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说便是。”这位被唤作“柳卿”的老者叫柳玉先,天统年间,郑英明还是太子郑璞还没出生时就在宫中官至从三品,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是兢兢业业,虽然有些迂腐,但赤诚忠义之心人尽皆知。郑英明登基后,有时虽觉得柳玉先太过保守,但也发现这位两朝老臣的做法不是最好的,但一般是最稳妥的,也就非常尊重他的看法。
“老臣知道,淳于大将军凯旋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小婴孩……”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郑英明又何尝想不到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的淳于叶,只是……
郑英明思考片刻,便叫人传来了淳于卫。
“请陛下恕罪,是臣没有向陛下汇报周全,让陛下犯难。”淳于卫单膝跪下,双手抱在额前。
“爱卿先起身,朕并没有要怪罪爱卿的意思。只是闲来无事想起,便随口问问。”
“谢陛下。不过陛下,臣敢保证,叶儿绝对不是儋国遗孤。臣捡到叶儿是在回程的路上不假,但那是在一片树林边缘,离儋国距离遥远。若是儋国遗部拼了性命带出来的皇长孙,他们大可以逃到相反方向的城里去生活,何必要把孩子遗落在我军回朝复命的必经之路上。臣捡到那孩子时,那孩子面黄肌瘦,被一块粗布包裹,旁边还放着半块粗饼,儋国遗部想隐姓埋名养活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要这样为难皇室遗孤呢?”
郑英明深觉淳于卫说得有道理。而且他自己也想过,即便那淳于叶就是当年儋国皇室濮阳一族的后人,他这么多年养在淳于卫身边,父子情深,又与太子情同兄弟,如果这件事就此过去,那天下就少了一个儋国遗孤,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淳于少将军。
“璞兄璞兄,好久不见你,正好快来陪我下盘棋。我又研究了一个新的残局,这次肯定不会输给你!”
郑璞刚刚踏进将军府的后花园,就被淳于叶拽着坐在了池塘边。不得不说,这淳于少将军虽然平时风风火火,看上去跟其他温润内敛的公子完全不一样,但是审美一直在线。这棋盘就布置在将军府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虽是角落,但地势稍高,能够把整个园子的景致收入眼底;旁边是一湾小小的池子,不像主池那么静,时不时有小鱼翻出水面平添了几分活泼;几株防蚊虫的草零星的分布在各处,绿的养眼,也称的矮灌木里开出的花更有几分娇艳——总之坐在这里下棋,赏心悦目,不会被院落里走来走去的人打扰,也能时刻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郑璞的棋艺其实跟淳于叶不相上下,这位少将军时常能把书里学来的兵法用在棋盘上,逼得郑璞处处防守,根本顾不上进攻。但太子殿下还是赢得多,不过是因为用心理战术,抓住了少将军性格的缺点,时不时虚晃一招让少将军忘了自己本来的好棋。所以郑璞自己时更愿意输给淳于叶的,因为那样会轻松很多,而且也不用冒着被少将军发现自己“耍赖”的风险。
二人落座,果然,少将军的棋艺又进步了,郑璞越来越难以招架,只能想办法补救让自己别输的那么彻底。正在太子殿下绞尽脑汁的时候,将军府的小厮过来通报,说是皇上派人来召见,让少将军明天一早随大将军去参加早朝,然后留下单独面圣。
“单独面圣?”少将军有些疑惑,一般有事情皇上都会交代父亲,这次单独叫自己是做什么呢?
“父皇想是觉得少将军青年才俊,年纪又合适,单独叫你去想问问你中意哪家小姐,要给将军府添一个少夫人呢!”郑璞在一旁打趣道。
“哎呦喂我的太子殿下,”淳于叶一听也来劲了,“只可惜本将军最见不惯厚重的胭脂粉黛,就喜欢我们天子殿下这样天生丽质的。”像是觉得嘴上说说还不过瘾,顺势就要往郑璞身上扑,被郑璞轻巧的闪开了,“你看看你怎么没个正行,明天去见父皇叫人怎么放心。”郑璞嘴上嫌弃着,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那一见二人开始打闹就转身走开的小厮自然是没见到,但是淳于叶却觉得郑璞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些负复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些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