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放学后我对着姜恒一路的感叹:“纪阳真有个性,我真服了,他一来就给校长个下马威,这以后谁还敢管他啊。”
姜恒说:“是啊,从来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人,就那么一句话把校长和老班都整无语了,这人真是个疯子。”
第二天早上老班的一翻讲话证明,姜恒说的没错,纪阳真的是个疯子。
纪阳第二天没有来上课,老班利用早自习的时间和我们详细解析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总结了导致那种事情发生的主要原因:纪阳的思维的确有些问题。
当我听到这个真相后,我有一种想吞舌自尽的冲动,昨晚还给他一顿夸奖呢,这可太尴尬了。我看着姜恒,无奈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同时在心里不爽道:“你这个乌鸦嘴……”
又是一年春天,又是一个新的学期,可这个学期注定会和以往的学期有所不同。不是因为我们的数学老师换成了校长,也不是因为我们班来了一个“问题少年”,而是因为在这学期我们将要迎来我们的反向综合考试。为了应试,学校把文科学生的文科课都停掉了,把理科学生的理科课也全停掉了,文科生和理科生在那一段是时间里变得文不文,理不理。
文科学生每天忙着看物理、化学、生物;理科学生每天急着背政治、历史、地理。大家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在三个月后的反向综合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在大多数同学们忙碌的对比之下,各科的老师却显得比以往轻松了许多。他们不需要给我们讲太多的东西,不用备课,上课的时候就拿着一本书。那本书和我们手中的书一样,书里面有题有答案,那本书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稻草。大家都知道,在几个月后的反向综合考试的试卷中,不论什么题,都将无一例外的出自于这本书。我们要做的就是每天看这本书,相面似地来回看,把看过的东西都背下来,烂熟于胸大肌,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看到这本书后,可以把去年的年夜饭都吐出来的时候,就说明你快成了。三月应试,十月怀胎,恶心的程度都是近似的,不同的是,后者是吐并幸福着,而前者是吐并忍受着。被我们视为救命稻草的书,是一本很薄的书,放到称上称一称也不到一两,上面集合了六大学科。前四十五页是理科题,对理科生来说,它们是没有用的;后四十五页是文科题,对文科生来说,它们是没有用的。就是这么纠结,中国的应试教育让我们在那一学期里集体见了一次“应试教育”本人,让我们彻悟到底什么TMD才是TMD“应试教育”。
我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小狼还不认识张珂莹,就是由于这样的一个考试,让他有机会向我借书,因而偶然看到了张珂莹,而一年之后的今天他离开了,这和张珂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看着那本应试宝典想:如果那年他有这本书的话,或许他今天还是老实儿的呆在教室里装好学生呢。我玩弄着手中的铅笔,回想着小狼当时看见张珂莹的表情和言语。那记忆中的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仍旧像刚发生过一样,似乎只过了几分钟,而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沧海桑田。
王思梦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我从那段记忆里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问:“干什么啊?”
自从寒假美术课结束至今,我和王思梦还一句话没说,她身上有某种味道让我很烦感,似乎是牛粪的味道。我自己也纳闷她身上怎么会有那种味道呢?后来仔细一分析就明白了,牛吃进去的是嫩草,排出来的当然是……
王思梦说:“纪阳脑子有问题怎么还能到咱学校上课呢?”
我知道王思梦这是在找话题和我化解一下紧张的关系,我当时真想回答:“哥几个明白人都能被你给骗了!纪阳怎么就不能到咱学校念书了?!”可我不屑于把这样一个女生撅的太惨烈,乐爷我绅士,于是我说:“家里有钱呗,人家可能压根就没把自己的孩子当病人。再说,艺术家有几个正常的?纪阳到咱美术班就对了,说不定以后人家出了名,咱学校还要靠人家的名望招生呢!”
王思梦撇了下嘴,不说话了。
一周之后纪阳回到我们班正常上课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大家都感觉他正常多了,因为他终于不再时时刻刻露出他那排小白牙了。同学们猜测,纪阳一定是利用那一周的时间去治疗了。
有一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我吃得正香,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人,我没在意,继续埋头忍受食堂的健康套餐,突然我吃出了一根头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靠。然后把头发捻到了地上。就在这时我的余光扫到了一口熟悉的小白牙,一个让我在此后的日子里陷入梦魇的小白牙,是纪阳。
我差点把嘴里的那口饭喷到他的脸上。
纪阳笑着问我:“吃完了?”
我微微的点了点头,与他四目相对,同时对自己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我耗费无数脑细胞想象纪阳接下来会做什么,而我又该如何应对?经过一番激烈的头脑运动,我觉得我已胸有成竹,纪阳能做的事已经被我机关算尽,大不了就是尿尿呗,大不了我陪他一起尿,乐爷我豁出去了!可纪阳接下来问我的话把我的一腔热血冻得体无完肤。我只知道笑话可以是冷的,可纪阳让我知道,问题也可以是冷的。
纪阳笑着问我:“郝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终究还是输了,我连陪他一起当众撒尿的勇气都有了,却连这样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那一刻,我宁愿让食堂的健康套餐把我撑死。
“郝乐……”这时一个人拍了我一下肩,我抬头一看是秦青,那一瞬间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泪汪汪的看着秦青,心中感激道:爷我获救了。与此同时纪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我一看那表情,我要是再不和他说点什么,他很可能会对别人做出点什么的,于是我搪塞道:“挺好……没得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找我吧……”说完赶紧拉着秦青冲出了食堂,一出食堂我就后悔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了,纪阳以后不会真的有事儿找我吧,我可是连一毛钱的关系都不想和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