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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守株待兔

后面姜淮伊提起二牛无故被福安毒打之事,希望大夫人能做主讨个说法。妊嫄只说“知道了。”许久未在提起。近来府中事物交予管家吕重九打理的多,妊嫄亲自处理的少。因她把心思都放在即将参加秋试的儿子姜成身上。姜不吝总往西林苑跑,因为“娘亲不让我打扰成哥哥念书”。

想起姜成逛青楼一事,姜淮伊才意识到对福安到还有一张牌未出——梦春楼的曦薇姑娘极有可能是他的亲姐姐。遂邀请姜不吝再去,“喂,姜不吝,左右晚上无事,不如咱俩女扮男装,再去梦春楼快活快活?”

姜不吝听罢,面上罕见地现出羞赧之色,娇声娇气道:“姐姐你若想快活,不如把下人支开,咱姐妹二人想怎样便怎样——”

姜淮伊不由挑眉,知她误解了自己意思,玩心忽起,斜眼打趣她,“好呀~妹妹倒是说说你想怎样呀~”

怎料姜不吝忽然神色一转,扭头就跑,“姜淮伊,你等我取样东西来,很快!”

少顷,姜不吝回来,摆出小姐架子,责令西林苑一众奴仆出去,“未满半个时辰不得进入!”

众人退去,只见她神秘兮兮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本,“喏”一声递给姜淮伊。

粗略一翻,竟是个小黄本。“咳!咳!”姜淮伊掩面咳嗽两声,顺势将小黄本塞回姜不吝手里。

姜不吝难得关怀:“好姐姐,怎的你身体抱恙了?”

“呃、昨夜偶感风寒——”姜淮伊随口敷衍着,转头就要往外喊人,心中忐忑:姜不吝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私藏淫秽读物!这要被大夫人、父亲知道了,恐怕双腿要被打断!

“姐姐!”姜不吝忽快步上前,一面拦住去路,一面快速将门反锁,对姜淮伊坏笑:“姐姐莫慌,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者知晓!”

姜淮伊心中郁闷:妹妹呀~姐姐我倒不是害羞,在现代社会,各种小片子,比这可刺激多了,什么样的姐姐我没看过?!只是——古代女子贞洁比性命还重要,姊妹俩万一玩得过火,岂不是没法交代?!

姜不吝见她犹豫,索性一把扯开衣襟,坦然露出香肩酥兄,直勾勾的眼神颇具挑逗意味。

“姜不吝,你好大胆子,就不怕父母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不都说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嘛~反正我是不会说的,你要不说,谁知道?”

“可是——”姜淮伊顿了顿道,“可是,你是要嫁人的,至少第一次应该和你未来夫君做吧?”

“二姐说,男的太粗暴,很疼!姜淮伊,你也知道,我从小最怕疼了。”

姜淮伊抓住她的话柄:“二姐?”

姜不吝自知失言,索性都说了,“唔,姜淮伊,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这画本便是二姐送我的,她还跟我说过很多事,都让我发誓不让第三人知道,你也别再问我了。”

姜淮伊皱眉,这个二姐平日里乖巧顺从,没想到如此糊涂,竟教唆未出阁的妹妹看这等粗鄙之书?!

“好,我不令你为难,只不过,你需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有没有照着小黄书做过?”

“啊?”姜不吝似乎不明白,“什么小黄书?”

姜淮伊指着那书,气道,“我是问你,这书里的姿势,你和别人做过没?”

“啊,没有、没有,这倒没有。”姜不吝反应过来连声否认,又小声嘀咕,“可,这画本,它不是黄色的呀?”

姜淮伊没有向她解释‘黄色指代低级趣味的内容’,而是近身帮她把衣服穿好,“姜不吝,答应我,不要因为好玩、刺激而去做这种事,反而一定要慎重,选择一个你愿意和他度过余生的人去做,好吗?”

姜不吝眨巴几下眼睛,“咱姐妹俩不就是共度余生之人?”

“这……不一样的!”姜淮伊挠头,“咱俩是姐妹情、是亲情,还有一种感情,是爱情。”

姜不吝转身往床帏内一倒,大喇喇躺在姜淮伊床上,“管它什么爱情亲情,我只需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就这么简单。”

姜淮伊笑着摇头,“你呀,太年轻、太天真!”

姜不吝嘟嘴撒娇,“好姐姐,这画本里的内容,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做嘛?!”

“不要。”

“好你个姜淮伊!就知道你没胆!哼!真不够意思!”姜不吝因失望而板起脸来。

姜淮伊趁机诱惑她,“你这画本上的姿势虽然活灵活现,但你想不想看真人版的?立体声环绕式的?”

姜不吝略一思索便知她话中之意,“你是说我们再去梦春楼偷墙角?”

“偷什么偷!咱们光明正大进去——只不过得换身行头!”

姜不吝勉为其难答应:“好吧!”

当晚姐妹俩乔装成男子,大摇大摆逛起了青楼。姜淮伊目标明确,一进入园便打听曦薇姑娘消息,恰逢她客人不多,没等多久被伙计领到她房门口。

姜淮伊问姜不吝要来画本,攒在手里,示意伙计叩门,“曦薇姑娘在吗?”

“在的~在的~奴家在呢~”很快,曦薇姑娘前来应门,热情将两位“公子”迎进去。伙计使个眼色默默告退了。

“两位公子快请坐~”曦薇将两位请入内,斟茶伺候:“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呀?”

