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不足不知足,人生人生奈若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就……就这?”
商晏河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脸上,一把抓住“衔山”的剑身,戏谑道:“这剑,有意思。”
“浮游安能撼大树,做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有感动你自己?”商晏河腹部用力,好让自己的上身支撑起来。
话落刹那,楚聿的“衔山”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击中般,“乓”的一声瞬间断成两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也陷进来了。”商宴河的身影开始在楚聿的眼中重叠,他握剑的手冰冷,看向皇帝的眸光沾染了火光的猩红。
“不杀了你,我怎么安息!”
长剑轮转,火光缭绕。
恶鬼再现,将军陷困。
商晏河闻言沉默不语,唇边的笑却心惊胆战。
银与白的身影在浓烟中交织,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冲破了封锁的窗户。
杀了他!
楚聿的心间蓦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剧痛,他一手紧紧扣着胸前,安抚着心脏跳之欲出的折磨,一手握剑抵挡四面八方的“银脸”。
杀了他!
“倾铃哐啷”的声响从长生殿上方传来。
“金统领,长生殿起火了!”
金海鑫匆忙跳下望火台,“速去司煊,借水龙一用!”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坠物所落的地方覆盖在烈火的统治之下。
夜晚的风似热浪扑到了金海鑫的身上,小小的人冲到宏伟的楼阁之前指挥剩余的士兵脱逃。
楚聿在灰尘弥漫中寻找商晏河的身影,灼灼燃烧的火焰不敢靠近被神捂住眼睛迷失在火焰里的修罗。长发在他的脸上如杨柳拂过,贴近阴差的耳边轻声蛊惑道:“将军,就差一步了。”
神与阴差同时握住了复原的“衔山”,她用指尖划破了楚聿的小臂,放任血液顺着疯狂躁动的剑刃滚落。
“莫要在犹豫了!”
楚聿的手不自觉的举起,血色的波点环绕在他的脖间。
“差一点,就差一点……”
“对,这不过是你最熟练的事情,马上就结束了。”
楚聿已然看不清商晏河的脸,神肆意牵扯着他脖颈上的项圈。这条枷锁似乎是越挣扎越紧,绑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差点让楚聿喘不过气。
“你要记住这一切,千万不能忘记!”
楚聿被缥缈的人影操控后,商晏河跪在他的面前惊诧抬头,却见他的唇角上扬起弧度,静等楚聿寸寸逼近。
商晏河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属于将死之人的兴奋。
等剑一落下,他就是枚弃子!
楚聿脚下地面已经有了碎裂的征兆,小凌子猛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道:“将军,您在做什么!”
“咻”一声“衔山”从楚聿的手上径直刺向卓凌,当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被“衔山”刺穿。
卓凌血染满身,惊讶之余仍然咬牙坚持捂住淌血的伤口继续大着胆子一步步靠近楚聿,誓要将他唤醒。
将军今日发了疯,平日的将军并不如此。
阴差提剑正准备斩下卓凌的脑袋,楚聿微敞衣襟,露出了胸上的空洞,盯向他的眼神阴沉至极。
“君上,到此为止了。”
千钧一发之际,楚聿被卓满从长生殿的窗户跳进来抓住了已经被神操控的楚聿。
“阿聿!你给我看清楚那是谁!”
“你……算什么?”
