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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和解

“余初初,真的是你。”查仁毅走到跟前,初初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并没有搭理他,又低下了头。

查仁毅看到初初通红的双眼,转身和自己一起的女生嘀咕几句。女生把包里的纸巾拿给查仁毅,随后离开了。查仁毅在旁边坐了下来,抽出纸巾递给初初。“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啊?”

抡起手背,擦干泪痕,倔强的说:“我没哭,风吹的。”

还真是倔,死倔死倔的,“知道风大,还坐在这里,是不是傻。”

“不好意思,又撞见你的八卦。”起身就走。

“你别误会,那是我师姐。”

“不用跟我说,应该跟你未婚妻说。”

“她在邻市的学校。”查仁毅顺着接话,“唉,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走错方向了,你的宿舍不在那边。”已经被初初甩开一段距离了。

QQ语音电话。初初停下脚步,查仁毅追了上来。

“能帮我个忙吗?”

“你这戏跳的那么快,我不好接啊。”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别跟着我。”又继续走。

“行啦,说吧,什么事?”

“帮我接个电话,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警告对方别再找我了,说些什么,你自由发挥。”拔下耳机,把手机递给查仁毅。

备注:姚远。查仁毅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初初拿回手机,直接把QQ卸载了。

“谢谢。你别跟着我了,那么晚被人看到不好。”一边说,一边反手把耳机塞进背包,掉地上了,没发觉。

这卸磨杀驴的速度让查仁毅捉摸不透,等反应过来后,人已走远,捡起耳机在后面大叫,也没让初初放缓脚步。

初初在校园游荡到门禁前一秒才进宿舍大门。

“初初,你回来啦!”婕妹妹出声相迎,并对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跟小桔子解释。

初初应了一声,直接躺到床上了。

今晚计划被打乱了。

“你们两个一定要看带眼识人,看清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明知道人家有未婚妻,还要跟对方有瓜葛,八成是看上他家的钱了。”

“小桔子,你别说那么难听,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初初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她演技太好了,骗了我们所有人。”

初初整个人埋在被窝里,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眼角滑下两串泪滴。小仪和婕妹妹看着一动不动的被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熄灯睡觉了。

不出依依所言,几天后,初初就主动联系了琪琪和小柠子,大家都不再提那晚的事。

查仁毅去图书馆找初初未果,从图书馆出来遇到了小桔子。

“桔子,好久不见。”

“你和我之间,应该见到了也当作不认识。”

“我以后注意。”掏出耳机,“这是余初初的。”

冷笑一声,“你自己怎么不拿给她?你们不是好上了吗?”

“我们?我和余初初?没有的事。”

“不必装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们真是般配,她知道明明知道你做过的好事,还知道你有未婚妻,竟然还和你搞在一起。”

“你胡说什么啊,你看到什么了?”

小桔子把那天晚上见到的跟查仁毅说了一遍,现在又添了一个铁证——耳机。

查仁毅当即解释清楚,那晚是初初带两个女生朋友和一个男生谈话,借他的证件用,他也只是按初初的请求坐在那里,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两个女生?她那晚真的和琪琪,还有小柠子在一起。

“那这个呢?”指着耳机。

查仁毅也如实解释,自从那晚之后两人再没见过,耳机是前几天晚上,看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像是哭过的样子,这是她离开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难道是自己和她撕破脸的那晚,所以她伤心的哭了,那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小桔子抢过耳机就走了,进入图书馆,直接来到初初喜欢呆的楼层,果然在她经常坐的位置找到了她。小桔子在对面坐了下来,初初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埋下了头。

到了食堂开饭时间,初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小桔子也跟着收拾东西。

出了图书馆,小桔子挡在初初的面前,拿出耳机塞到她的手里,“这是查仁毅让我给你的。”

小桔子知道她和查仁毅又见过面了,误会肯定更大了,“我...你...”

“什么你啊我的,白长你这张嘴了。”

“我...”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

“对不起,小桔子。”眼泪哗的流下了。

“不哭了,那晚还没哭够啊!”帮初初擦干眼泪。“走,找小仪和婕妹妹吃饭去,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嗯。”

吃完饭,四人在坐湖边,初初把所有事都和大家讲了一遍,唯独把姚远的痕迹抹去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初初,我们都在的,别什么事都藏着。”

“谢谢你们!”

