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晚上,张哥说请我和小庄一起吃饭。洗完澡,换了身便装,我们就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到了饭店门楼,出租车司机问我们是不是南航部队的,我们说是,我掏钱给他,他示意不用给,我觉得不妥,扔了十块钱就下车了。小庄笑嘻嘻的搂过我说:“不……不用给……也……行。”我觉得很奇怪,到了饭桌上我就问:“张哥,咱们这儿军民关系还没好到打车不要钱吧!”
张哥和小庄都笑了。张哥说:“老弟,听哥给你讲个故事你就全明白了。说有一个外地司机开车来海口,跟在一辆南航部队小车的后面。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了。可南航部队的小车没停,直接闯红灯就过去了,交警站在指挥台上跟没瞧见一样,拦都不拦一下就让过去了。这司机一看,原来海口可以随便闯红灯呀!一脚油门也跟着过去了,交警把他给拦住了。这个司机很不服气,就问交警,前面的车你怎么不拦啊?交警很生气的说,他敢打我,你敢吗?”这是个笑话,但却在笑过之后让人深思,它反应了一种现象,人民海军,为什么要在海军前面加上“人民”?因为海军是人民的,是用来保护人民的,而不是打人民的。即使有的人民不对,还有警察呢!不过,警察他们也照打不误。
我正想着呢,小庄又在一边结结巴巴的说:“以……以……以前老司……令……员在……在的时候,凡是在外面打架的,不……不管……因为什么,要……要是打……赢了,该立功的立……功,该提拔的提拔;要……要是打……输了,就……就处……分。”他可真行,一句话足说了五分钟。看来,他说的这位司令员打架还真是把好手,就是搞错了年代,用错了对象。从小庄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一丝的惋惜之意。估计要是老司令员在,他肯定是要走打架路线的了。但是,他错了。现代是高科技用兵时代,你还没看到敌人长啥模样呢,战争就结束了。要想在部队里出人头地是要靠真才实学,真抓实干的。拼刺刀、轮拳头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还是张哥比较老成,语重心长的对我们说:“两位兄弟,知道大哥为什么单单请你俩吃饭吗?咱们三都是辽宁的,纯老乡啊!咱们大老远的,撇家舍业的容易吗?咱来这儿不是为了打架来了,咱要混出个人样来,老哥我就是个司机,但我要看着俩兄弟有出息。”
张哥的话让我很感动,我掏出烟递给张哥和小庄一人一根,给他们点上,我们边吃边聊,我抽了一口烟说:“张哥,你说的对,咱要在部队好好干,兄弟我一定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正儿八经的为部队做点儿事情。对得起大家伙。”
小庄在旁边又来词儿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呀!哥们儿太羡慕你了,一来就是正营级的主任,工建处那边有权、有钱,你也别太傻了,那些地方的老板们一见你全立正,该搂就搂,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不知为什么,这一套话虽然说的慢了些,但没结巴,都说“见钱眼开”,看来想钱也能治结巴。
张哥生气的看了看小庄说:“你给我闭嘴!别看在汽车营你是副连长我是兵,但在这儿,我是你大哥。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去工建处吗?就因为你一天到晚的想着钱,你去那儿,不捅娄子吗?告诉你吧,我给政委开车的时候都聊过,政委就欣赏豆子这股子踏实做事,有能力,还准保不出事的劲儿。放到哪儿领导都放心。你行吗?”
小庄有些不服气:“我……我咋不行呢?”
张哥拍了一下他脑袋说:“你说你哪儿不行?整天不干正事儿,净想着和人勾心斗角,还给人起外号。”
我一听起外号就不自觉的笑了,张哥自己也笑了,冲着我说:“我们球队那个叫世文的,跟他一起来的大学生,也是副连长,他管人家叫‘忍者神龟’。”
小庄笑得很神秘,跟我说:“你……仔……仔细看看,老……像了。”
张哥实在是拿他没辙,笑着说:“看见没?就这样还总想着当官、搂钱,你说你在汽车营当副连长,工作一年多了,连开车都没学会,整天喝酒,人缘弄得乱七八糟,看以后咋办?”
小庄很不服气的说:“有……政委罩……着,怕……怕怕啥啊!”
小庄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在锦州的经历,反问了他一句:“小庄,政委今年快六十岁了,再有两年就退休了,现在有政委罩着你,你可以无所顾忌,政委退休以后呢?没人罩着你怎么办呢?”
张哥冲我点点头,很赞同我的说法,举起杯大家喝了一杯,接着张哥说:“豆子说的对,咱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都不能当一辈子兵,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小庄独自喝了一杯酒,显得很郁闷说:“这……这年头,想当官,就……就就得能混,还……得敢……混,最主要的吧,得……混出钱……钱来!”
张哥似乎不太愿意理他了,白了他一眼,略显生气的说:“老哥我当兵十几年了,从九六年开始,部队从地方大学特招来得的军官也不少了,总的来说,两极分化,要么心态平和、踏实肯干,要么就是瞎混,你们俩就是最好的例子。结果我就不说了,你俩都不傻……豆子我放心,小庄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哥的几句话说的小庄不吭声了,其实,这些道理小庄自己也懂,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原因很简单,他功利心太重了,在他的心中,成功就是得要有功成利就的结果,却忽视了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态度,不是他人能够改变的。但张哥的直言不讳让我很感动。看着气氛有些尴尬,我故意转移了一下话题说:“张哥,您在部队的时间久,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过几天我就要去工建处报道了,您看我应该怎么开始呢?”说实话,我这是在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张哥理解了我的意思,接着我的话茬说:“豆子,按照规定,你八月中旬还要去青岛参加三个月的军训,年底正式授衔。军训前,你在单位呆不了几天,先摸清情况,不要施展拳脚,也别多说话,磨刀不误砍柴工。慢慢来。”
我肯定的点了头。
小庄又来词儿了:“豆……豆豆子,军校的领……领导和当……当兵的,都是他妈的……王……八蛋。整天忽悠学……学员。”军校糊弄学员的那套把戏,以前洪刚没少和我说,我以前去军校打比赛时也见识过。不知道的确实容易被欺负,看来去年小庄没少受罪。我是谁呀!我是豆子,我不忽悠军校的教官就不错了。想到这儿,我浅浅的一笑说:“放心吧,没事儿的!”
说完,我们举起杯,干了杯中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