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说的这件事,白盈盈就没有记忆了,应该是很久远的事,白盈盈摸索着茶杯,说:“六十一,不如给你就姓陆,名一,取始终如一的意思,如何?”
陆一跪下,激动道:“多谢公主赐名。”
“小事,这账啊,有一点问题,我问你,这户人家哪来那么多人?”白盈盈看出来了这个代缴的人头税肯定多收了,于是换个方法旁敲侧击。
“公主有所不知,当初宫中的命令是迁移一些流民过来,但是没想到流民之所以成为流民自然有一些原因,公主恩德,但是没想到他们一旦有了钱就悄悄买卖人口,这家的人除了那对母女都是买来的。”
“不应该呀,他们佃户哪来那么多钱?”白盈盈有靖芳国律法的记忆,买卖人口,明令禁止,但是因为有官方人牙子的存在,就是个灰色地带。
“我也不敢问,这些佃户抱成一团,我也没办法,只好和他们同流合污。”
白盈盈心中冷笑,从这账目就能看出你们双方没一个好人,怎么都喜欢把自己弄成受害者的样子呢?
“这,管事居然在此如此忍辱负重,本公主心中歉疚,委屈你了,本公主今日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白盈盈抓住管事的手,一脸悲愤,似乎是为陆一的遭遇生气。
“公主,这不值什么,奴婢本来还得靠着那微薄的存款度过余生,现在有了一份事业,奴婢感激不尽,哪敢劳烦公主。”陆一觉得说多错对,现在的情况对她是最有利的。
“话不是这么说呀,管事也知道本公主的父亲向来被人看不起,外面也看不起我这个四公主,管事在宫廷之中想必也知道这些,现在是觉得本公主没有这个能力吗?”说着白盈盈哭了起来,陆一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她的心境。
白盈盈从二十岁到二十六岁的时间里遇到的那些人教给她的察言观色的技能,深深刻进她的日常言行,成为她摆脱不掉的记忆。
陆一久在宫廷虽然是个有地位的嬷嬷但是罪人没人看得起,刚才的一丝感动来自于白盈盈对她的尊重,后来有来自利益的清醒,最后白盈盈的反应则是让她产生了共鸣。
只不过年纪大了,表现得含蓄了,白盈盈还是经验不足,以为自己的演技没到位,于是展现了小孩子的优势,扑到陆一的怀里哭了。
陆一眼角含泪,早上白盈盈来的时候她还以为白盈盈是那种假正义的人,现在没想到对方如此待她。
“殿下,奴婢虽然做了不少错事,可是打通关节实在花费太多。”
“打通关节?陆管事已经为本公主做到如此地步了吗?这叫本公主如何过意的去?”白盈盈故意激动道。
陆一就这样被白盈盈的眼泪糊弄住了,将自己的所做所为一一说了出来。
她是先发现有人打着公主的名号在市场横行霸道,抬高价钱,其余商贩找到了市场公正处的老人那里,但是对方见是公主封地的人,不好处置就找到了衙门。
陆一之前来这的时候接触到了那个书吏,对方让她拿钱给衙门巡捕去把人打出去,可是她自己没钱,就只好巧立名目从佃户那里收钱。
“公主,奴婢收的钱都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啊!”
“原来如此,那些刁民!”白盈盈虽然这么说,但是对于陆一的话是怀疑的。
她在宫廷这么久,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清楚吗?这不就是行贿和索贿?她没有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某一点私利?
“公主放心,奴婢能处理好,四年了,大家都熟悉了,实在是不好对那些佃户怎么样,而且重新找人过来耽误时间,还供不上山上要的东西。”
白盈盈坚定地摇头,说:“那不行,如果他们日后有更出格的事岂不是更加有损本公主的名声?”
陆一见白盈盈这样,有了警觉,问道:“公主打算怎么办?”
“请管事尽快物色其他佃户,其次帮本公主看好那个叫驼儿妈的人,然后帮我约见一下那个书吏,本公主决定四年后立府重用你们二人。”白盈盈画出了一张大饼。
虽然她是个透明人公主,但是该给的公主待遇不会少,而且,一个完全没有夺嫡竞争力的公主生活边缘憋屈却安全稳定,对于陆一而言,已经是挤不回宫廷了,如果白盈盈能做成一两件事,说不定还能查她家的案子。
见到陆一难掩的激动神色,白盈盈继续道:“本公主觉得那书吏一定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以后本公主要多多仰仗,陆管事一定要好好协助。”
这句话就直接让陆一对同谋有了芥蒂,她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微笑道:“可是这山门一年就开一次,公主今日恐怕还要回去?不如公主留书一封,由我转交?”
这话正中白盈盈下怀,她点头道:“这样甚好,不过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冒昧留书恐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曾是本郡护城军的账房,是隔壁樊郡齐氏宗门的外门弟子,也有个下等二品的实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退了下来,在县衙干了多年了。”
这话的重点在不知什么原因几个字上,稍稍多个心眼的人就会怀疑,只等陆一添油加醋把对方边缘化。
“哦,那看来天资不怎么样,可惜了。”白盈盈故意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几乎是不存在修行的可能的,这话虽然在叹息,但是对陆一而言扎心。
如果她有机会修行那现在的生活就更加不同了,她在心中对书吏的芥蒂又加深了。
白盈盈虽然表面是失神的样子,但是心中已经完成了对陆一的画像,这个人贪财,而且执念太深,拿捏起来会比较顺手。
“陆管事,你在想什么?”白盈盈让陆一回神了。
“公主,奴婢有两只鸽子,训练得极好,回头用鸽子与公主联系,公主觉得可行吗?”
“陆管事还会训鸽子?佩服佩服,当然可行,陆管事你也不必太过神伤,这天下做成大事的不一定是修士,人各有所长的。”白盈盈安慰道,“本公主还要赶着回去,你可记得我要你做的事?”
“那是自然,奴婢会尽快物色新佃户,看紧驼儿妈,不会再让账本出岔子了。”
白盈盈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驼儿妈和陆一之间互相利用的关系,只不过驼儿妈利用管事更多一些,那么这个无名无姓的神秘女人有什么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