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迁他们正聊着,听到帐外面巡逻的护卫训斥,唬的都不敢出声。汉忠怕护卫进来发现苏菲公主,忙把火堆里燃烧的牛粪给扑灭。
等了一会儿,听巡逻的护卫好像走远了,汉忠抱歉的说,“黑灯瞎火的,让公主受委屈了。时候不早了,不是老奴要赶公主,实在是怕夜长梦多再有人来找公主。”又吩咐道,“徐迁,你这就送她们两个回去吧!要小心路上别让人发现了去。”
帐篷里漆黑一片,公主起身告辞时,额头碰了悬挂着的水皮囊,“哎呦!这挂的是什么呀?我的个子都能碰了头,你师徒四人住的也太挤了。回去我向西托总管说声,让他给分个大点的帐篷。那就先告辞了。”
汉忠忙谢绝道:“多谢公主善意。但实不敢劳驾公主向西托总管的生事。”
“小心点,别再让脚下的东西给绊倒。”地上扔得乱七八糟,徐迁担心把她两个给绊倒,自己了解环境,他抽身向前面,“来,拉着哥的手走。”
在黑暗中,苏菲本是被徐香媚拉着往外走的。听了徐迁的话,苏菲一把把徐香媚给拽到了身后,她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徐迁在黑暗中划拉好几下,摸到了伸过来的一只滑腻腻的小手,他拉着来到帐外,“不用担心哥哥,师父还有师兄都对我挺照顾的。”
月光下,徐迁回头看了一眼,是苏菲被他拉着手紧跟着。唬的他赶紧松开手,原以为香媚会伸过手来,却不曾想拉的是公主的手。而他拉手的片刻,私下里做了以前和妹妹玩的握手勾指游戏。怪不得配合的不好,几次勾手指都是他主动寻找她的手指点她的掌心。
徐迁抱歉的说,“失礼了,公主。还以为是拉着香媚呢!这浑丫头竟然也不吱声,尽看哥哥的笑话。”
徐香媚笑说道,“哥哥随便拉人家的手,倒怪起妹妹的不是了。”
苏菲见徐迁知道拉的是她的手就甩开了,不高兴了,“哥哥好偏心,都是妹妹,为何我的手就拉不得?”
“原以为认了个好姐姐我沾光了,却不知是来和我抢哥哥的。”徐香媚上前一步,挎着哥哥的胳膊撒娇,生怕别人真的抢走哥哥似的。
“就和你抢了,看谁抢过谁!”苏菲和徐香媚打闹着,她把香媚给推开,也学着抱住了徐迁的胳膊。
“嘘!你两个别闹了,小心让人发现咱们。”路过一个帐篷时,徐迁提醒她们。
唬的徐香媚一缩身子不敢再说话,只是压低声“咯咯咯”的偷笑。
苏菲也吓的伸直了舌头,不敢再说话。她何曾这样行事――悄无声息怕被别人发现。草原上地广人稀,这里生长的人从来都是怕不被人注意,说话高声炸腔的,连唱歌也都是可着喉咙往外吼。可她今晚因为来见他,竟也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怕惊扰别人,这可是在她的部落封地啊!
徐迁目送苏菲公主和香媚远去的背影,看到她俩关系融洽,他就放心了,以后也不用再担心香媚受苦了。
徐迁回到帐中,师父他们都已入睡,还传出了大黑粗重的鼾声。他躺下去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自己虽然命苦被抓到草原,可却有幸遇到了苏菲公主和师父。师父用自身经历告诉他,一个人再苦,只要心里有个目标就有活下去的动力。今晚苏菲公主来了,认下了他这个哥哥,让他苦难的生活,忽而感觉怎么就变甜了。
以前都是天朦胧亮就和师兄们一起去铲马圈里的粪,师父会在帐中烧好一锅马奶等他们干完活回来。徐迁昨晚装了一堆心事,一晚上没怎么睡,那苏菲公主就像一只羔羊在她的心里乱蹬乱蹦。天还没亮,徐迁就早早的起来了,师父和师兄们还睡的正香。
徐迁借着月光,扛起藤筐来马圈铲马粪。他肩上一则扛藤筐,一手拿粪铲,铲一铲马粪在抡向身后挂着的藤筐里,铲满一筐又堆到马圈外晾干后烧火用。他又铲了一铲甩向身后,却抡偏了方向,正砸到一匹马的背上。这匹马估计是迁怒徐迁羞辱了它,它抖擞鬃毛,飞测了徐迁一身算是报复了。
待徐迁干完活回来,师父正在煮马奶,并催促两个徒弟快起来去干活。汉忠见徐迁身上溅的马粪,知道他独自去铲马粪了,扭头又训斥两个大徒弟,“瞧瞧你们的师弟,小小年纪却不用吩咐就知道早起去干活。”
铁锤嘟囔着,“这么多天来只喝马奶和吃奶酪,昨晚猛一下吃那么多肉,肚子受不了,到此刻还难受着呢!”