姜淮伊刻意压低声音,拱手道:“小可姓宋,单名一个江字。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叫李鬼。”

姜不吝闻言皱眉,忿然瞪姜淮伊一眼,暗自腹诽:这起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曦薇双手给两人奉上茶水,欺身过来:“宋公子,李公子好,奴家先给二位揉揉肩~”

“来来来,先给我揉揉!”姜不吝大喇喇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一只脚斜翘到桌上,边喝茶边享受美人按摩。

姜淮伊拿出画本,摊开放到桌上,“曦薇姑娘,我兄弟俩没见过世面,偶得一画本,特向姑娘请教~”

曦薇姑娘听罢不由好奇,遂停下按肩动作,端起画本去看,待她看清画本内容,顿时捂嘴偷笑起来,本是无声之笑,回头在两人脸上踅摸一阵后,转为咯咯地笑,笑着笑着愈发大声、放肆起来,直到笑弯了腰。

姜不吝气恼,拍桌子喊,“你个臭娘们,笑什么?!”

姜淮伊也是眉头微蹙,仰头等她解释。

那曦薇姑娘笑了半天,终于止住笑意,清清嗓子正色道,“二位公子莫怪,奴家笑的是这画本乃是赝品,若去细看,便觉画笔拙劣,犹如孩童仿照而画,故一时忍不住笑意,实在失礼……”

“噢~原来如此~”姜不吝听罢点头,随即又摆手,“不怪你不怪你,确实画风简陋了些。”

曦薇姑娘脸上笑意加浓,俯身行礼道,“二位公子稍坐片刻。奴家取来梦春楼独家秘制的好酒来,一来赔罪,二来交个朋友,日后还承蒙多关照奴家生意呐~”

瞧着她摇曳生姿离去的背影,姜淮伊琢磨着待会儿要不露痕迹地将话题引到她的出身上来。

姜不吝双手背后,在房间内左右踱步,眼睛东张西樵,对这房间甚是好奇。

很快,曦薇姑娘端着盘子回来。

“这等小事吩咐丫头做就是了,何劳姑娘亲自跑一趟?”姜淮伊起身与她客套,伸手去接盘子,帮她将酒壶和杯子摆到桌上。

曦薇盈盈一笑,“宋公子真会体贴人~”

姜不吝嘿嘿一笑,不等曦薇动手,自己一把拿了酒壶,学着粗犷男子往嘴里直接倒酒,谁料竟呛住,连连咳嗽起来。曦薇忙拿手帕替她擦拭。姜淮伊趁机带话题,“曦薇姑娘莫要见怪,我这弟弟虽然毛手毛脚的,但我兄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极深!不敢想象,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俩被迫分开,会有多难过。”

曦薇一面拿些吉利话来宽慰,一面给两人斟酒奉上,“都说长兄如父,有宋公子这样周全的人在身边,李兄弟必然有大大的福气可享!”

美酒下肚,两人神色均放松不少,姜淮伊欲提二拴即福安,不料被姜不吝抢先,只见她拱手向曦薇道:“承你吉言啦~”

曦薇姑娘微微一笑,眼眸流转,眉毛轻挑,“奴家曾学过些看相的功夫,不若替两位公子看看手相?”

“来来来!先给我看看!”姜不吝兴冲冲将手递过去。曦薇忙双手握住,低头含笑看着,却不言语。姜不吝不耐催促,“喂,我说你会不会看呐,怎、怎么……怎么……”

话没说完,人竟咚地一声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姜淮伊也觉头晕目眩,支撑不住瘫在桌上。

再次醒来,是一头凉水倾盆而下,姜淮伊一个激灵,耳畔传来姜不吝的咒骂,“天杀的蠢货!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对姑奶奶我下药?!”

原来曦薇专门拿了下迷药的酒,将两人迷晕!

“啊,好痛!!!哪个狗东西捆的绳子,勒得我胳膊腿都要断了,我看他狗命不想要了!”姜不吝还在喊。

“呦呵,小妞还挺狂?”一男子嘲讽的声音响起,姜淮伊朝他看去,是梦春楼的伙计,房内物品摆设杂乱,像是专门陈放旧物的杂货间。

只听姜不吝继续威胁道,“你们这群蠢货,赶快把姑奶奶放了,也不看看姑奶奶我姓甚名谁!哼!被我爹爹娘亲知道了,一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伙计一听,玩味地挑眉,“呦呵,口气不小呐,来来来,说说你是谁家的千金,也让我老汉开开眼,见识见识——”

姜不吝横眉冷对:“哼——姑奶奶我可是刑部尚书姜尚敬嫡女,祖父乃是前朝太尉妊廣,手握重兵,所向披靡,曾立下赫赫战功,哈哈,怎么样?害怕了吧?还不赶快放了我?!”

这时,老鸨推门而入,后跟着一名龟公。伙计赶忙把姜不吝身份报给老鸨。三人脸色一变,围在一处低声商议。

姜不吝心中十拿九稳,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向姜淮伊挑眉,彷佛在说:等着吧,他们肯定放人!

姜淮伊微微颔首,希望如她所言,赶紧让人解开束缚,好重获自由之身。

然而,姜不吝忽低呼不妙。只见老鸨龟公伙计三人商议完毕将二人围住,个个目露凶光,阴森森地笑。

只听为首老鸨问姜不吝道,“你说你是吏部尚书之女?!”

“呃,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是。”姜不吝忽然改口,做起了缩头乌龟。

老鸨与龟公伙计对视,识破了姜不吝的谎言,而后三人起身大笑。

伙计明知故问,“咦,你刚不是说什么手握重兵,立下赫赫战功?”

