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后时代”的第十三个年头,第一届联合商会决议在全大陆范围内开启‘重建家园计划’,由此推开了崭新的时代篇章,“崩坏后的重建时代”。
这之后,许多从未听过的、消失许久的组织又突然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他们号召和鼓舞,带动群众一同重建家园,无私的给予帮助,受此影响,这段时间人们对于组织、集团的好感度空前高涨。不过这些组织的无私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司马昭之心终究还是显露,在获得声望还有拥护之后,他们开始以领主以管理者的身份自居,毫无防备心理的大众们还沉浸在他们所描绘的美好构想当中积极地为他们做建设、为他们的行动还有宣讲的口号喝彩。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正盘算着如何架空民众的权利还有蚕食那些本属于所有大众的资源,少有人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到头来就算有人发觉,发觉他们并不是城市管理者的最佳选择,也做不到挺身而出,去揭穿他们的假面、去公示他们的伪善,到最后都会在排山倒海的声援当中沉默下去,默许他们的割据和蚕食行动。
要是他们真的以重建和复兴为目的,那他们成为被追捧的对象、成为管理者都是必然的结果,然而他们嘴脸都快变成自私这两个字了。满嘴都是抱紧我们、声援我们和我们一起成就彼此,但背地里想得都是如何为自己谋私,如何踏上更大的舞台,更好的满足自身的欲望。管理、辅助社会恢复,满足群众的诉求,这些显然不是他们所追求的,统一还有整合所有的资源以帮助他们成为普洛斯大陆的第一家族、第一组织才是他们的诉求。他们的眼里终究只有某个群体或者是自己,他们终究是看不到甚至不愿意用旁观去瞄一下整个群体的利益。
重建时代?这个以割据、争夺、拉拢人心为主旋律,抢着立碑立牌坊的时代,比起“重建”似乎“宣传和演讲”更加契合这个时代的主题。“大阅读、大宣发时代”,或许更加合适。
拉横幅举标语,扯着嗓子讲宣言,沿路发传单做演讲,在他们当中务实劳动,踏实的朝着重建这个目标前进的我就像是一个怪人。我总会想,要是不去讲点什么、不去抢点什么,会不会在这之后被孩子们看不起,假如他们回望这个时代,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个时代的机遇很多,这个时代是一个风口,是一个跨阶级的时潮,而我没能迎着风口一飞冲天,在未来,在孩子们眼中,踏实建设的我会不会就是一个笑话、一只猪,一只迎着风口都飞不起来的猪?
唉。管他的,总有时潮机遇,若是早生几年我会怎样怎样的说话,终究是为自己无所为去开脱的辩词罢了。
正值建设时期,建筑工地在沿街的每一处,在能看到的地方一直延伸。与钢筋混凝土作伴,给城市的楼宇披上‘新服’,为‘她’画上‘彩妆’,这是独属于我的浪漫。
朝九晚五是这个时代最伤人的玩笑话。不过,我就是离开了工地,好像也没有其它的兴趣、爱好或是能做的事可供消遣,或许加班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在重建时代之前,那是一段积极的时光,那会你总能在长一辈的脸上看到笑容,月牙般的笑脸、一抹红晕晕开在脸上是那个时代的标志,畅想未来、期待每个明天,废墟是他们献身的战场,而他们总会征服,或许我也该像他们那样,期待每一个明天,虽然没有演讲的舞台或是喝彩声,但至少这座城市的“彩妆”是我画的。
重建浪潮中,身份制度应运而生。除了一身耗不完的体力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特长的我,在劳动者协会的推荐下加入了体力劳动者的队伍,而我也因此拿到了‘劳动者’身份。工地上,体力劳动者包三餐,包三餐是我挑选工作不可动摇的原则。在这里早餐和午餐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晚餐是被安排在加班点之后,想要领取免费晚餐,就要待在队伍里,等到所有人都加完班。可留在工地上,与其就这么干等着,还不如跟着队伍一起工作。受这个想法影响,逐渐地加班变成了队伍里领取晚餐的先决条件,还有不成文的规矩。但说到底,大家也都是心甘情愿的,晚餐不过是驱动着留下来加班的原因之一,而离开了这里,就再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才是所有人都留下来加班的决定性因素。
直到傍晚,直到工地停工,这会体力劳动者才算下班。这个时间点,街道上的宣讲团队依旧热情,他们激情不减、慷慨激昂,这样看来,时间对于热情的冲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沿着笔直的街道直行,在城市的一隅,那里坐落着一排整齐划一的筒子楼,那是人们口中的“集体宿舍”。宿舍里,单间大小不到六平米,但这已经足够奢侈和让人满足的了。属于我的单间在第二层,繁重的劳动作业过后,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这是独属于这个时代才有的享受。
“咔”,开门的同时脑子不知怎么的仿佛跟着门把手一同转了起来,眩晕下,整个身体失去重心重重地往门的方向砸了过去。刚吃过饭,这股眩晕感不应该是低血糖带来的,低血糖还会伴随着一阵恶心,这确切不是。还没等我理清原因,这股眩晕感就已经消失,前倾之后身体也没有倒地,这股眩晕感来去匆匆,仿佛就是一场错觉。
“但是……”当注意力再回到跟前时,视线好像变低了许多?“啊?!”在讶异声发出来之前,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害怕有人经过,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惊讶,身体就先一步动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往屋里跑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带上。
回过神来细看,身体和四肢都在不断地膨胀,难以置信,一向贯彻健康饮食的我居然也会变胖,而且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胖。身体膨胀之后,还不算结束,在四肢胀的和皮球一样大时,躯干开始往下塌陷,这会我才意识到我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发胖那么简单,我这个个体正在脱离人的范畴,不断地向‘怪物’靠近。
“怎、怎么回事?”这会,整个人摸上去的触感是软乎乎的,可意外的是居然还能站立。随着皮肤、肌肉的不断塌陷,对身体的感知也越来越模糊,先是四肢,再是躯干、器官,最后是心脏,心脏的跳动声不断变缓、变轻,直到消失……
终于,我“死”了,按照惯例我是不是也该来一个“人生片段的走马灯”,这个念头啪的出现了。
但是,稍过一会。我的意识还依旧清楚,甚至有一股超然的感觉,仿佛原地飞升了。这不免让我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当我静下心来以后,环顾四周,我还停留在屋内,我不是灵体,我还依旧活着,即使没了心跳声,我依旧活着,即使失去了躯干的感知、没有了心跳之后,我仍然没有倒地,这会我正摊开在地板上,先是软乎乎的,然后是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