“这么说来,查仁毅还挺仗义的。”小仪说。

“嗯,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小桔子也同意,并附议。

查仁毅没有和名义上的未婚妻解除婚约,就和小桔子在一起,实在是欠缺考虑。不过,认错很积极,被当场抓包后,态度诚恳地向小桔子道歉。

小桔子对他仅有的一点喜欢,没有在相处中增加,在事情败露后,彻底斩干净了。查仁毅也很识趣,没有死缠烂打,这也可能是并没有多喜欢小桔子,但这已经没必要深究了。

“初初,你不是说如果有人当众向你告白,你会答应的吗?”

“遇上了才知道,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做完全没有感动,只有负担。互相喜欢的人不管怎么告白,一点都不重要,有真诚就够了。”

再说姚远,莫名其妙就被分手,余初初无缝隙的交了新男友,消失在他的世界。他整天心不在焉,差个丢掉了实习工作,极力调整了状态才得以在继续留在公司。

不久,初初辞了图书馆的兼职,后来,六级考试不理想,再后来,寒假到了,初初没有去兼职,选择了回家。

整个寒假过得比往常轻松,妹妹好像也懂事了不少,所以初初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就被依依拉去游山玩水了,整体来说,收获不少。

年依旧是在初家村过的。

大年初六午后,初初整个人瘫在躺椅上,旁边摆满了瓜果,戴着太阳眼镜,嘴叼一根自制超长吸管,正在楼顶晒太阳呢。

感到有人挡住了自己的阳光,初初也懒得睁开眼睛。对来人说到,“突然造访,意欲何为啊?难道知道我要回家,舍不得我,来送我的?”来人不回话,自己接着说,“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说话,该不会和阿姨赌气了吧?”还是不作声,手掌一拍,“那太好了,”这种情况不是该说些安慰的话吗,她居然欢呼起来。来人起了兴致,调整了站姿,靠着墙,双手在胸前交叉,继续安静地听着。“你爸不敢和你家太后对着干,肯定没开车送你来,一定是你自己骑电动车来的!”来人还是不出声。“哎呀,别一直挡着我的太阳,”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晒晒太阳,该吃吃该喝喝,消消气。”来人照做,“今天我清洗鱼缸时,有几条金鱼溜进下水道了,爷爷又不敢说我,哈哈,生闷气,‘离家出走’了。你呢,消了气就载我去草莓园,他爱吃我做的草莓酱,对了,还要去买几条金鱼,得把老小孩哄好了。”

“你刚上来的时候,他回来没有?他脸还臭不臭?如果还没回来,还得再做些水果茶,不然哄不好。对对对,我们也马上要开学了,给他们多备点。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明天去李奶奶的果园摘水果……”

从来没听她说过那么多话,还能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看着她一时嗑个瓜子,一时喝口水,断断续续的絮叨,实在是不忍打断……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棋差一步。滔滔不绝的话锋一转,“小爱同学,打电话给奶奶。”

电话接通后,又开始忽悠奶奶,“奶奶,我想再陪陪你和爷爷,你帮我打电话回家说说。”

“可是你哥都来了。”许彦聪才刚上去不久呢,人都来了,哪有让人白跑一趟的道理。

“奶奶,到时让他也在这里住一天嘛,孙子孙女多陪陪你不好吗?”奶奶架不住她的甜言蜜语。

等电话挂断,来人终于说话了。

“走吧,去草莓园。”

依依怎么变声了??睁开眼睛,目瞪口呆,吸管掉了下来,眼前的人是许彦聪,他怎么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

余初初起身,摘下太阳眼镜,拍拍衣服上的碎屑……用一系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怎么在这里?”四处张望。

“不用找了,他没来。你家来了一堆亲戚,他走不开,所以让我来接你。”

“哦,那走吧。”

“不是要摘草莓,买金鱼,明天还要去果园吗?”