姜不吝讨好地笑,“哥哥,那是我说着玩儿的,无需当真。”

“哼哼——”老鸨一声冷笑,眯眼打量这两个被困的小妞,“不管你是真是假,到了我三娘手里,只管叫你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假的假的,三娘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家里有些银子,回家后一定好好报答三娘。”姜不吝满脸堆笑。

“哈哈哈哈~”三娘仰天长笑,龟公和伙计也跟着嘿嘿地笑。笑的姜氏姊妹头皮发麻。

龟公好心提醒,“小妞儿满嘴胡诌倒也有趣,怪只怪你张口就提刑部尚书、前朝太尉,寻常人家姑娘可不会把这话挂嘴边,想来八九不离十,即便不是,也总沾着亲带着故。放你回家,你不得带人回来把梦春楼给踏平喽???”

姜不吝忙道,“我发誓,出去之后绝口不提梦春楼之事,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三娘笑道,“小妞花样还挺多。客人们就喜欢你这样的。回头一定卖个好价钱。”

龟公提醒,“还没验货呐。光图嘴巴会说,客人怎么不去听说书?”

三娘斜楞龟公一眼,“懂什么?这叫情趣。“见后者悻悻然将话锋一转:“不过,是得先验验货,好定价。”

闻言伙计上前将二人绳索解开,紧接着动手扒两人的衣服,被姜氏姊妹躲开。

见状他也不恼。转身到旁边桌子上拿了一根棍子,慢悠悠逼近,龟公也去拿了鞭子在手,站到伙计身旁威胁,“把衣服脱了,或者挨顿打,再把衣服脱了,你们可想清楚!”

姜不吝看这形势,紧张地咽下口水,道,“我怕疼,我脱。”

伙计转向一直未说话的姜淮伊,“你呢?小哑巴。”

姜淮伊看向老鸨,小心试探:“三娘,我们和曦薇姑娘是朋友,想来中间有些误会,烦请三娘把她叫来,我和她说清楚。”

三娘皱眉,“啧啧啧,还挺记仇。曦薇肯定不会让你见了。等你被卖了,眼前这些人你都见不着了。将来你要是寻死成了孤魂野鬼,记得先去找曦薇算账啊!”说罢转身往椅子上一坐,不再理会姜淮伊,反而游闲地喝起茶来。

伙计催促姜淮伊,“别废话,脱不脱?”

姜淮伊眼睛踅摸一圈,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

眼见棍棒就要落下,“脱!”姜淮伊忙喊,“我也怕疼!我脱!”

姜不吝叹口气,在姜淮伊耳边嘀咕“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淮伊无奈摇头。

姜不吝竟红了眼圈,“都怪你!没事来什么梦春楼!”

姜淮伊落了埋怨,也无暇辩解,只希望能快些想到法子脱身。

“脱光,脱净!”龟公拿着鞭子喊。

很羞耻,但姜氏姊妹照做了。从小见识过鞭子打人的狠状,且均有差点瘸腿的经历,两人不想再受皮肉之苦。

伙计挖苦道,“还以为大户人家的女儿多有风骨,竟然不如山野村妇刚烈?!”

喝完茶的老鸨走过来,和龟公伙计围着两人打量,“瞧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多养眼!“

“铁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时一名丫鬟敲门进来禀报,“楼上的王爷对姑娘们不满意,指明要既年轻貌美又多才多艺的。”

王爷?!

姜淮伊心头一凛:雷聿阳?!

胳膊被旁边的人拉扯,“是佑仟哥哥吗?!”

回头看见姜不吝欣喜万分,姜淮伊激动地与她双手紧握,管他是雷聿阳还是雷佑仟,这时出现,都是救命稻草般地存在。只盼着王爷能大显神通,把这梦春楼翻个底朝天!

“三娘,这俩小妞一听王爷就激动万分,想来认识些达官显贵,不如直接——”龟公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唬得姜氏姊妹紧紧相拥,不敢动弹。

老鸨三娘摆摆手,“瞧你那怂样,一刀杀了咱可什么都捞不着!呵呵!我三娘在京都混日子几十年,认识的可不光达官显贵!”

龟公问:“三娘的意思是?”

三娘道:“过两日,大概后天,赵老板的货船能装好,就让这俩妞跟着漂洋过海罢!”

龟公竖起大拇指称赞:“要不说还得是三娘您!”

伙计问道,“卖给赵老板之前, 这俩妞怎么处置?”

“严加看管!”

“得嘞!”

三娘喊上龟公一起去安抚王爷,临出门前想起什么,专门交代伙计,“小虎,咱们这行,雏儿一向金贵些,你可不能一时冲动,白白让咱们损失大把银子啊!”

伙计小虎拍拍胸脯,“放心吧,三娘!我王小虎办事,保管妥帖!”

老鸨这才放心。

“且慢——”姜淮伊喊住老鸨,“三娘,告诉我是哪位王爷,将来我真成了怨鬼,便放你一马,定不去缠你!”

三娘闻言只觉可笑,本不欲理睬。可听她又喊,“三娘,不为别的,就当为来世修福,明白告诉我一声,断了我的念想罢。”忽觉女子大多为情,丢下一句“禹王邗天。”便走了。

姜氏姊妹顿感失落,还被伙计嘲笑,“哈~还以为你们认识禹王爷呢!老老实实呆着吧!”

