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担心得不得了,听完沈沉鱼的话,清夏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藏则是憋着笑站在沈沉鱼旁边,“夫人可真是仁慈,怎么能这样子呢?”没有让那个姓赵的净身出户,实在是太仁慈了。
赵青摸不着头脑,可眼下他也进不去家门,只能老老实实在门外站着。白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盯着朱红色的大门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清夏兴奋地拿着几张纸和一个信封出来了,把信封交给沈沉鱼后,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夫人写这东西把她吓了一跳,现在才知道,夫人未卜先知啊!
“姓赵的,这一张纸呢,写的是这么几年你给府里添置的东西。这一份呢,则是这么几年你花夫人的陪嫁银子吃的用的穿的。”清夏拿着两份厚度天壤之别的纸,扬唇笑道:“有没有好心人帮大家念一念呀?”
人群中好事者众多,立即就有人站出来念。
赵青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差,直到听到“共计三千五百六十七两纹银”,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管家眼疾手快掐住了他的人中,扶着赵青站稳,嫌弃地用衣摆擦了擦手,“赵大人可站稳喽,我们主子话还没说完呢。”
“咱们到底夫妻这么多年,你花我这么多银子我也就不同你讨要了,好全了这几年夫妻情谊。”沈沉鱼扶着白藏的手站了起来,莲步款款走到赵青面前,“赵大人这几年买的东西都在这几只箱子里了,你点一点拿走吧。”
“你,你要同我和离?”赵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沉鱼,气得全身发颤。又要晕过去。
管家有些嫌弃地在他人中狠狠掐了一下,眼看着都掐出血来了,一边掐一边道:“一个二十出头的爷们儿,怎么动不动就晕,比小姑娘还娇弱。”
娇弱的赵青悠悠转醒,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夫人,你,你是要同我和离?”
“不不不。”沈沉鱼笑着摇摇头,没等赵青松口气,又道:“怎么能和离呢,赵大人怎么年纪轻轻眼睛就花了,睁大眼睛看看,是我要休夫!”
沈沉鱼手上的信封明晃晃写着“休书”两个字,热心吃瓜群众念完这封休书后,把休书塞到赵青怀里,同情地看着赵青。
“无知妇人,尔敢?”赵青气得吹胡子瞪眼,仪态全无,“你这等善妒之人。应该是我休你才对,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姓赵的,难不成你不光眼神不好,耳朵也背了?”清夏撇撇嘴,朝着那几个箱子扬起下巴,“你知道翰林院修撰,一年俸禄不过区区九十石,我家主子与你成亲不过六年你就花了她三千五百六十七两纹银。
我家主子还准许你把你自己买的东西带走,没有像你讨要你花她的,已然是她心软仁慈,顾及几年夫妻情意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满意,那今日就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养下人的银子、逢年过节送给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的节礼、还有……要算的可多了去了!”
赵青敢算这笔账吗?
他当然不敢!
不但他不敢算这笔账,就连围观的人也觉得赵夫人,啊不,沈娘子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什么,你说她蛮横无理要休夫?人家三千多两银子都不讨要了,休个夫算什么,简直太仁慈!
“这,这,”赵青憋得满面通红,见周围人自从清夏说出银两数额后就鸦雀无声,略略思索就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看着沈沉鱼,“我以为夫人是通情达理之人,不曾想…我不过是数年前醉酒误事,又不愿意不对表妹负责任,你当真要这么狠心吗?”
“赵大人确定要同我论一论白氏究竟在你的别院住了多久?”沈沉鱼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可,我…”赵青痛心道:“夫人,我自问成亲几年待你还算体贴,你却这样揣测我,我这个夫君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赵大人还是不要讲旧情,否则究竟谁难堪还不一定呢。”沈沉鱼扶了扶头上的步摇,“从前我父亲身体康健的时候,大人可从来都没向我坦白过,如今我父亲垂垂危矣,白氏就上门逼迫。这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你说对吗?”
赵青终于耷拉下脑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光了。
见赵青无话可说了,沈沉鱼一甩袖子,施施然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既然赵大人没有异议,那就此一别两宽吧。”
看着异常华丽的马车带着一队人在万众瞩目中离开,赵青脸色铁青,就要回府。
却见管家笑眯眯地挥起锤子把门上挂着的写了“赵府”二字的牌匾砸得稀碎,“明日去定一个写‘沈府’的牌匾,毕竟这座宅子还是姓沈的。走,回府。”
一众人井然有序地走进大门,大门临关上钱,管家还“贴心”地问道:“赵大人怎么还不走,若是搬东西的人手不够,在下就勉为其难借你几个人把东西搬走。”
偌大的宅子里足足六十多号下人,可没有一个是属于赵青的。
“不必。”赵青一字一顿道,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嘭”地一声被关住了,连一条门缝儿都没留。
白婉傻眼儿,原本以为今日能顺顺利利住进这大宅子,过上仆从环绕的富贵日子,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谁都不可能想到沈沉鱼已经换了个芯子,不再是从前那个被PUA成软包子的沈沉鱼了。
马车上,清夏几乎变成了星星眼,鼓着腮帮子道:“咱们主子就该这样么,前几年婢子看着您的日子都觉得憋屈,只是说了您又不大高兴,今日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沈沉鱼笑道,她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成为这个时代首富,然后…小鲜肉他不香吗?
正说着,一匹马从身边狂奔而过,扬起地上的尘土,带起的风把马车的帘子都卷了起来,沈沉鱼只看到了一个挺拔背影。
白藏连忙把帘子收拾好,清夏嘟嘟囔囔道:“急什么急,不知道城内不能策马吗,主子您没吓着吧?”
“今日觉得好多了。”沈沉鱼面不改色,她的医术虽然算不上出神入化,但是给自己调理身子还算可以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国公府门口,方才那人的马竟然被国公府的下人牵着。
一众下人们看到沈沉鱼回来了,不但没有欣喜,反倒是个个都面容悲戚,“姑奶奶回来了?正要让人去告知您呢,您快去看看老爷吧,老爷…不成了!”
“什么?”沈沉鱼提着裙子,顾不得别的什么,跑了一半儿才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路,好在清夏几人也过来了,主仆四人快速地去了国公爷住着的正院。
府里大多数下人都在院子外守着,面上的担忧情真意切,见到沈沉鱼后纷纷让开路。
沈沉鱼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进去,正好听见大夫让准备后事,眉头一皱道:“且慢,银针借我用用,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