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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离别

来的人毫无疑问是龙麒的手下,我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此刻看到他们披风上的泣血红鹰竟是如此的刺眼,强烈的杀意将我们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没有劝说,没有惊讶,只用带着杀意的阴森长剑指着我们,仿佛只要我们稍有反抗,就会立刻死于他们的剑下。

虽然非常不愿意与他们敌对,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此时此刻,我也是没办法了。火炮的设计图就在我的眼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他人之手。我将匕首反握,准备随时应战。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水一滴滴的落在我的身上,衣服渐渐被打湿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两个人长剑猛然一抖,像一阵疾风般向我卷来。

两人的攻势又快又狠,只中一招就可能置人于死地。我使上浑身解数,也只能堪堪挡住攻击,他们不留一丝可以让我反击的余地。如果持续下去,对我是越来越不利的。

但是,我却不一定会输。不管他们的剑多好,与我的匕首撞击了这么多次,应该很快就会断了。那时,便是我反败为胜的机会。

果然,当我用匕首狠狠撞击他们剑身的时候,剑如我所愿的齐腰而断,我窃笑一声,准备反击,杀了他们未免有些残忍,伤到他们无法追捕我们就行。

两人因为剑被削断而愣在当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但是,比我匕首更快的几把飞镖准而狠的插在了他们的身上的几处要害,两人当场身亡。

我忙回头,却只看到迎面而来的几把飞镖,已经有了防备的我灵巧躲过,挥动匕首一鼓作气向飞镖的来源处刺去。

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体突然一偏,我的匕首贴着他的胸前划过,只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我不甘心,转动匕首刺出第二招,这次绝对让这个阴险毒辣又偷偷摸摸的家伙丧身与此。

“慢着,小美姑娘,他是来救我的。”听到郭行的声音,我立刻改动匕首刺穿他胸膛的轨道,但却无法收手,斜斜的刺在了他的肩上,飞身安稳的落地,将匕首插在鞘内,收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捂着肩膀走了过来,眼神里透着凶光,毫不掩饰恨意的瞪了我两眼然后对郭行道:“我们快走,此地不能久留。”

“嗯,我知道。”郭行应了一声转身一脸歉意的对我说道:“小美姑娘,他叫方建和,同我一样是丞相的手下,而且是我的朋友,虽然做事有点狠,不过那也是急于救我,不知道你是我的恩人,所以,刚才对你出手无礼,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虽然非常讨厌那个男人,但碍于郭行的情面,我也只好暂时不跟他计较,看看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嘛!而且我也不小心伤到了他。”我淡笑道。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我们顾不得早已经湿透的衣服,跟着方建和逃出了这里,因为他说他知道有一处隐蔽且能避雨的地方。

我们出了这个城镇,进入了一个树林。虽然夜很黑,但东拐西藏的摸索着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在一片树林后发现了一座木屋,虽然破烂不堪,却也可以暂时替我们遮挡风雨。

进了木屋,一阵腐败的气味扑鼻而来。方建和拿出用油布包裹着的火折子,借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我失望的发现,木屋里除了一些快腐烂的木柴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至少可以点个火堆取暖,顺便烘烤一下衣服。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方建和已经行动起来。他将火折子递给郭行,然后将那些木块堆成一堆,然后点燃,屋子里顿时明亮暖和起来。

方建和这个人讨厌归讨厌,不过还是有他的用处的嘛!

“夜路难行,天又下雨,再加上这件木屋十分偏僻,他们不会那么快找到我们的,我们就在这里等到雨势稍弱,天气微亮时再启程。”方建和说道。

“嗯,说的也是。”郭行附和道,顿了一下他小声问道:“来救我的人除了你都被杀了吗?”

“没错,全都被杀了。”方建和平静的说道,似乎一点都没把同伴的死放在心上。

“对不起,我又让丞相大人费心了。”郭行低着头说道。

方建和听了他的话后,脸色突然变了一下,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嫉妒,冷声道:“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丞相大人救你,只是为了那个设计图。除此之外,你根本一文不值,更不值得丞相对你如此费心。”

“我知道。”郭行低声说。

“既然知道,就把设计图交给我,我会亲自转呈给丞相。而你,也可以从对同伴的愧疚中解脱出来。”方建和急切的说道,甚至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

郭行怔怔的看着放在他面前的那只手,楞了一会说道:“我想亲自交给丞相。”

“为什么?难道你信不过我吗?”方建和脸露不满,皱眉说道。

“不是,因为我还想再见丞相大人一面,想再一次当面感谢他。”郭行坚定的说道。

“哼,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丞相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若乖乖一点交出来,我可以……”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因为直到此刻的他才发现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的我。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十分不甘心的坐到了墙角离我较远的地方。

方建和刚才想说什么,看他说话的方式似乎十分嫉妒郭行。据他刚才的说法,他似乎很想置郭行于死地,然后拿着设计图去向丞相邀功,把郭行的死算到红鹰他们身上。哼,有本小姐在,你休想称心如意。

屋外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看来我们不得不在这里等到天明了。精神紧绷了一晚上,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又被火烘烤的暖融融的,倦意骤然袭来,我打了个哈欠,依着墙壁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郭行一声惨叫。我吃了一惊,睡意全消。借着火光,我看到鲜血正顺着郭行的衣袖滴在地上,随即听到了方建和张狂的大笑声,而他的手中正握着郭行用来束发的蓝色粗布的发带。

难道说,设计图就在那个发带里面吗?