姜淮伊失落之余,又有些庆幸:还好不是嗣濮王,纵使王孙贵胄来烟花地是寻常事,可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与众不同?!——等等!喜欢的人?!不是已经和他分道扬镳了吗?怎么想起他来竟然还是喜欢的人?!多日未曾提起他,还以为把他忘了……

“小虎哥哥——”姜不吝向伙计撒娇,“人家身上有些凉,能不能穿上衣服呀?”

王小虎看两人一眼,搬个椅子往门口一坐,方道,“穿吧。”

谁知两人刚穿上衣服便重新被绑起来。嘴巴还被堵住了。这下只能大眼瞪小眼了。中间有另外的伙计和王小虎换班,姜淮伊和姜不吝则是滴水未进。

很快两日已过,姜氏姊妹在凌晨时分被王小虎一棍打晕。再醒来,感觉整个晃晃悠悠,想来已是在船上了。姜不吝再也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姜淮伊也觉心灰意冷,低声啜泣。这两日来脑中想了一百种活命的法子均被一一推翻。

两人哭够了方意识到身上的束缚没有了,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环顾四周,像是船舱底部的小房间。里面只地上铺些被褥,墙边一些粗缆绳,门窗边一盏灯,再无其他物品。

“姜淮伊,你会游水吗?”姜不吝问。

“不会。你呢?”

“我也不会。”姜不吝摇摇头,又撇嘴道:“还以为你名字里带水,就会水呢!哎?要不你试试吧!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你亲生娘亲住在淮水边上,游水是家常便饭,你既然是她女儿,肯定生下来就会游水!你游回去搬救兵,我在这儿等你,就这样说定了!”

“哈、哈,一点都不好笑!”姜淮伊皮笑肉不笑,旋即起身去门边,“打不开,这门从外边锁上了。”

姜不吝学她,“哈、哈,一点都不意外呢!”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有没有人在?!开门!”姜淮伊边喊边砸门。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咚咚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一络腮大汉喊道,“都给我安静点!到地儿了自然就放你们出去了。”

姜不吝凑过来,可怜兮兮道:“哥哥,我饿了!我们两天没吃饭了!又饿又渴,呜呜呜~”

大汉瞪眼喊道:“又饿又渴就是不困是吧?!等着,天亮了就有人送饭!警告你们,别再嚷嚷了,搅得我睡不好觉,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好意思哈,我们一定安静。那个——”姜淮伊插话,“我们想见一下赵老板,有一桩赚钱的买卖要和他谈。”

“赵老板?”大汉皱眉,“见不了见不了!”

“为何?”姜淮伊不解,“我们很有诚意的。”

“有诚意?那就等船到岸之后,再回去找他!”

“赵老板不在船上?”

“不在。”

“那这里管事的是谁?我要和管事的谈。”

“他娘的真啰嗦!”大汉烦躁起来,一把锁上门,骂骂咧咧走了 。

姜淮伊还要再喊被姜不吝捂住嘴巴,“别喊了,不怕他烦了进来揍你么?!等天亮再问!”

于是姐妹二人在这船底又渡过了一个晚上。只是这一晚,特别漫长!不像是只一个晚上——船底不见光,天亮天黑全无感知,也许过了两三天也不一定!

终于熬到有人过来开门,姜淮伊追问管事的,那人却一句不答,只管把两人往外赶。

姜不吝好赖话都说给他了,也得不到回应。

两人被赶着上了楼梯,太阳光线越来越晃眼,在光晕中上了甲板,饿了许久的身体加上眩晕的脑袋,只能踉踉跄跄搀扶着往前走。一路随行,两人竟下了船!姜淮伊紧紧攒住姜不吝的手,两人对望一眼互通心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抬眼望去,港口来往行人不少,即便逃不脱,挣扎起来也可引得行人驻足围观,那时央人帮忙亦不是难事!

“跑!”两人拔腿狂奔。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

五步不到,二人均感体力不支,两眼一抹黑,人已倒下。

接二连三的昏迷使得两人再次醒来时极其虚弱,只静静躺在那里观察新环境——好像酒楼内间,耳畔传来喧闹的觥筹交错之声,市井气息甚浓。好在间或有人好心给喂些粥汤,两人体力才能逐渐恢复些。

还没等攒够力气再次逃跑,姜不吝竟被人抬走了。所幸很快又送了回来,原来是送去沐浴更衣了。接着是姜淮伊。而后又有丫鬟来帮忙梳妆打扮。全程任姜氏姊妹如何套话,丫鬟们均是闭口不言。两人甚是郁闷,只好吐槽这“风骚”的衣服和“艳俗”的妆容。

“姜淮伊,你从这房间走出去说自己四十岁都没人反驳!”姜不吝打趣道。

姜淮伊觑一眼她,“彼此彼此。”

“姜淮伊,咱俩应该能打得过这几个小丫鬟吧?虽然她们人多,但看着也就十三四岁,没什么力气哦~”姜不吝明目张胆地说出打算。

姜淮伊叹口气,“打得过丫鬟,打不过门外的壮汉——”方才被抬出去沐浴,姜淮伊特别留意了门外的情况,得知有不下三人看守。

“啊?!……噢!”姜不吝低声惊叹,表情不可谓不失望。

“瞧这装扮,咱俩多半要接客了……”姜淮伊咬牙说出残酷事实。

姜不吝扭过头来可怜兮兮地哭诉,“姜淮伊,救救我!我还小,呜呜呜,虽然偶尔会想做那些事,可是我绝不接受和奇丑无比,油腻肮脏的臭男人做!”

