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莞瞬间就明白过来，她和叶念之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她看着叶念之从初中就和周洲谈恋爱，中间不知道帮忙打过多少次掩护，不知道帮忙参考过多少次送给男生的礼物，不知道提前去试吃过多少家餐厅，粗粗一算，也有六年了。
不过周洲家里比较普通，和叶家完全不能比的，叶家，尤其是念之的爸爸，坚决不同意自己女儿和周洲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叶念之看着季莞莞呆滞的脸，也明白自己好闺蜜在惊讶什么，幸福地笑了：“我答应我爸了，过几周就出国学习接手家族企业，洲洲也说了会帮我。”
安静了几秒钟，季莞莞才开口：“你不是喜欢设计吗，不是一直都不想要学企业管理这些吗？”
叶念之回过头来拍了拍季莞莞的背：“安啦，总比被迫拉去联姻好。”
但季莞莞知道不是这么简单。叶家本来就宠爱这个女儿，这些年知道她谈恋爱也没有怎么样，叶爸爸只担心家里企业没有人接管，换言之，周洲作为叶念之的伴侣，只要爱叶念之就够了，但作为叶氏企业的女婿，他实在不够格。
而叶念之不仅喜欢设计，从小也在设计上表现出很高的天赋，虽然叶父一直希望叶念之学一些企业管理，这样就算他把叶氏企业交给代理人，念之也能盯着两眼。不过叶念之一直不愿意，事实上叶母因为季莞莞生母的关系，格外疼爱叶念之，再磨两年，应该也会松口让她去学设计。
可是现在因为一个男人，她不得不去学习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
这次，轮到季莞莞给叶念之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季莞莞的肩头，叶念之还是笑着，但眼里隐隐有泪花，过了一会儿才收住情绪，声音还有一点沙哑：“刚刚你说有什么事要和我详说？”
“哦对，你知道吗，我……”
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和头痛袭来，季莞莞瞬间被疼得跌坐在地，捂着头和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莞莞？！莞莞你怎么了？”
叶念之被吓了一跳，蹲下身揽住季莞莞，轻拍她的背部，一脸着急。
缓了好一阵子，那阵疼痛和窒息才消失，季莞莞甩了甩脑袋站起来，接过叶念之倒好的热水，在叶念之关切的目光下，轻轻说：“我没事，之前在国外飙车撞到脑袋了。”
“什么？！那你还不去医院？走走走，我带你去医院。”
但其实飙车带来的小车祸并不严重，季莞莞更觉得是她不能把她重生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是避开曲夏彤见到自己父亲，季莞莞拉住着急要带她去医院的叶念之。
“念之，你能把我送到城北私人医院吗？”
“城北？我们现在可在城南诶！”
叶念之很着急，显然不太同意。
季莞莞又一次拉住了她，语气严肃，“不止，我还需要用你的身份办理住院，可以吗？”
被季莞莞难得的严肃吓到，叶念之呆呆地点了点头。
季莞莞又笑了，打破刚才的严肃：“别紧张，等我什么时候能说了，就会告诉你。”
叶念之小声嘀咕：“我才没紧张呢，走吧，叶念之病人。”
两人对视一笑。
*
从城南到城北的路程遥远，好在不是什么高峰期，也算是一路顺利到达了城北私人医院。
季莞莞知道自己家就医大多选择这家私人医院，连季家的家庭医生也是从这家私人医院挑选的。
并且私人医院的保密性确实很好，比如她父亲住院的消息就没有传出去，比如虽然是给季莞莞做检查，但掏出叶念之的证件，医院前台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季莞莞一直强调自己没事，但显然，刚刚在叶念之家的一跌吓坏了叶念之，按头季莞莞把全部该做的检查项目都做了。
不过这样也好，季莞莞有机会了解整个医院的构造，以及自己父亲住在哪个病房。
叶念之本来想让自己家里厨娘送晚饭来，但季莞莞偏要吃医院食堂，并在医院食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家里的佣人，小艺。
季莞莞在心里盘算，要么是小艺家里人有人生病，但这是高级私人医院，不太像小艺会带家里人来的医院，要么就是她后妈派小艺来照看她父亲。
捏着筷子的手倏然缩紧，她还以为父亲和后妈关系有多好，没想到后妈连来医院照看她父亲都不愿意，都只是佣人代劳。
季莞莞给叶念之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念之，那个是我家佣人，你能不能帮我拖住她？”
叶念之也没多问，比了个OK的手势就端着餐盘坐到了小艺旁边。
季莞莞立马起身往住院部走去，她十分相信叶念之可以拖住她。
私人医院的病房都是单人豪华间，并且因为大多数能在私人医院看病的人都更愿意带着医院护士回家休养，所以住院部有人的病房并不是很多，再加上自己做检查时打探的消息，季莞莞没费多少时间都找到了父亲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前，季莞莞反而不敢推开门了，她其实好些年没有认真看过自己的父亲了，也不知道自己父亲在病中是什么模样，不知道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宁愿赶她出去。
但想到上辈子自己见到父亲时，父亲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季莞莞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打开病房门。
病房内是温暖的灯光，她的父亲就躺着房间的病床上，被好几台仪器围绕，戴着氧气面具，紧闭着双眼，面色是病中的灰白，不知什么时候死神就要把他带走。
季莞莞怕自己哭泣的声音太大，用力捂住了嘴，只剩一双瞪大流泪的眼留在外面。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在她儿时宠爱她、在她叛逆时严厉的父亲，已经如此苍老。
“咳——”季建茗听见动静，费力地想要睁开眼，但只是徒劳，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来，并不是很清楚：“小艺？……咳……二小姐回来了吗？”
季莞莞哭得更凶了，快步走到病床旁边，抓住了季建茗的手：“爸爸，爸爸，莞莞来了，呜呜对不起……”
“莞莞？”季建茗不知从哪里攒出来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焦距却对不到自己女儿身上。
“嗯，对，是我……”季莞莞努力止住哭，但还是带着哭腔含糊地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