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名叫赵八,前边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全都没有活过十六岁,赵八一家都认为这是祖上得罪了天神的缘故。
幸好家中还剩最后一个儿子,家中总算是有个后,赵八父母烧香拜佛感谢神明对他们家网开一面。因此,他们一家信神不信医。
“前面带路。”空空道长衣袖一挥道。
“道长,我家有些远,离这里有好几里路,要不……”赵八的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不必,且当修行。”空空道长将赵八的动作尽收眼中立马说道。
空空道长知道那人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可是空空道长也知道那人尽数钱都拿去救他媳妇了,租马车只会雪上加霜,让他的日子过的更不好。
虽说空空道长只是个道人,不用遵守佛门规矩,不用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可他终究受恩于佛门。
空空道长二人到时,赵八的父亲已经在门口等候大半天了,见到了赵八旁边身穿白色道袍的人就开口叫道:“道长道长,终于来了,多谢神明大人。”
空空道长点头示意,随后围着房子走了一圈,又东看看西瞧瞧,时而冒出几句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时而做几个与妖魔大杀的动作,画几张符对着空气拍。
赵八和赵八的父亲则一脸焦虑地跟着空空道长,一旦道长开始画符就躲得远远的。
空空道长站在门前闭上眼睛,不发出声音地念着《清心经》,三遍过后,开口道:“本道已经告知神灵你家被凶妖所扰,神灵现已经将妖怪斩杀,你的夫人再不会被妖怪惊扰,但是她被妖怪缠身已久,体内精气不足,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一会带本道去看看你的夫人,本道看看她的情况。”
赵八一家住的房子不大,木头做的,稻草铺的屋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边是木栅栏围的一个小院子,种了些容易养活的菜。
赵八和妻子住在左侧的小木房子里,屋子没有窗户,一进去就能够闻到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空空道长蹙了蹙眉,又尽力压制住自己体内对这股味道的抗拒。
赵八的妻子,面色蜡黄,舌头发紫,眼睛里血丝密布,一身素白宽大的麻布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命不久矣。这是空空道长的感叹,碍于无法直接将这个噩耗说出口,只得把怜惜之情往内心深处沉了沉,一手五指微曲放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后,一副轻尘模样。
“你家夫人被鬼怪缠身已久,伤及肉体和灵魂,本道的药可以保她性命,能保多久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道完,空空道长抬脚便往屋外走,再待上一会,空空道长怕是自己忍不住把胃里的美酒都给吐出来了。
空空道长站在院子里深深吸气,尽可能让花草的清香进入自己肺部,好好洗濯一番。赵八一家人跟在空空道长身后出来,没等空空道长回头,就听见参差不齐的沉闷声响,再转身,赵八一家已跪在他身前,磕头致谢道:“多谢道长相救,道长大恩大德,今世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道长。”
找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方帕子包裹的东西,对空空道长道:“道长,这些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如果不够,日后我挣了再慢慢还给道长。”
空空道长接过掂了掂重量,轻飘飘的,想来没有没几文钱,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空空道长将裹着钱的帕子一同放入衣袖夹层,对他们道:“够了,三日后来今日客栈找我取药。”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赵氏父子连声道谢。
今日客栈在金光城的名声是响亮的,若是名声不响空空道长也不会住,以空空道长的话而言叫“有失身份”。
空空道长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其实他这话也就只在为之面前说说“本道仙风道骨自是不能与常人一般,即便是与常人一般也不可作践自己”。
每每他说这话为之总是笑着回答:“道长都不以贫自称,足以可见道长心气之高,只是道长别说习惯了让住持听见了,表面上道长不是佛门弟子,可修德住持早就说过,佛门之内以佛为尊,需摒弃杂念,以谦称。”
空空道长先去药房买了些药材,又去北市买了炼药的炉子,才幽幽念着清心咒回到回到今日客栈,将自己原本住的天字一号房给退了换了地字三号房,若是为之在,定会借机嘲笑嘲笑空空道长也会有住地字号房的时候。
“唉,恶人好做,好人难做,难做如何,不得不做。”空空独自叹道。
炼药于空空道长来说并不拿手,往常都是空空道长一旁指挥,而为之小和尚负责炼制,所谓能当将军的人并不一定武艺高强,空空道长就完完全全属于那种只会口头说说指挥他人如何去做而自己是个实际操作上的二百五,典型的光说不会做类型。
空空道长是从如何使用打火石开始就不会操作了,拿着打火石敲弄半天一点点碎屑火光都没有蹦出来,对此空空道长也是苦恼得极,心想:要是为之在就好了。
空空道长承认,与其说他想为之了,不如说他想为之在他身边帮助他打理好日常琐碎事务的日子了,没办法,他心中有些过往放不下,也无可放下,佛门清净之地终究是留不了他的。
实在是无法解出打火石的用法,空空道长只得豁出脸皮去,提着买来的药炉子和药材去找厨房借些火来用用。
空空道长一手托着药炉一手提着药材,脚下似踩着仙云雾气飘飘从地字三号房走出。
一店小二正领着一位身着金莲红袍的贵人去往楼上的天字号房,贵人是侧对着空空道长的,并未看见一袭白色道袍风骨偏偏的空空道长,倒是空空道长怔怔看着贵人红锦袍上绣着的金莲陷入一段似有若无的犹如梦境一般的画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