方建和笑罢迫不及待撕破那个发带,发带的夹层尾部果然有一个油布包裹着的白色纸张,看起来是设计图没错。

“既然我得到了设计图,那你也就没用了。”方建和将设计图收在腰间,用剑尖直指着郭行。

“危险!”我喊道,想去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竟然被人点了穴道。

方建和听到我的声音不由转过身来,一脸得意又狰狞的笑,“你用不着担心别人,因为你也要死在我的剑下。不过不是现在,刚刚我听郭行说你是那个红鹰会首领的女人,说不定可以当我的挡箭牌,我才留下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睡得这么沉,连自己被点穴都没发觉,真是迟钝的要死,明明知道他对我们有敌意。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力,运气行遍全身,想强行冲破气运行受阻的几处穴位。强行冲穴虽然对身体有损,但是事态紧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哈哈哈哈,这下丞相大人肯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我会成为丞相大人的心腹,成为他最得力的左右手。郭行,你得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在黄泉之下看着我怎样的春风得意吧!哈哈,死吧!”

刚冲开穴道的我,要赶过去也已经快来不及,我急中生智,以匕首代飞刀射向方建和,因为他对我没有防备,没有闪躲,匕首才正好击中了他的后背,他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为什么你……”他未说完就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向前倒去。

我在他背上把下我的匕首,将血擦干入鞘放入靴内。

“郭行,你的手臂没事吧?趁天气还未大亮,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走到他面前,粗略的替他包扎了一下右前臂上的伤口。

“嗯,我没事。”郭行站起身来,走到方建和的面前,将设计图拿了出来,装入自己怀中。

“你小心点,我怕他没死绝。”我说道,“因为刚才刚冲开穴道,内力不纯,那一下恐怕杀不死他。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还是再给他一刀了事。”我说罢便想拿匕首。

“不、不用了。我刚才摸了,他已经没有呼吸了。”郭行急急拦在我面前阻止道,或许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脸上一红解释道:“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他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我朋友,既然他死了,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既然死了那就算了。”我应了一声说道。他干吗那么慌慌张张的?还以为我会鞭尸不成?我可不是变态!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我扶着他出了小木屋的门。

天空依然阴暗,雨下了整整一夜,现在终于有了想要停下来的迹象。雨很小,千丝万缕,似雾。在雨雾的笼罩下,整片树林都朦朦胧胧的,再加上天气灰暗,视野里一片模糊。

“走吧!”我笑着说道,“忍耐一下,等出了这片树林,我们再去找大夫。”

“嗯。”郭行点点头。

细细的雨点又毫不留情的落在我们刚烘烤干的衣服上,冷风袭来,我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真希望赶快走出这里。

但往前走了不到十步,我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郭行问道。

我沉默且面色凝重的看着前面的不远处。

树林里,雨雾中,一个深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似乎特意在等着谁。

“郭行,你先回木屋,我去看看。”我说罢便向那个黑衣人走去。

“那你呢?不会有危险吗?”郭行担心的询问道。

“我不会有事的,但是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就先逃吧!”我的身形顿了顿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那个人走去。我表面上看起来虽然镇定,但走得越近,我的心就越是慌乱如麻,我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

我在他前面距离他大约五步远的前方停了下来。他没有抬头看我,深黑而宽大的披风因风而舞动着,黑色的连衣帽遮住了他容貌,只看得见几缕湿掉的头发垂在额前。

“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会有这一天。”话落,他大手一挥,黑色的披风在我面前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瞬间遮住了我的视线,衣物飘落,视线也明朗起来。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人,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的这么快。

“在杀你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点点头。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那个男人?”红鹰沉声质问道,一向无甚感情流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不解。

“你们又为何抓那个男人?”我反问道。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红鹰冷道。

我沉思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把实情相告。但我连他们的目的都不清楚,所以我也不能贸然做出回答,因为这并非只关系到我一个人的生命。

“秘密!”我说道,“因为我不想骗你。”

“不能说?”

“对,就像你们不能把你们的目的说出来一样,我的同样也不能说。”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之前是无法沟通了。”红鹰沉声道,“现在,我守约要在此杀掉你,你也没有怨言了吧?”

“嗯,因为是早就说好了的。”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匕首紧握在手中。

红鹰左手拿剑横在眼前,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出,刺眼而锋利的寒光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道白影,不消细看就知道那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剑。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红鹰边说边抬起那双渐渐充满杀气的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首领?”

