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头痛的快要裂开一样。
我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整个车侧翻过来,车身倾斜着,一半多被泥土掩埋。
空气中是雨水混着土的腥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几个学生已经醒了过来,能听到他们低低的啜泣着,还有两个晃动的黑影在车厢里来回穿梭,似乎在查看身边同学的情况。
后半截车厢显得黑暗无比,什么都看不清。
我转过头能看到微光从驾驶室前玻璃投进来,老师倒在驾驶位置一边,有半边脸在弱光的映衬下黑漆漆的。我伸出手摸了一下,擦不掉,是干掉的血渍。
“老师!”
伸出手摇了摇她,她却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意思。
难道?
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伸手探了下鼻息,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
应该是撞击时冲击力太大,昏迷了。
想起了什么,赶忙摸了摸老师的口袋,找到了手机,打开显示无信号,抱着侥幸得心理,还是拨了出去,却只是失望,急救电话报警电话都打不出去。
在这种深山中,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总能做点什么吧。
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也看看周围人伤势怎么样。
车厢形成了一个缓坡,有的学生滑到了车厢最后面。醒过来的同学受伤程度也不一样,有的捂着脑袋躺着**着,有的看起来只是一些擦伤。
在询问他们没有什么大碍后,我请求他们搭把手,把车厢后面受伤的同学拉出来。
在拉的过程中也注意到,脚下玻璃窗有的已经碎裂,踩上去又有细微的碎裂的声音,稀泥浆通过破洞往车里挤。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否意味着,这个车会往下沉?
往上面走,寻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标记的东西。在老师携带的背包,找到了一沓便利贴。
贴在前挡风玻璃上,借着微光沿着泥浆的线贴上一排,希望这样就可以有个参照物。
终于把所有人都安置好,通过窗户感觉天蒙亮,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三十七,外面依旧下着大雨。
刚刚没有注意到唐修白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我开始在车厢里面摸索着寻找唐修白,我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摸索着侧倒的座椅挨着找他,直到在车厢中部之前位置找到了他,他侧躺在地。
不会出什么事了!
赶忙凑近了,打开手机利用光在他脸上和身上检查一番,外表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也没有出血,探了探鼻息,呼吸也很均匀。
长舒一口气,我坐在旁边的地上,靠着车厢壁。就这样吧,感觉好累,休息一会,安静的等待救援。
又是大脑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来,这件事并没有在我的回忆里出现。只感觉头越来越痛,越想脑袋越乱,越乱还在继续继续想,鼻间嗅到腥臭味越来越浓烈。感觉好累,我有点想睡过去。
“咔嚓-”
忽然一道细微的声音直直的刺穿耳朵,一下子让我清醒过来。本来就精神紧张的我,感觉更慌张。
我环视周围,估计那声脆响应该是玻璃。
突然想到了那一排便利贴,猛然望去,泥浆已经在便利贴的上方了。
呼吸一窒,我这是要被活埋了?
救援?救援!
可能等不到了。
“大家都醒醒,这个车子在下沉!”车里部分已经醒来在讨论的学生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女生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车厢一阵躁动,有些微微晃动。
“保持安静和冷静,不然只会让车沉的更快!”趁着车厢不动,我一点一点挪动向前挡风玻璃看,只能看到前面是个泥浆形成的陡坡。
“看不到…”我嘀咕了一声,侧面的门可以打开,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只能踩着驾驶座位打开旁边的窗户,勉强能看到外面,雨声很大,外面的泥浆很稀,所以渗透下去,底下的泥土也很稀。车才会一直下沉。左边不远处就是水泥公路,但这段路还是太远了。
“林理柒,这个窗户能出去吗?”几个男生凑过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就算爬出去,周围也没有一块可以落脚的土地,全是泥巴,会陷进去的。况且,贸然动起来,如果车下沉的更快呢,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滑坡面积太大了,我们虽然处在离边缘不远的位置,但还是太牵强了。
“大家都在位置上不要动。没事的,我有办法。”我安慰他们说。
我有办法?我没有头绪。
但是车里面的人情绪似乎缓和很多,渐渐都安静了下来。
我思绪很乱,片刻我在嘈杂的雨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警笛声。
“是警笛!”霎时,周围哭泣的声音还有移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努力在听警笛声,我又将头探出去,除去嘈杂的雨声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有救了!
