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咏阳王朝帝京。
此时正处下午时分,阳光明媚,知了鸣声阵阵。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间,一个大致三岁、粉嫩可爱的小男孩浑身赤裸的站着,纯净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一群人围着他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还挺可爱。”
“怕不是个傻子吧,你看还朝着咱们傻乐呢。”
“是和大人走失了吧。”
“你看哪个孩子和大人出来会光个屁股!”
过了许久,依然无人前来认领,孩子还是天真无邪的打量着四周,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有个男人跃跃欲试的喊道:“有没有人要啊!不要我抱走了啊!”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后方出现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叫嚷着,同时把人群推开了一条道路,一个宮装女子从中走来。
女子年方二十,身着淡蓝色绸衫,肌肤似雪,大气端庄。她走到小男孩面前美眸看了看小男孩,脸上突然一红,嘴唇一抿似是鼓足很大了勇气,抱起小男孩就向人群外走去,人们也愣住了,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京衙正官李大人的爱女李婉秋。她抱着孩子走远后,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妇女挎着个菜篮子,用手遮着嘴对身边的说道:“该不会是李小姐私生子吧,我听一个在官老爷家当差的亲戚说这些官宦人家里面各种不耻之事时有发生。”“哪来的多舌妇人!闭上你的狗嘴!李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品性,帝京大街小巷谁不知道!”妇女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斥,给她吓的菜篮子都掉在了地上,转头看去一个模样凶恶男子的屠夫围着血迹斑斑的围裙正狠狠的瞪着她。妇女不敢与其对视,连忙收拾起了菜篮子,惊慌失措的走了。
李婉秋抱着孩子走了不远,看见前方有家布店,径直走了进去。店家正在忙碌,一看来了贵客,起身上前一脸笑意的行礼道:“李大小姐。”李婉秋将男孩递给布店老板随即说道:“张老板,给他做身衣裳。”张老板接过孩子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眸,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心生喜爱伸出手指在孩子脸上轻轻按了按,抬头对李婉秋笑道:“大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太讨喜了。”“不知谁家走失的,稍后我带回京衙发个寻亲告示。”李婉秋摸着一张挂布说道,张老板连称心善。
京衙后院书房里,一位身着蓝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看着一张折子眉头紧皱,思量着。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步伐,他抬头望向房门,一个徐娘半老的素衣妇人焦急的走了进来,嚷嚷道:“李文成!快管管你那宝贝闺女,她不知从哪里抱来个孩子!”李文成放下手中的折子叹气道:“走,看看去。”
夫妻二人到了闺女的院口,院子里李婉秋坐在石凳上一脸的笑容在逗一个坐在石桌上可爱的小孩子,孩子不吭不响,只是好奇的看来看去,灵动而不呆滞。
一家三口围石桌而坐,看着石桌上的小男孩气氛有点尴尬。李文成率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轻咳一声问道:“婉秋,这孩子哪里来的?”李家大小姐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番,夫妻二人纷纷松了口气,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大闺女真是心善,相公,过会儿你让下人贴些告示,寻寻这可怜娃的亲人。”李文成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说道:“理当如此,没有他事的话,我先去忙了。”妇人闻言急连忙站起来拽住了他的衣袖,李婉秋一看妇人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李文成轻轻挥袖甩开的妇人的手,脸上装出几分不耐之色说道:“整天急急躁躁的,还有什么事?”闺女这边没好气,连自己的相公也是这番模样!