如来道:“哦?破绽?”
钱先生道:“再上乘的武功也有破绽,而千手如来的破绽就是真正伤到人的那一掌,因为那一掌才是真正接触到你手掌的唯一时机,尤其是你右掌拍在我身上后收掌的时候你一定会拍出左掌将敌人震飞出去,因为你的左掌就是为了保护你的破绽。”
千手如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右掌打你。”
钱先生道:“因为我最后一击出的是右掌,这一掌看似很强实际上就如强弩之末,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千手如来道:“难道我就不能将我的杀机放在方才攻出的右掌上吗?”
钱先生道:“你不会,因为我武功不弱,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个疯子,我突然攻出的这一掌在你看来来势很强,而你一定会认为这麽强的一掌你怎麽会轻松化解莫非我会有诈,所以谨慎起见,你在那一刻就不会完全将杀机放到你的右掌上,因为你要做好脱身避险的准备。
当你的右掌切切实实拍到我的身上我又没有动作时你又迅速做出改变,用下面的一记杀招结束我的生命。而你千手如来掌的破绽也就显现出来,虚实交变之时,收掌攻掌那一刻,你的攻势虽强但是你的收势却是最弱的破绽。
但人往往看到的是一个人的强势之出却看不到一个人弱势之处,所以他宁愿躲避你的强势之处也不愿舍命攻击你的弱势,因为风险和代价太大了。可是你没想到的是我看出了你的破绽,你更没想到的是我甚至找准了你的破绽,就是在你的手掌切实地拍到我身上后收掌改变招式的那一瞬间,强弱交替。”
千手如来道:“难道我不能跟你对掌。”
钱先生道:“不能,当一个能轻松杀掉对手的机会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选择多此一举吗?”
千手如来道:“这还真不会,不过我好像已经做了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钱先生道:“这是每一个正常人的想法,根据我方才的解释断言。你只要轻松格开我击出去的右掌我空门大显就必死无疑,所以你一定会用左掌将我右掌格开,然后右掌拍向我的胸膛,最后左掌收回再护住自身破绽,接着再攻出左掌收回右掌,这左攻右收之时你收回的右掌就是你最弱的地方。攻掌最强,收掌最弱,但是你的掌法贵之在快,攻出的这一掌足以弥补你收掌时的不足,这一点你不能不承认是你武功的缺陷。
而我就是算准了这一闪而过的瞬间,我趁机飞出左手中的银针,一针废掉你的右臂。所以你的杀人一掌挥出右掌将收之时,便是你空门大显之时,千手如来掌最精妙的地方就是将破绽放到了最强的地方,我可能说的并不合理,但是至少我伤到你了。”
千手如来道:“你真是细心的让人可怕,但是更让人可怕的是你的心计。”
钱先生道:“过奖。”
话音刚落一掌向千手如来拍去,千手如来早已将腋下的毒针逼出,但是钱先生并不害怕因为“剧毒”二字用在他的银针上当之无愧。钱先生为了他体内残毒的发作已经研尽了所有得到的解毒方子,既然要解毒自然就然就要研究如何配置毒药,俗话说久病成良医,钱先生却是久毒成毒师。
千手如来左掌相迎,“砰”一声两人各自被震飞出去,钱先生再次摔落到地上,千手如来因为右边身体全部麻痹单脚落地难以平衡重重摔在地上,但是这个老人很倔强,他再一次站了起来。钱先生一定要逼着千手如来出掌,因为只要千手如来运内力阻挡他,那麽他就没有办法用内力拖延毒在体内的运转。
钱先生也站了起来,他很敬佩他的意志,若是他选择躺在地上死,他就不是千手如来,他绕着千手如来不停飞针,最后一阵刺穿千手如来的咽喉。若是数一数千手如来身上总共中了三十八针,腋下一针,喉咙一针,身上三十六处死穴各有一针,当出完最后一针的时候钱先生才停下来,长出一口气,道:“既然杀你那就一定要杀死你。”说完便拖着伤躯回关府。
钱先生回到关府,回到自己的屋中闭门疗伤,关则宁仍在自己的屋中静静地等着消息。不多时,十手等人都回来了,十手道:“四五十人一个活口没留,此战幸亏没有低估他们的势力,否则我们一个也回不来,兄弟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关则宁看着回来的人满身是伤,道:“每人纹银千两,厚葬死去的兄弟。”
十手道:“回来时只看到一个老头子的尸体,没见到钱先生。”
关则宁道:“我知道了,你去安排这些兄弟们。”
十手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关则宁独自来到钱先生的门前,敲敲门道:“钱先生。”
钱先生有气无力道:“进。”
关则宁看见钱先生盘膝坐于床上,赤裸上身,胸膛上有一块淤青,周围插着银针活血,显然是在疗伤,关则宁几步上前道:“钱先生让我来助你疗伤。”
钱先生道:“不劳丞相,丞相留力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丞相先出去吧。”
钱先生是关则宁在江湖上交的朋友,不仅因为关则宁是钱先生的再造恩人,而且他们两个人心中都有一股相同的信念,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朋友成为知己,关则宁想改变天下,钱先生想帮助他改变天下。
关则宁道:“这……”
钱先生道:“无妨。”
关泽宁道:“那我就在门外替先生看守门户。”
钱先生道:“有劳丞相。”说罢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关则宁走出屋子轻轻带上门,静静地等着,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又推开门走了进去,此时钱先生已经安详闭目,魂归故里,他们没有再呼喊他的名字,而是默默地替钱先生取下身上的银针,为他披上衣服,将他平放到床上,道:“辛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