姜淮伊苦中作乐,“福安长得好看,你愿意吗?”

“福安?!哼!近来他冷傲得很,总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过是狗仗人势,胡作非为罢了!我才不要和他睡!”

说话功夫丫鬟们已为两人打扮毕,推门出去了。不多时,进来一名商人打扮中年男子,也不干别的,只拿眼睛上下打量二人。

姜淮伊暗自思忖:他会是赵老板吗?

姜不吝耐不住性子责问他,“喂!你看够没有?!”

那蓝衣商人手摸山羊胡,对姜不吝乐呵呵地笑,边笑边不住点头。

姜淮伊亦变得不耐烦,问道:“老板贵姓?”

“呵呵呵呵,免贵姓何——”何老板竟十分有礼,对二人作揖,“敢问两位小姐芳名?”

姜淮伊待要胡扯两个名字,却被姜不吝抢先,“我叫姜不吝,她是我姐妹叫姜淮伊,我们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官拜二品,你快些写信到我府上,让他们速速来接,到时定有重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何老板连声笑道:“这位姜小姐,何某是一名商人,最看重的就是交换、利益和价值——”

姜不吝忙道:“那你还不赶快写信,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定让爹爹给你!”

“呃,这个嘛……”何老板摸着山羊胡,露出为难之色,“金银珠宝何某家里堆积如山,令堂是刑部尚书,依据我朝官制,应是从二品,月俸六百两银子,而何某每日赚取百两银子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何某不想收取令堂分文,反而还想送给他一些——当然,银子不是白送的——”

姜不吝催道:“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何某一生操劳,整日奔波,顾不上为何家开枝散叶——”何老板肃容道,“二位姜小姐貌美如花,令何某心生爱慕,若能——”

还没说完,被姜不吝啐一脸:“呸!你想得美!”

何老板也不着恼,留下几句话便走了:“二位小姐若不愿意,何某只好通知赵老板的人再来,送你们过东海,去做那遥远小岛上蛮荒部落的首领夫人,不着急,你们姊妹好好商议,傍晚时分给我答复。”

不用商量,肯定是想办法留下来。真到了海上,逃都没地方逃。姐妹二人需要商议的是:如何从何老板手底下脱身?

傍晚时分,何老板如约而来。姜不吝向他提要求:须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

不料,何老板揭去伪善面具,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凶相毕露:“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抬举你,给你个小老婆的名分,不抬举你,你屁都不是!还三什么媒六什么聘——”

转身一把拽起姜淮伊,“你这小娘子倒安分些。今晚就你了。”

开门出来,指着姜淮伊对门边守着的壮汉吩咐:“今晚若这小娘子回不来,里边那个就便宜你们了,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此话一出,壮汉们眼中瞬间露出淫光,其中一个禁不住怪笑起来,听得姜淮伊直反胃。同时身上一个寒颤,心底害怕极了。

何老板似乎还不满意,又凑近姜淮伊耳边,“从现在起,好好表现。否则——呵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邪恶嘴脸,姜淮伊既愤怒又恐惧,偏偏奈何他不得,只咬紧牙关轻轻点头。

何老板拿手拍拍姜淮伊的头,像训狗似的夸一句“真乖”,而后将靠近她的胳膊架起,等待后者将手挽着。姜淮伊只得照做。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姜淮伊。”

“喔~伊妹儿。叫声相公听听——”

“……相、公……”

“出门在外,要给相公面子,相公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懂不?”

“……懂”

一路走一路训话,姜淮伊拿出现代社会应付公司领导那套,倒也能敷衍过去。不多时,两人来到一楼大堂。四周桌凳散落,客人三三两两喝酒吃菜,谈天论地,中间一处高台,上面有两位伶技弹奏。

何老板在高台前排桌子落座,小二很快招呼上菜。忍饥挨饿久了的姜淮伊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狼吞虎咽起来。何老板一旁看得饶有趣味。

吃到八分饱,姜淮伊遏制住爆发的食欲,向何老板征询,“相公,这菜真好吃,能给我妹妹送些过去吗?”

何老板眼珠一转,调笑道,“亲我一口。”

姜淮伊心一横,眼一闭,mua一声在他那张老脸上亲了。

何老板一脸享受:“再叫声相公——”

姜淮伊学着台湾妹嗲叫:“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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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被他一把拍开,“哪来的扫货,手法甚是娴熟,晚上再细细领教你的功夫,先吃饭!”

姜淮伊重新换上台妹经典表情,嘟嘴卖萌:“奴家吃饱了,相公若也吃饱了,这剩下的饭菜能否送给妹妹?”

何老板胳膊一扬,小二飞快过来,“剩下的饭菜送到四楼天字号客房。”

“得嘞!”小二麻利将菜端走,桌子擦拭干净,留下茶水供二人饮用。

姜淮伊暗自庆幸:这几盘菜既能让姜不吝补充体能,又能摔碎了当利器防身,一举两得!

何老板眼光放到台上,弹奏的两位伶技已经结束,走到舞台中央等待客人打赏。

“伊妹,你说谁弹的好?”

“我、奴家不懂这个……”

“不说弹奏,你看谁顺眼?”

姜淮伊随手一指,“左手边这个。”

何老板递过来一把碎银,“去打赏她。”

饶是满腹狐疑,姜淮伊仍旧照做。

打赏回来刚落坐,何老板就问,“琴棋书画、歌舞酒乐,你会哪些?”

姜淮伊挠头,“呃……”

“总该有会的啊——”何老师有些不悦,“敢说一个不会,看我不把你屁股打烂!”