妇人胸中一口怒气汹涌而出,脸色潮红的指着李文成说道:“好啊你,有了闺女不要媳妇了是吧!今天咱们都在这,就把婉秋的婚事好好说一说!”李婉秋闻言双手捂面,李文成看着妻子的模样脸上再也板不住了,连忙嬉皮笑脸的抱住了自己的夫人,轻和说道:“闺女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就别那么心急嘛,你看你,现在看两只鸟飞过都得说人家成双成对,咱们婉秋还是自己。”“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我现在出门买个胭脂碰到十个人,九个人都是提亲人家的说客,你说我难受不难受,你还怪我!”妇人挣脱了开来,伸着脖子冲他叫嚷道。李婉秋双手落下,脸上露出了黯然之色,一声不吭的抱着孩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妇人刚想追过去,李文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妇人只觉浑身一软,李文成不顾脸上的疼痛赶紧把她抱在怀中向外走去。
屋内,李婉秋正翻看着一本天乐大陆百鉴,她从小就对书中那些神异之物还有那些飞天遁地的修士充满了向往,所以她的房间里极大部分这类书籍。翻着翻着,到了书上对各种灵根介绍的那页,她不由的有些难受,赶紧合上了书。
去年父亲拖自己同门带来了一颗测灵石,她满心忐忑的把手放在上面,过了十息,二十息……测灵石依然黯然无光,她不受控的泪水流了下来,父母在旁说些安慰的话,她一句也没印象,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梦碎的痛苦在之后的大半年里,就好像一根扎在手上拔不出的刺,让她失魂落魄。
天色渐晚,李婉秋看着坐在床上的孩子,清澈的双眼还在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物件,强打起精神,面带微笑的张开双手对着孩子说道:“过来,让姐姐抱抱。”孩子望向李婉秋,歪了歪头,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有些心痛的走到床前坐了下来,模仿小时候母亲抱自己的样子把孩子抱在怀中喃喃道:“你该不会真是个小傻子吧,放心,没人要你,姐姐要你。”
不如自己教教他读书识字吧,念头一起,李婉秋就抱着孩子坐到了书椅上,翻着那本天乐大陆百鉴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坐在自己腿上的孩子居然在盯着书看,瞬间信心大增,至到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李婉秋把孩子又放到了床上,这次孩子眼睛一闭居然睡了过去,她坐在床上给安睡的孩子盖上了被子,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脸笑容的的李夫人提着食篮走了进来:“婉秋,娘亲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快来尝尝。”李婉秋紧张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夫人看孩子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的把食篮放在桌子上,小声催促说道:“趁热吃,快来。”
李婉秋坐在桌旁吃着自己喜爱的狮子头,不禁心生愧疚,抬头刚要和母亲道个歉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母亲正在一脸溺爱的看着自己,看着她青丝中几根扎眼的雪白,顿然有些鼻酸。知女莫若母,李夫人看着闺女抢先柔声道:“娘亲知道,你想成为一个修士。可是没有灵根连你爹也没有可行的办法,看着你这样我只能干着急,你知道吗?”说罢伸手摸了摸眼角。李婉秋起身来到母亲身边紧紧的抱住她,抽泣道:“妈,我真的不甘心。”李夫人抚摸着爱女的头哄道:“别哭了,娘不催你了,什么那个少爷这个小侯爷的让他们统统一边去,什么时候你愿意了和娘说声,好不好?”“嗯”。
相拥的母女俩都没发现自己的身上正有一缕一缕细不可见的金丝朝着床上的孩子飞去,钻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眼皮颤动,似是要醒来。
李夫人走后,命人把李婉秋隔壁堆满杂物的屋子收拾了出来,搬来些家具并安排名府中老人照顾孩子。
临睡前,脸上挂彩的李文成也来看望了一番,李婉秋看着父亲脸上被娘亲抠出的血印,大献殷勤的给李守文按了按肩,捶了捶背。得知妻子已安排好孩子后,他就回了,并告知闺女告示已经发,静待消息即可。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告示贴了一遍又一遍,却没人来领走京衙的孩子,李家三口也逐渐适应了有个小多余的日子,并给他取名为李乐,名乐是希望他余生能够快快乐乐的度过。
