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极大,由东、西、南、北、皇五城组成。
皇城坐北朝南落在正中央且以高墙分割有内外之分:墙内称之为内宫为咏阳帝王和后宫家眷日常起居之所,内阁和刑部、户部、工部等六部则在高墙之外,称之为外宫。
帝京东城设有都查院、大理寺,天牢等大大小小几十军政要处,朝中官员和家眷多居城东。京西不夜城是达官富商的消遣胜地,酒肆舞楼多不胜数。南城则是帝京百姓居住之所,有帝京最大的市集,李文成所主政的京衙也在此处。帝京北城则为禁卫军的大本营,咏阳王朝以武立国,因此北城也是皇族子弟习武修行的地方,太上皇正阳曾多次扩城于北,所以北城为五城之最。
李婉秋告知家里人后,就和张燕儿带着李乐出发了。三人雇了辆马车,车内二女坐在一起不论是家常里短还是道听途说的趣事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时不时的传来欢快的笑声。相较于二人,李乐还是和在京衙后院一样,端着言情话本一页一页的翻阅,目不转睛。
“妹妹,你是不知道啊,据说那赵木匠见了隔壁老王头后脸都绿了,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脸都绿了?这我倒没瞧见,后来闹到京衙来我也看到了那赵木匠,长得还算可以了,实在想不通为何他的妻子死活不跟他了,非要跟那老王头。”
“嘻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府中那杂役说啊,赵木匠那妻子嫌他太无趣了。”张燕儿调笑道。李婉秋俏脸一红,娇嗔道:“燕儿姐,你说什么呢。”瞧见妹子含害羞脸红的模样,张燕儿笑的花枝乱颤。
俩人嬉闹后,张燕儿看了看李乐,又看了看他手中书籍的名字,假装一本正经的感叹道:“小冰块可了不得,从小就钻研这些东西,将来不知几多少女要为他牵肠挂肚了!”李婉秋闻言拿肩拱了拱这个戏足的姐姐说道:“他还小呢,不要逗他。”赵燕儿表情夸张的握着心口,对着李婉秋作了悲痛的模样“哎呦呦,好疼,有了弟弟,姐姐就不亲了。”欢快的笑声从车厢里传来。
二女的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李乐。这一年来,从开始极为纯粹的对周边之事物的好奇,到后来渐渐开口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了金色的光丝,然后自己对身边的人和事与书中所写事物多了很多理解,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情感吧。
他在努力的学习书中所写的一切,或者说学习怎样变成一个人。
后来他才逐渐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与同住的老妇、李婉秋眼中的世界不是一个样子。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流淌着无数颜色各异的气流,以接近透明的气流居多,那应该就是书中所说的灵气。
他还能看清所有人的毛孔,骨头,筋肉,甚至眉心中那团书中所说的神念和骨头中流淌着类似于灵气的东西,他也看的见。
极少数人的丹田之中还有一个光团,比如李文成和此时同坐车厢里的张燕儿,而李婉秋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自己不是人。
天色渐晚,二人打算在城西和城南交界的一家客栈先住下,晚上去西城游玩,明早再出城而去,目的地西南城郊,宝市。
一个装饰豪华的三层酒楼,上方热闹嘈杂,一楼厅堂只有三人围桌而坐。
李婉秋点了两份自己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张燕儿要了份金汤肉丸,配上一盘青绿相夹的凉菜,配上米饭,晚饭也算丰盛。
饭桌无话,李乐嚼着满嘴的红烧狮子头突然朝通往二楼的楼梯看去,俩个健壮的汉子一左一右搀着个好似被酒色掏空、面色极其虚浮的华服公子走了下来,华服公子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三人。
楼梯口处,华服公子粗略的整理了下衣服,命壮汉仆人在此等候。摇摇晃晃的朝李婉秋三人走去。
华服公子临近,浓浓的酒味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二女抬头皆是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来人迷蒙的醉眼迅速在李婉秋和张燕儿的脸上扫荡,一息后停在了李婉秋的脸上,迷蒙的醉眼弯成了月牙,口齿不清的行礼道:“佳人美,美貌,使我心荡漾,不知能不能有幸与佳人夜游呢?”言语中间还打了个酒嗝,其味刺鼻。张燕儿一脸厌恶,放下筷子寒声说道:“哪来的登徒子,快滚。”华服公子刚要转头呵斥,怎料细细看去此女也是貌美如花,不怒反笑:“哎哟,这美人也是万里无一啊,我心更荡漾了!”说罢伸手就向张燕儿的玉手摸去,张燕儿哪是受欺负的主,挥手打开了登徒子的胳膊,华服公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跟随华服公子而来的壮汉,急忙上去搀扶,却被他喝退,与次同时李乐问一脸紧张的李婉秋到:“姐姐,我心荡漾是什么意思?”闻言二女差点笑了出来,李婉秋神色稍松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就是心跳的特别快。”张燕儿看着跌坐的华服公子寒声讽刺道:“快的他都站不起来了。”华服公子听完三人的话,面色潮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大喊道:“来啊,这女的对本公子行凶,把她绑去报官!”他的两个壮汉仆从闻言,从楼梯口朝这边缓缓的走了过来。店家赶了过来央求道:“严公子,喝多就去听曲吧,算我的,我这……”话还没说话,店家被他一把推开,嚣张的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被美人讽刺也就算了,那小孩也敢调笑于我?非得收拾收拾他不可!严公子想罢摇摇晃晃的撸起了袖子,