压抑下愤懑的情绪,姜淮伊硬着头皮答道,“……会”

“都会?”

“唔?……额……都会……”

“你上去比试比试。”

“啊?我——”

一记锐利的眼刀过来,姜淮伊乖乖闭嘴照做。——只说比嘛!又没说一定要赢,哼!比就比,反正谁都不认识,不怕丢脸。

方才打赏的伶妓输了,低头搬抬演奏用的古琴,姜淮伊先帮她抬走,再站到舞台中间,对获胜的伶妓说,“我要给你比试!”

这位刚赢了一场,正自得意,故笑盈盈施礼,“敢问娘子要比哪一样?”

姜淮伊看她年龄约十八九岁,其实比姜氏姊妹大一些,但自己这身装扮实在显成熟,也不好与她计较,遂压下黄花闺女被称娘子的不悦,对她道,“唱!”

“好~”伶妓欣然应下,“娘子先请——”

姜淮伊摇摇头,“不,你先来。”

在台下看客的起哄声中,伶妓不遑多让,率先一展歌喉,姜淮伊一听,心中暗笑:唱的没弹的好听,外行人都能听出来,着实一般。

于是微微一笑,对着台下气定神闲唱了周杰伦的名曲《千里之外》,居然赢得一片叫好声,赏钱落了不少,甚至何老板都亲自来送赏钱。

不出意外,获胜者成为擂主,等待挑战。姜淮伊趁机观察酒楼布局,为逃跑做准备。

接二连三有女子上台挑战,均被姜淮伊用“现代魔法”打败。唱不用说,周杰伦的国风歌曲那么多,换着来。跳,不用太高难度,把韩国女团最火的动作搬出来就引得台下观众沸腾;原以为会输的下棋,也凭借着围棋入门班死记硬背的口诀赢了;画画更是信手拈来,古代人没见过的表情符号、简笔画、大牌logo,画得又快又多,主打一个出奇制胜……

后来赢得麻木了,姜淮伊直接下台来,对何老板挑眉,“相公,这场面太小了,有没有高端局让我玩玩儿?”

何老板正在兴头,一拍桌子,“嗬!还真有!”

于是何老板揣宝似的拉着姜淮伊到外边叫了马车,“镜湖码头”

姜淮伊浑身一凛:好不容易从船上下来了,怎么又回去了?

“相……相、公,能不能……不去码头?”

何老板一把将她按在怀里,“娘子,放心,相公带你去你所谓的“高端局”开眼见世面!”

若不是忌惮姜不吝在他手里,姜淮伊真想立刻跳车逃走!

想来何老板在这附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甫一现身,便有小头头前来问候,殷勤引路。

听他们言语之间意思是,湖上有赌局,参加者需坐船找湖中心最大的一艘号称神舟的船。

小船摇晃了一刻钟工夫,三人来到神舟。

远远望去,便感这神舟之大——大!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可说是古代版泰坦尼克号!奢华程度也可一比!

夜灯初上,照耀得神舟号熠熠生辉。踏上甲板,竟觉如在平地,想是甲板够大,船够稳,才会有此感受。

目之所及,宾客三三两两谈笑,与在闹市所见无二。抬眼望上,金碧辉煌的酒楼引入眼帘,若不是东南方大大的船帆作为背景,真会给人仍在岸上的错觉。四周望去,这船体也非一般商船可比,用料均是高档货,不说那窗扉形色各异,饶是桅杆上也雕刻着龙、凤、狮、虎等物。船上分工明确,有船夫专门负责航行,丫鬟小厮负责伺候宾客,互不打扰。

小头头轻车熟路,很快将人领到神舟二层最豪华的雅间,里面宾客不少,有何老板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声声幸会中,何老板领着姜淮伊往里走到了一张赌桌前。这一桌在玩推牌九。

恰逢一人起身,何老板拱手朝两边喊声“得罪”一屁股坐下了。没有多余的凳子,姜淮伊只好在他身旁伫立观看。

人声鼎沸中,一抬眼,对面竟是——竟然是雷聿阳?!!!

而他也看了过来!好奇、诧异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而后便回神继续推牌九,仿佛只是看了一眼窗外飞过的小鸟。

姜淮伊甚至怀疑这人不是雷聿阳,他只是长得极像而已。毕竟他一身商贾打扮。古代社会士农工商阶层不可跨越,雷聿阳堂堂王爷,为何要穿下等商人的衣服?!

轮到他翻牌,“丁三头六,至尊牌,承认!承让!”

话一出口,姜淮伊便确信,是雷聿阳!即便是双胞胎,也做不到言谈举止一模一样!

只是——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怕堂堂王爷爱好赌博,贻笑大方?

而且,他认出了自己,却一脸漠然,宛如未见!

自那日在梦春楼想起他来,姜淮伊脑海不停浮现他的身影,暗暗希冀,他能如天神降临,救己于水火!

如今,真把他盼到了,却是这番情形!

顿时,如坠冰窖,心如死灰。

赌局进行得如火如荼,何老板不时回头搭话,姜淮伊无心理睬,好在赌场热闹非凡,得不到回应的何老板很快又投身牌九,无暇怪责。

所幸,现代社会的人生经历中,分手、失恋这样的事发生过那么两三次,除了初次一蹶不振之外,后来恢复得越来越快。

雷聿阳起身离开赌桌之时,姜淮伊已调整好心情,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待他的座位被人占用,姜淮伊忽觉心里一松。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伊妹,你这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要玩儿的吗?怎么,推牌九不合你意?”何老板转过身来问道。

姜淮伊直言:“是,不合我意。”

“那你说,你想玩儿什么?”