初初站着不说话,“我等下带你去,然后,明天再来接你回家。”

初初不想麻烦他,连声拒绝,并表示现在就可以启程回家,不会耽误他的时间。

刚才的那个初初消失了,许彦聪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彦聪却再次坐了下来,“你哥说,听说你小时候在初家村过得很开心,没想到是真的。”

余初初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下来。这次换许彦聪说个不停了,说到了余以扬对她的关心,转校第一天偷偷护送她上学,拦截幼稚的情书和男生,还让自己照看她……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根本就没认真在意过身边的人,不对,应该说没在意过这个家的家人以及跟他们有关的人。”

被眼前这个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余初初一时呆住了。原来是自己没有关注过家人,忽视了这些温暖。

“我们是邻居,知道我大你五个月,你叫我彦聪哥哥,后来知道我是余以扬的死党,再也不这么叫了。可你不知道的是余以扬看着比我高半个头,却比我小一个月。长大后,你也没有想过,阿姨到底有没有时间给你生个妹妹。”

留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余以扬只比自己大四个月。妈妈每年会来看自己两三次,如果肚子里有宝宝,当时自己肯定能发现的。所以………

余初初脑子有点乱,没有说话。看着她平静的脸,许彦聪以为她毫无反应。无奈的说到,“你对这些人果然是冰冷,所以我们的自作多情,根本捂不热你的心。”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话题翻篇。

许彦聪开始为自己抱不平。

“高一的时候,班长老是喜欢戏弄你,每次抢你的浇花壶,都是我帮你取的吧!”

初初值日时,班长经常抢自己的浇花壶,开玩笑说,想让初初变相迟到,初初心里恨,奈何身高不够,只能干着急,每次这时候,许彦聪都会用各种借口支开班长,把他手中的水壶夺过来,交给初初。“好像是……”

“我给你放的糖,你从不吃,不就是计较我跟你哥的关系吗?但你的朋友随时都能去你的座位拿来吃,这些你就从不计较。”

噗嗤一笑,“这个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吃甜的。”

“我才不信,第一次见面你嘴里就叼着一根棒棒糖。当时我不开心,坐在路边,你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塞给我呢……”

“当时我不想离开爷爷奶奶,可爷爷说我经常生病,他们没精力照顾我,等我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他们的时候,就可以再和他们住一起了。小孩子才喜欢吃糖,所以后来我就装作不喜欢吃,再后来就真的不喜欢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

“那,那…高二的时候,我见课间陈晴老是去霸占你的座位,找借口跟林妙妙换了座位。我让你课间能好好休息,你可没给我甩脸色看。所以,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班主任把我换走的。”

“谁让你总是给我买糖包,我一天要吃两份早餐。英语老师让我帮帮那个女同学的功课,我答应了,英语老师就让班主任换位啦!”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去买早餐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天啊,又绕回甜食这个原点。

“那…那…我帮你搬书,你不让;让你去看班级篮球赛你不去…”

“大哥,一点书而已,我又不是弱不禁风!至于篮球赛,我从来不喜欢篮球。”

“那初中你被大男生拦住的时候,你说他们打篮球很厉害,还有你不喜欢,那大周末的去操场干嘛?”

“一身汗酸味,谁会喜欢,夸他们只是缓兵之计,我是去操场叫我哥回家吃饭的。”

好像是这样,那次之后她突然戴起了平面眼镜。

“对不起。”

“你不是在批斗我吗,干嘛又突然说对不起。”

许彦聪不再说话了,把话说开了才发现,其实自己以及余以扬对眼前的这个妹妹的关心也挺表面的,都不曾先向她踏出另一步,却总是怪她和人保持着距离。除了她被男生拦住的那次,都没有拿出行动,每每只想着她的不愿接受,那不让她受欺负就好了,可这些她怎么能感受得到呢?保护她?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而且遇到事情,她身边的朋友都是直接给予,而不是想着她需不需要,会不会接受。所以,即使自己跟她在同一所大学,博物馆采风遇到她一个人呆在草坪,也只是因为担心她而远远的守在一边,看着她抱着那个男生大哭,被那个男生小心抱进医院。去看住院的朋友时,碰到她独自输液,也只是去护士台问问,那个女孩怎么了,自己却坐在角落里看着她,而琪琪两人是飞奔来到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的陪着她。