汉忠厌恶的说,“你就是那种贱命,就该用稀汤寡水涮你才是。”
师徒四人喝过马奶吃了昨晚剩的烤肉,赶忙去马圈赶出马群。朝阳初升,草沾甘露,他们一路驱赶着马群往草场去。老远就看到红红的太阳里有两个娇美的身影,就像住在天宫里的仙女一样映在朝霞中。正是苏菲公主和徐香媚背朝着太阳在等他们来。
徐迁闻了闻身上的马粪味,不由得勒了勒马缰绳,让胯下的马放缓了步。徐香媚看到他叫了声,“哥,可算来了。公主和我都等了多时了。”她催马迎上前去,可由于骑马不是太娴熟,她骑的马忽一起步,一个趔趄要把她从马背上摔下来。
徐迁见状荒忙催马上前,扶住了香媚,“尽呈能!才学会几天骑马,就不知慢点?”
苏菲公主迎上汉忠,“汉忠师父,那就辛苦你了,我把哥哥先领走了。”
汉忠无奈,“那公主一定要小徒天黑之前来与老奴会和,不然让人发现他没去干活而且还是和公主在一起,捅到王爷那里可谁也护不了他。”
徐香媚听了汉忠的担心,忙说,“这个请师父放心,到时我会催哥哥早回去的。”
苏菲看徐迁表情有些犹豫,驱马走到他面前说,“走吧!哥哥。难得你有机会出来玩耍,还犹豫什么?”
徐迁闻到了苏菲身上散出的那股沁人心肺的清香,那是西域进贡来的香料,在草原上只有王室家眷拥有这种珍贵的香料。他又弹了弹身上粘的一片马粪,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是不去的好,师父和师兄们够忙了,我该帮忙多干一些活才是,怎好贪玩!再说了,我一身的马粪味,哪配和公主在一起?”
苏菲听了,笑道:“哈哈哈!连我父王从外回来浑身都是马粪味,何况你整天牧马的人。在草原上,身上没有马粪味的就不是男人。快走吧!难道你放心就我和香媚两个到湖边玩?”
蓝天下,碧水边,三个不安分的少年在钓鱼。钓鱼是需要耐住性子的,可他们三个人扭头一提杆,转身一甩钩的,怎能钓到鱼!
草原上的这鬼天气,清晨出来时还冻的人只咬牙,到中午却又热的人喘不过气来。苏菲公主热的早就把外套扔给了徐香媚,她看到徐迁满头是汗,便说,“哥哥都热得满头大汗了,还穿那么厚?不如脱了衣服下河摸鱼吧!”
匈奴人的服饰是便于调节冷热的,热的时候露出左右肩,冷的时候就提上。徐迁生长在中原,虽然穿了匈奴的服饰,但却没有这个露肩的习惯。都是冷了就穿上,热了就干脆脱下光着上半身。可今天是和公主在一起,他怎能有失体统。听苏菲公主说了,他才想起露出肩头来凉快。
徐香媚是知道哥哥的习惯的,她上前说:“哥哥今天当着公主的面怎么就斯文起来了?公主都认你做哥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前在故土,这大热的天你早就泡在水里了。来,快脱下给我。”她说着去扯徐迁身上的羊皮衣。
徐迁被逼的无奈,也耐不住凉水的诱惑,可自从进入草原,他觉得自己已长成男子汉了,这男女之间应该避嫌。他只好文绉绉的说:“男女授受不亲,理当避嫌更衣。”
徐迁看她两个没反应,又补了句,“礼也。”
苏菲还在玩味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被徐香媚拉转过了身。
苏菲不解地问:“男女什么不清的,说的是什么?”他知道他们兄妹口中说出成套的话,虽一时听不懂,但经过解释后,会越嚼越觉得有味道。
徐香媚戏谑,“公主不耻下问,小女子当然应该给讲清楚了。说的是男女不能互相摸手,摸了就说不清楚了。连手都不能摸,当然更不能看男人脱衣服了。”
苏菲回过味来,“噢!怪不得昨晚上哥哥看清拉的是我的手,唬成那样,原来是怕说不清楚。”她又担心的说,“那要是我掉河里了,哥哥岂不是会看着我淹死也不会去拉我一把!原本还挺喜欢礼仪之邦的中原的,却还有这害死人的规矩。”
徐香媚也文绉绉的念道,“嫂溺援之,权也;嫂溺不援,豺狼也。这是那句话的下半句。说的是,若嫂子掉河里了去拉她,这是该做的;若怕说不清而不去拉,那就是豺狼。你只是一知半解,就否定礼义是害人的东西,也太小瞧我中原几千年的文明了吧!”
徐迁还在磨磨唧唧的脱衣服,因为匈奴人的服饰都是羊皮做的,只有贵族才能穿上丝绸做的内衣,他怎么好在两个女孩面前脱光?他那身从中原穿过来的麻布衣服,在去年冬天洗过之后晾在外面,等第二天清晨起来时发现掉在了地上,却和地上的冰雪冻在了一起,一直没能取走。直到多日后被灰尘遮盖住了,正好有一天两位师兄把牛粪堆在了上面。从那时起他的皮和羊皮就直接的磨蹭起来了。
苏菲和香媚转身等了半天,不听徐迁发话。苏菲不耐烦的问了句,“好了吧?”
待苏菲转过身来,徐香媚也跟着转了过来,正赶上徐迁才脱光还没下到水里,一时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