李婉秋不想事情再发酵了站了起来,对着店家也是说给华服公子听:“店家,快去街上找巡逻的禁卫军!”谁知那店家眼神闪躲,往后缩了缩一动不动。张燕儿看着店家的样子露出了鄙夷,暗自运气了灵气,心知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那严公子双目一瞪,随即闭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是一愣。
今晚严公子喝了不少酒,俩个壮汉只当是自家公子酒劲上来,晕过去,赶忙架起了他,店家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摸了摸鼻息,长长的吐了口气,随即说道:“想必严公子今晚没少喝啊,放心吧,只是晕了过去,两位还是快快扶严公子回去歇息吧。”
严公子被架走后,店家到三人桌前赔礼道:“两位姑娘,那严公子是当今首辅严大人的孙子,小店实在得罪不起啊。”二女都瞧见了他刚才屈于淫威畏畏缩缩的样子,并不想理他,纷纷哼了一声,起身而去,李乐紧随其后。
三人走后,店家对着伙计吩咐了几句后,一脸沉静的走到了后厨,进去后赶紧靠住了一片墙,大口喘着粗气。刚才吓的他后背都湿透了,那严公子哪还有什么鼻息!如果死在他的店里那还了得?!待呼吸平稳后,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胆大心细、演技过关!将来对质只要一口咬定严公子在店里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那就是架他而走随身仆从的责任,与他无关。
此时天色已晚,西城依然灯火通明,几队捕快在不停的巡视。道旁仍有不少小贩,有的已经靠在某处昏昏欲睡,有的还在卖力哟呵。三人一路走来,见到了几人合力扔在青楼门前的落魄男子,还有两侧服装用料不多在揽客的女子。也有六七名谈高论阔、结伴而行的年轻公子迎面走来,临近三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三人离去后,传来了阵阵高歌。
路边一面摊,几名捕快正在低头大口吃着面条。李乐三人正好在对面路过寻找下住的地方,李婉秋看向捕快中一人喊道:“王叔!”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抬起了头,对着倩影笑应道:“大小姐。”
王捕头来西城调查一桩青楼失窃案,奈何青楼人口流动太大,而且许多客人用的都是假名,追寻起来异常费劲,折腾一晚上一点眉目也没有。
不多时王捕头将三人送到了一家客栈,并嘱咐店家备三间上房,好生伺候。店家哪敢不听这些当差的话,马上喊来伙计让他收拾三间上房,李婉秋和王捕头客套了几句,随即满脸堆笑的店家送走了王捕头。
京衙书房,李文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卷宗,有人轻敲房门,他头也不抬的说声“进。”李夫人提着食篮走了进来。
“夫人,我有修为在身不比常人,不用晚上总给我做这些,你早早休息多好。”李文成看着眼前的鸡汤柔声说道。李夫人带着笑容佯怒回道:“哼,就你话多,赶紧喝多了。”
李文成正品尝鸡汤时,一个衙役匆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严府大管家前来报案!”李夫人面露不悦的说道:“他有什么天大的事啊?大晚上的还不让人睡觉了?”衙役有些慌乱的说道:“严首辅孙子被杀了!”噗!李文成口中的鸡汤喷了他一脸。
东城严府正堂中,严公子的尸体被一张白布盖着,两个壮汉随从正哆哆嗦嗦的跪在一旁,一位满头白发的威严老人正盯着白布愣愣出神,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严府从始建之初也没有过一个护卫,全是打杂跑腿之人。
严宏正出身儒家无涯书院,任咏阳王朝首辅已经四十余年,一身修为早已达到了凝意境巅峰。他于五十多年前突然脱离无涯书院,入咏阳王朝为官,有人说他贪恋权势,有人说他一心为民,世人褒贬不一。但在之后的十余年里大量儒家弟子入职王朝后,人们才发现儒家和咏阳王朝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之辉我儿啊!”一声响彻严府的叫喊让严宏正回了神,抬头朝门口望去,儿媳赵红莲正连跑带爬的朝正堂奔来,儿子严刚则穿着一身黑色盔甲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今晚在那酒楼之上他和几名自己的狗腿子痛饮,酒足饭饱之后,他想先离开去醉月楼过夜……这俩随从到了门口想要扶之辉下马车,一摸是凉的,才发觉人没了。”严宏正把事情的经过对着儿子两口复述了一遍。
赵红莲听罢,双目血红的从儿子身上窜了起来,一脚将一名随从踹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随从口吐鲜血,晕了过去,紧接着抓着另外一人的衣领吼道:“废物!他死了,你们为什么活着回来?!”严宏正眼看儿媳已经失控,挥手发出一道淡黄色的法力打在其身上,使她晕了过去,那随从也看着眼烦,马上又打出了一道法力。
“父亲,之辉怎么死的?”严刚一脸悲戚的问道。
“狂死的!西城那么多青楼他不去,他非得去调戏食客?!酒囊饭袋,死有余辜!”严宏正看着儿子的脸不由的又想起了孙子的模样,对着严刚呵斥道。
严刚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之辉是有错!但他罪不至死啊!请父亲为孙儿出头!”
“罪不至死,是啊,罪不至死啊。”严宏正失魂落魄的喃喃道,随即坐回椅子上,深吸几口冷静了下来,又变回了那个修为强大的当朝首辅,严刚起身将倒在地上的妻子抱到了椅子,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父亲说话。
“我用法力给他全身都检查过了,他身外无一处外伤,体内也无任何毒素,让之辉死亡的原因是他的心脏被捏碎了,之辉生无灵根,我却在上面发现了灵气存留,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运使四周灵气瞬间捏碎了他的心脏。”严宏正眉头紧锁,紧接着他又说道:“这就要看之辉是在什么时候死的了,如果在马车上,之辉已经睡了过去,筑基境和汇气境的修者做不到,渡元境亦或者和我同为凝意境的修者都可以做到。”言罢严宏正将自身修为压制到渡元境,起身走到被自己击晕的随从身边,双眼和双手同时亮起淡黄色光芒,双手朝着随从心口处慢慢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