一激动,没踩稳,直接摔了下去,痛的呲牙咧嘴。周围的男生询问我有没有事后,一拥而上,从玻璃里探出头四处张望。
身后出现一双手将我给搀了起来。我一转头,是唐修白。他似乎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理子你还好吗?”我锤了锤腰,活动了四肢,没有摔的很严重。
“我还好,你有没有受伤?”我问。
他摇摇头,拉着我靠在车厢壁上,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糖递给我,我伸手拿糖的时候,发现他整个手都在抖,抖的很厉害。
“你很害怕吗?”我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眼角闪着泪花。
“我们会没事的,对吧。”他问。
我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接近了我们被困的地方,就在我们不远处响起。
知道自己有救了,车里面的学生彼此分享着喜悦。唐修白也擦干了眼泪,高兴的推搡着我,说得救了,不会死了。我也牵动嘴角,不住的点头。
下一刻,我突然感觉精神有点恍惚,看向唐修白,他出现了很多重影,周围人的影子都黑漆漆的连成一片。我努力撑直身体,感觉就连坐都坐不稳,想要不倒下去,鼻间有温热液体流出,喉头也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我艰难的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粘稠带有温热的液体,是血。
“傻…傻白,我有点不对劲。我……”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潮中,周围吵闹极了,学生们争先恐后涌到狭小的窗户口,大声喊着“救命”。
他们把唯一的光亮都堵的严严实实的,在黑暗中,我感觉到了快要窒息。
我摸索着唐修白的胳膊,嘴里说不出一句话,绝望就好像潮水,立刻淹没了我。唐修白声音,我一点都听不清。
我怎么了?测试要结束了吗?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难过。模糊的视野中,我能看到一个个学生被人从窗户中拉出,眼前也逐渐有了光。
“理子,你怎么流血了,你不要有事啊!”他有点着急,不断的摇晃我,让我感觉更头晕。
这会意识稍微清晰了一点,我艰难的摇摇头,解释说没事,刚才碰到鼻子了,你也快去窗户那里,赶紧出去。
我脑中幻想无数种测试结束的方式,也许是直接消失,也许是这具肉体的死亡,又或许游戏时间定格,或者……总而言之,明知道是个测试,我也不想让唐修白看到,也不想他难过,即使他只是一串代码。
他拽着我的胳膊想要我站起来跟他走,我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
“你先走,我去我包里面拿个东西就走。”我撑住身体,向黑暗车厢的另一头走去。
车厢窗户跳进一个成年男人,他跳下时,整个车厢晃动一下,我回头,光太暗了,看不清。
他抱起学生往窗口递送。唐修白看我停下,想过来扶我,男人一把将他拽过去,托起来递送出去,唐修白大力挣扎喊叫,直到男人说:“叔叔会把每一个人都救出去的。”
看着唐修白被救了出去,我如释重负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直到车厢就剩我们两个人,他向我走来,拉起我,但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抬头看他,阴影里什么都看不到,他身上有股淡香,让我熟悉。
他似乎纠结很久,又放下我,转身向窗户走去。
“我认识你吗?”我躺在地上,即使知道他要丢下我,我也很平静,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下只是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静默几秒,他还是折返回来,背起我,一同翻出窗户。
雨很凉,胡乱的拍在脸上。
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有个雨夜,我……
头突然刺痛了一下。
我被放上了救护车,我突然想对男人说什么,他只留给我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白,纯白的天花板。
我坐起来,医生跟我父母沟通过后,离开了。父母忙着收拾我的物品,询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又躺了回去。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原来一切没有结束。我躺在病床上望眼欲穿,感到迷茫。
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撒在我身上,感觉暖洋洋的。
想了想,从那天以后,我的身体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不适,这再好不过了。
我先去找唐修白,看看他怎么样了。
“叩叩叩…”我敲了敲门,是唐修白妈妈过来开的门,她看到我显出有些迷茫的样子。
“你是?”她问。
我也有些疑惑。
“阿姨,我是林理柒啊,我来找修白。”“妈,是谁啊。”唐修白边说,边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是我,也有些疑惑。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裂开来。“是我啊,理子!”
“李子?什么苹果橘子的,我不认识你啊。”他躲在他母亲的身后,眼神透着陌生,拉动他母亲的衣角,示意母亲关门。
阿姨也皱起眉头,请我赶紧离开。
这是开玩笑吗?可是不能连阿姨也跟着一起开玩笑,以前阿姨都是很欢迎我的。
门被关上了,我呆在原地,我不明白,也不清楚。
“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别的同学会找上门。”
“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门内隐约的对话彻底让我如坠冰窟。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准备再敲门的时候,周围的场景明暗交替,迅速改变,似乎时光一直在流逝。转身,一切变为沙砾被吸入一个黑洞。
我也一点点在消失。
结束了吗?
可是……
唐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