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天，昕元从南京坐高铁赶过来找我，我和她一起去逛了西单。
同样是在人潮涌动的西单，心情却和上次不尽相同。
也许是因为温津最终选择相信了我，所以忽然觉得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不开心。至于“照片事件”，就让它随风飘去滚得远远的吧；皓哲这个人，我们是不能做朋友了。
我们一边逛着高大上的商店感叹着各种买不起，一边聊着最近生活中的八卦。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过，我们还是高中时那两个单纯简单的小女孩。
她忽然问我，“皓哲最近还好么？”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昕元“照片事件”。我既不想，让本该没心没肺地生活的她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彻底绝望，又觉得，朋友之间不该隐瞒，宁愿让她暂时伤心，也不想让她在彻底看清那个男人之后加倍痛苦。
“他……”
正在我思忖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我看到了皓哲发来的“圣诞节快乐。虽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习惯性地关上了手机屏幕，没有回他的微信。
却听到昕元对我说，“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很爱你。”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我，又何谈爱。”
“是因为你没有听到那天他跟那些流氓说过的话。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也不想让你再想起那些事。”
我并没有很上心，只是习惯性地问了她一句，“他说了什么？”
她说，那天在B大校园里，她听到了一阵打骂声，然后看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皓哲踹了倒在地上的男生一脚，冲他喊了句，“你们要是再敢动苏晓桀一下，我就拿命跟你们拼。我说到做到！”
那个倒在地上的男生有些不支地喊，“那个小贱人也他妈的值得你这样？！”
“你他妈的再骂她一句试试？！”他又踹了那个男生一脚，声音里忽然透着一丝莫名的悲凉，“因为她被你们这帮混蛋欺负了我的心就会真他妈的疼。”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起了那天皓哲最后对我说的那句，“其实，我想过我这样做你会骂我，甚至可能会不理解我。但是，我真的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也想让你知道，只有我能保护你。”
却换来了我当时头也不回的决绝。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昕元缓缓地开口说，“那几个流氓，是不是欺负了你？”
我也不想说多了让她担心，“顾一平及时赶过来了，他们没对我怎么样，事情也都过去了。”
“苏晓桀，你能不能别总让我担心。”她眉头紧蹙，语气决绝，“他们要是再敢动你一下，我也会拿命跟他们拼。”
我浅笑，开玩笑说，“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在考跆拳道黑带的原因？”
“当然。我现在后悔当初留在南京了。”她表情黯然，“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要小心点。”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既然他们那天能在地铁站门口那条我常走的小路上拦我，就证明他们已经跟踪我有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恰巧那天是我一个人。
虽然顾一平说他们不会打架，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远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以后应该多加小心才行。
我兀自地发着呆，直到听到昕元对我说，“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孩，而且爱到了心疼……”
*
新年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可晗她们一起去逛了世贸天阶。
正如那句歌词“流动中的魅力充满着朝气”，世贸天阶中那流动着的气势恢宏的天幕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两边被映衬得流光溢彩的高大上的餐厅和商店渲染出北京市中心的豪华和奢侈。
我们各种打闹和自拍，可晗抬起头望着那片天幕，悄悄地对我说，“还记得，我来北京的第一天，就和晓明来了这儿，一直逛到了所有商店都关门。因为之前他就跟我说，等我们到了北京，一定要去看世贸天阶，听说那里真的很美……”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在心里喟叹着，也许，再美的景色，再繁华的街巷，也终究抵不过物是人非的悲凉。
后来，因为我特别想看芒果台的跨演，就和一个室友提前回来了，没有和她们去酒吧通宵。
刚给温津发完“新年快乐”的微信语音，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皓哲”两个字，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了通话键。
“今天晚上你陪我一起过好么？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礼物，也算是跟你道歉。”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但我还是淡淡地开口说了句，“对不起，我已经睡了啊。”
“你骗人的技术可真够拙劣的啊，比我的拙劣多了。”
“我没骗你，就是睡了。”我假装镇定地说着，心却有些莫名地慌了。
电话另一端的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回头往后面看。”
我回过头，看见皓哲在寒风中被路灯拖得很长的身影。
他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很安静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落寞，隐约中，我闻到他身上夹杂着的那股啤酒的气息。
他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到了我手上，我轻轻地打开看，是一对精致的水晶吊坠耳环。不知怎的，我竟觉得那对耳环有些似曾相识。
他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落寞，“漂亮吧？”
我微微颔首，对他说了句“谢谢”，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是不是那天我们在商店里看到的……”
我忽然想起来，今年夏天他过生日的那天，我看到商店里一对水晶吊坠耳环很好看，就随口说了句，“你觉不觉得这个很漂亮啊？”但是看了一眼标价998，还是打折之后的，就加了句，“可惜买不起。”当时皓哲也没有回应我什么，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所以我就当是自言自语了。
只是觉得，那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久到不经意间，就不会再想起。
“这次记性怎么这么好。”他唇边挂起一抹极浅的笑容，“是啊，当时看你挺喜欢的，后来就去给你买了。”
“看来，为了让我陪你，你真的是费尽心机啊。”我苦笑道。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么？”他的神情渐渐黯淡了下来，“我说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就当是陪个普通朋友，可以么？”
我垂下头，缄默不语，紧握着那对水晶吊坠耳环，静静地伫立了很久，无数回忆的碎片在脑海中剧烈地翻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