“相公,奴家只觉乏累困顿,想回去~”

“回什么回?不回!老子才刚开始,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在老子眼前扫兴!”何老板一把推开她,挤入另一桌赌局。

姜淮伊也不找他,拔腿就往外走,一路下楼,来到登船口,掏出碎银扔给水里的船夫,“送我回镜湖码头。”

船夫接了银子,问道,“娘子,怎么只你一人,你家相公呢?”

“相公不回,只有我。”

“这样啊……”船夫抱拳,“不好意思咯,小娘子,这里的规矩:得爷们带着,不然不开船。”

艹!心中默默问候姓何的十八辈祖宗。

姜淮伊返回船舱,看着来往的宾客,抓住其中一位少爷模样男子求情,“少爷帮帮忙,我这里有些银子,烦请您跟船夫说一声送我回码头,好吗?”

那男子看着还算面善,耐心解释,“娘子,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我不光花银子还得欠人情,要送你回去,我不就白来了嘛!怎么着也得玩尽兴了,要不等我玩累了睡一觉,天亮了带你回去……”

天亮回去姜不吝早一命呜呼了!

姜淮伊不死心又找了几名男子,均失败了。无奈折返回赌场,找到沉迷赌博的何老板,姜淮伊再次请求回去,只得到一句“等着!”再叫便不应声了。

心中挂念姜不吝,却无计可施,姜淮伊到甲板透气。

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饶是夜晚,他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姜淮伊还是一眼认出——喧嚣豪华的神舟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喂鱼?!鱼饵被撒落海面,不多时被三两只鱼吃掉。

心底冷笑着朝另外的方向走去,不料身后响起熟悉的低醇的嗓音,“别来无恙——”

脚步只一停顿便快速走开。

可他的脚步更快,转眼来到眼前拦住去路,“伊儿——”

姜淮伊站定,面带质问看向他。

雷聿阳刻意压低声音,“我微服办事,不要声张。”

姜淮伊听了只觉可笑,“噢?是吗?!”

“你不相信?”雷聿阳浓重的眉毛拧了起来。

“像方才那样扮作不认识我好了,我就当眼瞎,看错了人,断不会造你的谣!”

“别说气话,方才有走私案的关键人物在场,我才不便与你相认——”

姜淮伊待要再挖苦他两句,忽想起姜不吝还被关着,故放他一马,先办正事,“雷聿阳,能不能送我回码头,回来再办你的事,来回最多两刻钟,耽误不了多久——”

“走!”

稀疏的月光朦朦胧胧打在他的脸上,心中有千百句话想和她说,却开不了口。

救救我妹妹吧……

我们被青楼的人拐卖了……

前路渺茫,不知能否活着再见……

……

这些话,姜淮伊都没说。

也许说了,雷聿阳会抛下公事,先救了妹妹;

也许他会露出为难之色,说案子牵连深广,关系着不止一个人的性命……

最坏的情况,他明知姐妹二人危在旦夕也抽不开身,那也没什么——本来就跟他没关系,要不是遇到他,还被困在神舟号上都不一定!

“码头到了,两位下船当心。”船夫好心扶两人上岸。

“谢谢你,雷聿阳,回吧~”

“伊儿——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或者正在经历什么,但是,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不了——”姜淮伊,“你已经帮了我,再没有需要你帮忙的了。”

他这次微服办事,身边没跟一个侍卫,之前说过,老王爷重文轻武,只教他学文,武字从不沾边,凭他养尊处优之躯,又如何干倒一众粗汉,救出姜不吝?

“伊儿——”他似乎有什么要说,却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姜淮伊扯起嘴角,“保重……”

“保重!”

码头车来人往,姜淮伊挥别雷聿阳,雇马车往酒楼赶。为救姜不吝,姜淮伊特意让马夫找了镖局,雇上几个镖师跟在车后。

夜色渐黑,路上行人渐少。马车停到酒楼门口时,里边宾客已是出得多,进得少。姜淮伊不敢迟疑,领着镖师就往楼上冲——

却是羊入虎口!

看守的壮汉询问镖师来历,又报了赵老板名号,很快将他们策反,姜淮伊顿失帮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一抹剑光袭向众人,剑气恢宏如柱,不伤姜淮伊分毫,壮汉镖师却纷纷倒地。

晃神片刻,走廊已遍地死尸。缓缓走来的剑客,不是别人,正是二牛。

不!

这一刻,他是折思诺。

二牛只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奴才一个!

这些年姜淮伊看惯了二牛卑躬屈膝的样子,几乎忘记了六指魔——那个宛如死神一般的男人。

当男人收剑入鞘,跪地请罪时,折思诺也好,六指魔也罢,统统进入二牛的身体,幻化成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样貌。

“小姐,奴才来迟了。您还好吗?”

姜淮伊定了定心神,还是没能把“二牛”两字叫出口。

“小姐?”他露出疑惑表情。

姜淮伊终于摆摆手,“我没事。”

想起被关的姜不吝,来不及从死尸身上搜钥匙,而是示意二牛直接破门而入。

“姜不吝,你离门远一些,我们进来救你了!”姜淮伊隔着门冲里边喊。

咣一声巨响,门开了。

床上的景象令姜淮伊心头一紧!

床铺凌乱不堪,姜不吝缩在一角,双手抱膝,目光呆滞,手上淌血,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斑驳血迹!