我睁大了眼睛,没有料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想起龙麒我的心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疼痛而沉重。

“无聊!”我说罢便飞身向他刺去,一边猛烈的攻击一边说道:“我动情与否跟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一定做好我想要做的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做到。”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的招数全都被红鹰挡了下来,他用剑隔开我的匕首将我逼退几步,趁机问道。

因为连续猛烈的攻击,让我的呼吸有些紊乱。

我喘息了几下,重新调整了一下攻击姿势,“无可奉告!”说罢又冲了过去与他战在一起。

我与乐乐约定好了要在京城会面,因此还不能死在这里;为了避免黑玉国与金龙国之战,所以我才在这里;为了曾经自己说过要做到的事,就要努力完成,所以才不惜背叛自己喜欢的人。而最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触到了牵扯到黑玉国权利中心的一条重要线索,不能让它这么轻易的断掉。

即便我又如此强烈的意念,我与红鹰实力的差距确也是实实在在的。几十招后,红鹰长剑一翻,破解我的招数,忽然瞅准我换招的空隙,长剑直向我面门刺来。我施展轻功急忙后退,虽然暂时躲开了他的攻击,但他却仍旧穷追不舍。我看躲不过去了,只好拿匕首横档在面前。红鹰却仍旧不改变招式,任由他的剑尖刺在我的匕首上。

此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内力透过他的剑身直接传到了我身上,令我气血翻腾,内息混乱,我身体支撑不住,猛然向后飞去,直到身体撞在一棵树上才算停了下来。

我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刚才的这一下的撞击,令我的内脏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若不赶快开始调息的话,慢慢一定会发展成为严重的内伤。但眼前的红鹰却不想给我这个机会,此时,他正提着剑向我走来。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忍着体内的剧痛坐起身来,依靠在树上轻轻喘息着。真不想就这样认输,如果不是还有个郭行在的话,凭我的轻功,要逃走也许有几分胜算。可是,现在的我却不能这样做,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红鹰终于走到了我面前,冷冷地俯视着我。

我将匕首紧紧握住,却发现目前的自己连出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苦笑一声松开了手,匕首顺势滚落在地,“你动手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你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痛的。”此时红鹰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温柔。

“谢谢!”我对他最后的温柔表示感谢,轻声一笑闭上了眼睛,等着他的最后一击。

我不能求饶,我的自尊心不容许我这么做。即便是我真的求饶了,依红鹰的性格,他只会更加的鄙视我,而且绝对不会放过我。只是我没想到,自己死前竟会是这么狼狈。

长发垂地,既湿且乱,有几绺调皮在沾在我脏兮兮的脸上,白色的衣服上也满是泥泞,胸前几处还因为吐血而染上了血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庆幸龙麒此刻没有在我的眼前,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突然,头顶上叮地一声,仿佛金钱撞击发出的声音。我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龙麒用他那把样式古朴的黑色长剑替我挡住了红鹰的剑,他背对着我,我只能稍微看到他微侧的右脸颊上的银色面具。

“够了,红鹰。”他说道,“把剑撤掉吧!”

红鹰怔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收剑入鞘,垂下眼退到一旁。

我望着龙麒的背影,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直到龙麒一言不发的走开,我才醒悟过来。

“为什么要救我?我可是背叛你的女人,如果是可怜我的话,我宁愿被你杀死。”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一种屈辱感让我眼睛发涩。

龙麒的脚步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问我道:“小鬼,在你即将被杀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我听罢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说道:“虽然这个选择令我很痛苦,但是,我并没有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是吗?这样就可以了。”龙麒用平静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不解的怔望着他,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小鬼,好好保重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不要死掉或是爱上别人,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因为那才是对我真真正正的背叛。”

他话音未落,一个东西突然飞快的向我扑面而来,我急忙伸出双手接住了它,低头一看,原来是个深红色的小瓷瓶。

“那是治疗内伤的药,下次见到我时,亲手将它还给我吧!”龙麒头也不回的挥手向我告别,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与红鹰的身形便骤然消隐在丛林中。

我望着手中的瓶子,将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庞,心中既欢喜又感动,“你这个任性的自大狂,又擅自决定我的事情,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你了,可现在……”我举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你让我如何忘得了你?你真的是太狡猾、太令人讨厌了。”

我等心情平复之后,打开药瓶,将一颗药丸放在口中吞下,我顿觉一阵清凉之气渗透全身,浑身舒畅。我也趁机运功调息,使药物尽快的发生作用并加大它治病的功效。

调好内息,身体轻快了许多。我站起身来往那间小木屋走去。事情解决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但事情总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顺利,上天总爱在最后关头狠狠的捉弄你一下,让你所有的努力几乎前功尽弃。

所以,当我回到木屋的时候,我所看到的,就是差点让我的努力全部白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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