这日午后,京衙后的院子里李婉秋正和李乐围石桌而坐一人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李婉秋身着绿丝裙,容光焕发,浑身透露出几分成熟,较之一年更加迷人。李乐的容貌变化不大,依旧眉清目秀,眼神清澈长得讨喜,这一年他长得飞快,身形已经有常人八九岁孩童大小,以前俩人在一起像是母子,现在则像是姐弟了。
李婉秋看的是一本父亲去年外出带回来的厚厚书籍,写的是她最喜欢的永乐大陆各种神异之物以及一些修者常识,而且比以往市面上买到的内容更加详细、涉及更广。“小冰块,你说父亲大人今年已六十有几,才刚到修者的第二境汇元境,这书中说修者共有九境,唉,修途何其漫长啊。”她看完书上某页的内容,看向专心致志的李乐感叹道。
“是啊,可是他们的寿命也变得悠长了。”李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言情话本道。
大概半年前,李乐已经由李婉秋口中的小呆瓜、跟屁虫蜕变成能够给李婉秋端茶倒水的小跟班了,并且能够极为清晰的应答和对话,期间也曾问过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从哪里,年岁多大或者对亲人有没有什么印象,李乐一概不知,后来也没再追问。李夫人不久也察觉到了李乐的变化,暗道原来这孩子不傻,那就可能是有病,于是请来京城有名的老大夫,给李乐看病,老大夫给他把过脉之后,发觉此子异常健康,什么病也没有,苦思冥想后得出了个结论:他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导致的他记忆全无、感情缺失。李夫人和李婉秋一听大喜!找到病因那就有治,忙请大夫医治。
那老大夫也是仁者医心,并未胡乱开一通药,让母女俩浪费银钱,只是说道:“夫人,心病难医,老朽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这病可能永远好不了,也可能老夫一走就好了。”二人听无法医治皆神色一黯,老大夫收拾物件,要离屋而去时,转过头语重心长的对李夫人说道“老朽劝夫人多多关爱孩子,日里多行善举。”后者闻言脸色一变,刚要开口,李婉秋捂住了她的嘴,忙让管家送客。
老大夫走远后,李婉秋松了劲,李夫人挣脱开来嚷嚷道:“你说说,你说说!我这好心请大夫看个病,最后大夫那意思还是我的问题,我做缺德事了?”李夫人怒气冲冲的走了。
次日,天还没亮,李夫人去城郊道观和寺庙分别上了香,捐了数目不小的银钱。
李婉秋呢,她也有自己的办法:去城中买了好些言情、侠义话本。侠义话本还好,李婉秋购买言情话本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纷纷传言李家大小姐春心已动,接连几天上门提亲者蜂拥而来,李夫人费了好大劲才一一劝走。
李婉秋听了老大夫诊断后不久,给李乐取了个外号:小冰块。
“婉秋。”一声呼唤,李婉秋寻声抬头望去,院子门口站着一位比她稍大几岁,轻眉如水,高鼻红唇的清丽女子。她放下手中书籍,起身应道:“燕儿姐。”起身迎了过去。
张燕儿的父亲和李婉秋的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一起下山历练并都在帝京为官,两家人关系极好。
天乐大陆各个宗门的弟子在将要破境而久久不成时,极大多数会选择下山历练,寻找破境的契机,时间一长,各个宗门开始颁布了一些规定,大同小异:弟子下山游历,并在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前提下可以得到宗门庇护,条件是每隔十年要完成一次宗门派发的任务或上缴一定价值的灵物,若没有灵物也可用等价灵石替代。期满后可以选择回归,也可以选择离开宗门,脱离后两者再无瓜葛,脱籍弟子筑基以外的修行功法不得外传,若被发现则严惩。
咏阳王朝抓住了时机,广招各个宗门历练弟子,每年按修为不等以灵石发放俸禄。俸禄的数目颁布后,各个宗门弟子合计后发现,以十年为期的话,灵石上缴宗门后还能有不少富余,足以支撑修行。
院口,李婉秋拉着张燕儿的手说道:“燕儿姐,进去坐。”。张燕儿摇了摇头“我来是叫你一起去宝市的。”“宝市提前开了?”李婉秋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张燕儿。“姐姐还能骗你吗?不知什么原因,提前开放了。”“我去取些银钱,咱们马上出发!”李婉秋转身向闺房小跑而去。
进屋后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了些银钱,思索了一瞬后把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十余颗鸡蛋大小,发着微光的透明石块,此物就是灵石了,这是十八岁生辰那天父亲给她的礼物,修士之间交易用到普通银钱时极少,多是以物易物或者就是用这模样的蕴含灵气的灵石当做货币,她拿来个小包,将灵石放在了里面出门而去,临行前她叫来下人让其告知父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