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周恒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也仅限于回忆之中了。
那是最后一天,她特意穿了最好看的裙子,说:“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还记得吗?”
他的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拉过她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你还和那时一样好看。”
“我们出去约会吧,就今天,就现在。”她拉着他的手不愿撒开,好像会失去珍贵的宝藏。
他迟疑了一下,也就是迟疑了一下,她就已经放开他跑开了。闪身到了门外,透过窗户对着他温柔的笑,开心的招手让他过来。
现在想起她的离开,就像是一场梦,到底是谁给谁造了一场大梦呢?
“怎么回事,黑屏了?怎么一点信息也收集不到了?”外面监测室里的人焦急的放下耳机,耳机一点声音也无,视屏接收的画面上信号戛然而止。
整个监测室陷入一阵慌乱中,这样的情况还只在第一次出现过。
“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快快进去看看。”一个西装衬衫的人不安的扯着领子“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周恒在外面慌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冲进去,一下扑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恬静的面容,一点痛苦也无,心没来由的慌乱,颤抖着伸出手放入她的鼻息之间,良久良久,她都没再动弹一下。
外面的人发现了情况“快、快来人,快打电话,让医院来人!她一定不能有事!”
医院的来车很快出现在了建筑门外,上面下来一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车上大步奔跑而来,周恒将她轻轻抱起,谁也不能碰她,她躺在他怀里安静的就像暗夜独自开放的优昙花,在最动人的时候定格。
周围的人都自觉似的保持着距离,疾步跑来的医生停在了抱着她出来的周恒面前,一瞬间的静止,那个穿西装衬衫的人说:“快,带周先生一起去医院。”
“啊,是是是,周先生我们赶紧吧,我们去医院。”人群突然又活了起来,簇拥着周恒上了车。
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说,她是回天上做花神去了。
优昙花的花神,开在静夜无人时。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片花海烂漫,幽兰的花海像盛夏夜晚天空的星子,闪闪发光,莹莹点点的往地上,天上飘去。一条弯弯的金色小河蜿蜒而去,一侧就是洁白的梨花,纷纷落落不计其数,他快步向那个房子走去,惊落了一地幽兰。
还是没有她,可他知道,这就是她,是她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四合的暮色里。晴朗的夜空给人以安宁,他躺在床上看着无顶的天空,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伸手向相框摸去,轻轻掀开上面的照片,里面显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来。他打开它,一行一行仔细的看起来。
周恒,这里好看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这里好看,那时候还特意给这小屋装扮了一下,现在估计已经不一样了。
我回天上去了,你可不要想我哦。
唉,好多话还没说呢,不过也不算是留有遗憾了。
那些事我都知道,后来实习生找到了我,我没跟你说。
读到这里周恒的心里是真的咯噔了一下,如坠冰窟,接着往下看去。
你也不要自责呀,一切都是我的选择,爱你一场是真的,恨你恨不起来也是真的,说真的挺感激你的,愿意给我织这一场梦。本来我就该离开了的,跟他一起,不是吗?你愿意承载着他的记忆和我走下去,我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你。有时候我也是自己迷糊,一直浑浑噩噩的找不到自己,不管是你还是实习生都是想给我织一场梦罢了。可我自己受不了了,我无法忍受,我每天都会想很多,又不能让他们发现,日复一日的我觉得自己疯了,我的症结在我自己。
周恒,我爱过你,也爱过他,可是当实验品真的太痛苦了,一切的一切,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我很痛苦,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好了。可是不能,发生过的,经历过的,不能当做没发生。我也畅想过,我爱上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阳光、自信、开朗的亦或是稳重成熟的,反正是只要看到就会安心觉得幸福的人,我有时候都分不清是先于他爱上你还是先于你爱上他。周恒,从我在这里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很荒唐。荒唐于就这样轻易地被操纵忘记我的爱人,那可是从少年时代就与我因果纠缠的人,给了我人生最美最纯粹爱情的人,荒唐于又轻易地相信爱上另一个人,荒唐于知道一切之后的无能为力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荒唐于我放不下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我算什么?我害怕。
如果你了解我,那就不要太难过。我相信你爱我是真的,我相信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是真心的,我相信你要带我离开是真的,我相信你忠于事业也是真的。所以,我相信你了解我也是真的。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还要留这么多的虚幻干什么呢?
你给我的爱情,又是一场新的生命,只是现在属于新的生命已经陨落,只剩一个我。
但是,周恒,我们已经拥有了永恒,那这样或许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最安心的结局。
我在天上爱你。
周恒躺在床上压抑着痛苦,手上的青筋凸起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胸口,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带她走,为什么到现在才觉知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欺骗了她。
屋外的花瓣簌簌的落,渐渐地就飘了一地,梨树的枝丫已经干秃秃,幽兰花也离开的枝头,它们都温顺的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做的床。
“779987号返航……”
天上有这么多星星,你见过红色的吗?我见过,呐,就是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