楚聿冷漠的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抬眼的同时卓满也被震退在墙上狼狈不堪。
卓满踉跄着起身,看见楚聿的背后正趴着一只对着他们凶神恶煞的女鬼。他又看了一眼已经红了眼的楚聿,立马咬破手指在凭空出现的符纸上画下了了一道纹路,“既然这样,那不得不让你冷静一会儿了。”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给你用上咱们的家伙。”
瞬间地面上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咒符,室内的火焰瞬息安宁。
长生殿,三人六影。
原来商晏河根本就没有来到殿里,楚聿来来回回看到的不过是商晏河将红玉化作了自己的替身。
商晏河赌定楚聿会心甘情愿的堕落在这场鸿门宴,即使有能耐看破重重幻境,他也不敢面对真相。
面对那个,自己无能的真相——自我欺骗。
将军摇摇晃晃,未走两步,就跪在了部下们的面前,衣衫浸没在烈焰之中,他微微颔首看向了受伤的小凌子,刚想开口,喉间便涌上一股血腥气。
小凌子一声“将军”,猛向前冲,欲要解开楚聿身上的枷锁,只见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响起,楚聿的手臂上大面积的烧伤,皮肉翻绽中显露着层次分明的血脂。
“噗嗤”鲜血飞溅,“衔山”从背后将楚聿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
天灾降临,必有大起大落之兆。
迟迟等不到水龙的到来,金海鑫冲出长生殿禁军包围之地,进进出出的禁军提着水桶浇向被坠落之物连带起的火苗。
统领大人忙忙碌碌,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这司煊莫不是再等这天自己下雨呢,去他娘的!”金海鑫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一边,迅速跳上了马。开口的“驾”还没说出,朱门红墙处就有人连滚带爬的冲到金海鑫的面前,道:“大人,上面说那火是...祥瑞。”
“还说,让您……做好您自己。”
“莫……要多管闲事。”
“去他娘的,玩老子呢!”
金海鑫哪能忍得了这口气,转身驾马奔向司煊。
阴暗的宫殿里,那人斜坐在明台上忽地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
宫里的皇上走下明台,来到窗前看见长曌中央那最高的楼台的火焰已灭,黑云翻墨未遮长生殿的浓烟,他只能沉默半响。
背后的女人环上他的肩,温柔的向他说道:“君上,您该歇息了。”
商宴河似乎若有所思,抬手摸上来人的指尖,绕指成柔。
月光下的皇帝没有半分威严,倒像是一个少年依靠在心爱之人身边缠绵悱恻般喃喃细语。
商晏河将那形似楚芸云的宫女温柔的抱在怀里,掌心不觉用了力气。
明月当照高楼,眼前人是心上人的镜中相。
乌鸦成群的围绕着远处这间宫殿,商宴河独自站在大殿的中央,看着这间华丽的宫殿,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水滴落下的声音传进了楚聿的耳中,腿上也有衣料紧贴的感觉,头发披散在眼前,他刚睁开眼才看见自己被关在阴间的水牢里。
他试着挣脱手上的束缚,却被斜里刺来的冰锥刺穿了胳膊。
楚聿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的猛然清醒,他恍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当时关押金矇的地方。
他双膝跪在水中,根本无法站立。
楚聿缓过神,脑海中闪出自己将刀提向卓氏兄弟的场景。
陆陆续续的,片刻是挑衅他的商宴河,片刻是朝着他冲过来的卓凌。
冰锥再一次将他的胸膛刺穿,屡次受伤的楚聿实在是受不住刻入骨髓的疼痛,来不及喘息就已经闭上了双眼。
周遭漆黑的一片只有楚聿的脚下星星之明。
眼前有几分光亮,那里站着一群人朝着楚聿挥手。
他听到脑海里总有一阵一阵的声音催促着他必须立刻向那里走去,不得再犹豫半分。
楚聿本能的警觉,他记得自己已经没有了意识,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他将剑刺向商宴河的一幕。
商宴河?
“我...”
他死了?
楚聿的记忆里商宴河的脸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他一步步朝着那些人影的方向走去,直到他们一一将脸以一种扭曲的方式与楚聿对面。
他们俯视着楚聿,脸上的表情越发失望。
“楚聿,你怎么还活着?”
“叔父…我。”楚聿的指尖磨出了血,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看见所有的人影都将他围绕。
他们将楚聿围在中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楚聿睁大了眼睛,脑海里似乎有东西在慢慢的浮现。
他感受到身体在下坠,泥土将他的身体覆盖,窒息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
“你这个孽子!”
“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