“……不吝?”姜淮伊走到床前轻叫。

分别时的精致妆容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姜不吝整个人亦是如此。

眼泪夺眶而出,姜淮伊一把抱住这可怜人儿失声痛哭。

“此地不宜久留。”二牛忍不住提醒。

是啊,死了这么多人……

于是,三人马不停蹄离开,姜淮伊找了件披风包裹住姜不吝,由二牛背着出了酒楼,再用仅剩的一颗碎银,雇马车将三人载到寺庙附近。

二牛说,寺庙清净,适合养伤。

那一晚,三人在寺庙旁的一户人家借宿,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人很和善,话也不多。

姐妹俩要了热水,一起洗净身子,穿上老妇人给的新衣服,躺进温暖的被窝,紧紧相拥。

姜淮伊没问,姜不吝没说。

第二天,姜淮伊醒来时,姜不吝正瞪着眼瞧天花板。恰好二牛在外叩门,“小姐,早饭好了。”

姜淮伊对门外喊:“你先去吃,我们很快出来。”

“吃饭!”姜不吝忽然坐起,“吃完饭还有正事!”

就这样,昨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姜不吝满血复活了。

直到三人辞别了老夫妻,姜不吝忽问,“姓何的死了没?”

姜淮伊一愣,担忧地望向她。

“不要这样看我!”姜不吝冷然道,“是姐妹就帮我报仇!”

姜淮伊看她表情决然,知劝不住她,便将昨天分别后发生之事细细说给她听。

“姓何的多半还没回来——”姜不吝道,“走,去码头!”

二牛提议先给家里报个平安,“老爷夫人都快急疯了,府中人手都派出去找——”

姜不吝冷哼一声,语带嘲讽:“是吗?怎么这么久了只你一人?其他人呢?”

二牛实话实说:“他们在京都搜寻。”

“呵呵!”姜不吝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姜淮伊奇道,“二牛,为何你不在京都寻找反而来了这里?”

“京都我都找过了,没有。他们不信。偏要再搜。我便独自出城了。”

“这么巧?!你刚好搜到酒楼,发现了我们?!”姜淮伊更是惊奇。

“从京都出去的车辆多往东南方,故我一路沿东南方向走。一路走一路打探,没有任何消息,得知有一码头过往船只甚多,便往码头而来。守了两天,听行人口中提到一奇女子事迹,形容得十分像小姐,便上前细问,那人居然拿出一幅画,我便知定是小姐,故往他口中的酒楼赶去,这才在小姐回去时守到。”二牛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正是姜淮伊台上比试时画的棒棒糖。

是了,多年前,三人练马走散重逢后,姜淮伊曾沾水在桌上画过这样的图案。没想到他还记得!

不多时,三人来到码头,只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这样找人如大海捞针,只能凭运气!

姜不吝望着大海,许久没有说话。

姜淮伊看向二牛,后者道:“这里守不到的,不如直捣黄龙!”

话虽没错,可是神舟难上,没钱没关系,只是束手无措。

“喂!姜淮伊!快看!快看那是谁?!”姜不吝忽然抓着姜淮伊胳膊喊。

寻着她手指方向望去,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才分别一晚的雷聿阳。

确定他独自一人后,姜淮伊方上前。还没出声,已被他认出,“伊儿!”

略显疲态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整个人舒展开来,身子前倾,展开双臂,要给来人一个拥抱。

姜淮伊顿下脚步,指指身后的姜不吝和二牛,讪讪向他介绍,“这是我妹妹姜不吝,还有这位是姜府家仆二牛。”

雷聿阳忙端正颜色,向二人颔首。

一时无人出声,气氛有些尴尬。姜淮伊意识到自己作为中间人,应主导局面。

看着雷聿阳下巴新出的胡茬以及深蓝色的商贾服,姜淮伊说出心中疑惑,“你……一直在这儿?”

雷聿阳深深望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吃早饭了吗?这里的大闸蟹包子很有特色——”

姜淮伊有一瞬间的感动,以及自责:他没说,还以为能回到神舟,竟忘了他王爷的身份处于失效状态!结果,还是耽误了他办事!

“大哥,你能想办法回到神舟吗?”姜不吝忍不住问他。姜淮伊已将昨晚的事合盘托出,故姜不吝知道他微服之事,便以兄长相待。

雷聿阳苦笑,“没什么好法子,只一个字等。”

“怎么个等法?”

“等神舟靠岸。”

“神舟会靠岸?!何时?”

“今日。”

“上午还是下午?”

“未知。”

“好!我等!”姜不吝一屁股坐身旁大石上,就守候在这儿了。

姜淮伊看眼雷聿阳,“既然咱们都要等它靠岸,不如轮流来守,其他人可短暂歇息。”

二牛主动道,“小姐们找个脚店歇息,奴才在此看守。”

雷聿阳也不客气,“你俩先守,我和伊儿巳时来替换!”说罢拉着姜淮伊去吃大闸蟹包子。

吃饭之余,他随口称赞,“伊儿,你这身打扮比昨天好看多了……”

姜淮伊微怔,而后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他也简单交代了来办的事:“有人私通敌国,将武库的兵器偷运出去。”

“这不是工部的事么?何须劳烦王爷亲自来查?”

“交易地点临近佑仟的封地——康平,父王势要将叛党连根拔起,以保日后无忧。”

姜淮伊小声嘀咕:怎么他不自己来?

被雷聿阳听到了,拉起她的手,深情道:“幸好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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