“只是……觉得大学没能继续照顾你……呵呵,不过我们的那些关心对你来说应该是累赘,也幸好是这样才没打扰到你的大学生活。”

“彦聪哥,你别这么说,你告诉我的这些,让我很开心。”

太阳要下山了,许彦聪没有忘记她的事情,可是摘完草莓已经很晚了,初初留他在家里住。第二天陪她去果园,给她打下手,最后还教她学自行车。

看着后座睡着的初初,许彦聪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不同的两面。

在初家村,有足够的天地任她耍,所有人都给了她调皮捣蛋、做自己的底气。把爷爷的鱼弄丢了,没有人会责怪她;说家里来了一堆亲戚,不想回家,然后一走了之,奶奶就帮她收拾烂摊子;弄得一身泥,她也不怕,因为奶奶关心的是有没有摔跤,有没有摔疼;她能做主留朋友过夜,爷爷奶奶也会亲自打电话给朋友的长辈交涉;爬果树把衣服划破了,李奶奶会责怪她不小心,也会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破皮的地方;路过人家门口,随手拿起石子写完字,就把自行车顺走……

反观回到父母身边,这个危险那个不许,要规矩得很;还要学会‘大方’——不争不抢,所以自行车才会被妹妹强占;虽然被打骂的次数少,但三个孩子中只有她被父母打过……想到这,许彦聪更加心疼这个压抑自己天性的妹妹,他很怀念第一次见面就叫他彦聪哥哥的女孩,那个脸上挂着笑容的女孩,那个经过自己家门口,由爷爷送回父母身边的女孩,那个明明自己心里不开心还来哄自己的那个女孩。

自己昨天是不是不该对她说那些话?真相对她是好是坏呢?

返校前一天,爸爸妈妈问初初毕业后的想法,想到哪里发展,初初也愿意和他们敞开心扉地聊,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妈妈,其他人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妹,为什么我的名字和余以扬、余以姝不一样?”

“因为你是早产儿,需要更细心的照顾和关爱,爸爸妈妈那会做生意忙,才把你给外公外婆带。‘余’代表爸爸,第一个‘初’代表妈妈,第二个‘初’是如初的意思,表示爸爸妈妈恩爱如初,也表示对你的爱始终如初。”

听到这,初初想起刚上学那会,拿着作业本去办公室找老师,“老师,你能不能别再在我的名字前加个‘余’字了?”

“为什么啊?”

“‘余’是多余的意思,我不喜欢。”

“初初啊,‘余’是爸爸的姓,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管,我们初家村的小孩都姓初,我也要姓初。”

童言无忌,作业本而已,老师便由着自己了。

想到这,初初笑了起来,“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妈妈,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们家的初初终于愿意和爸爸妈妈亲近了,真好!小时候你没有在爸爸妈妈身边,但你在村子里闯的祸,当孩子王的事迹……外公外婆都会分享给爸爸妈妈的。后来,我们想让你有更好的教育,就决定把你接回来,可是,回到家后,你没有了他们说的样子,成绩也下降了,觉得可能是还不适应,就没太在意,想着会慢慢好起来的,幸好后来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可就是一直不跟爸爸妈妈亲近,我们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让我回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我当时还小,肯定不懂,所以爷爷才那样说。

又想起来当年的那次试卷签名,回到家第一次考试成绩是80多,比起之前稳定在95分以上的成绩,确实谈不上不理想,妈妈略显失落地说:“初初,怎么退步那么多?”而余以姝的70分,仅仅是从60多分提高到了70分,就得到了表扬。余初初心里难过极了……

从此,余初初又多了一个较劲的地方,一心扎在学习上,只为能得到认可。可适应之后,就算分数和之前一样,爸妈也只是认为这是自己该有的水平,告诫自己不能骄傲,要保持住。原来,在这个家里,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会被区别对待,终究是敌不过长时间的相处,初初也不能怎么办,她只能安安静静地学习,假装成熟稳重,嗯,要长大,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小时候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突然回到家,多了几个一年才见一两次面的陌生的家人,不知道怎么相处,才会无所适从,一味地疏远。而这个寒假,初初和生活中不愉快的那部分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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