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媚挎荆篮出去时,苏菲并没有入睡。苏菲见香媚装了干果奶酒,猜不出她是去送给谁。待香媚走后,苏菲穿戴整齐后出去就不见了她的踪影。苏菲估计她不会走太远,就在周围寻找,烈日炎炎的王厅各帐篷外面不见一个人影。
苏菲四处寻找香媚,她看到一个侍女鬼鬼祟祟的爬向一个土坡。苏菲悄悄地走进这个侍女身后,却听到香媚正在用汉朝话祭拜父母。她不听则已,一天吓得她赶紧阻止这个侍女再偷听,就在侍女的后肩推了一把。这侍女正在专心偷看前面,不曾想肩上挨了一掌,吓的她叫了一声。
徐香媚听到动静,她抬头向土坡上查看,苏菲推搡着一个侍女从土坡上下来。
徐香媚战战兢兢的问,“公主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苏菲抓着这个侍女的胳膊,把她往前一推说,“你问她好了。”
这侍女吓的语无伦次的说,“我听到了你说话,不,我什么也没听到。唉!我是听到了,可我一句也没听懂。”
苏菲托起侍女低着的头,看了看问,“你怎么看着面生,是谁帐里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侍女不敢看苏菲要吃人的眼神,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回避,“我是三王子妃的贴身侍女,是上月随东卢王妃王奔丧一起来的人,临走时王妃向女儿告别,见她陪嫁过来的那个贴身侍女长期有病,就把我留下了。我出来为王子妃取奶茶,正看到有个人挎着篮子一闪就躲到土岭下面了。我送过奶茶后,越想那个人行为越可疑,就又找到土包后面来了,正偷听着她嘴里念的听不懂的咒语,忽就被公主你给推出来了。”
苏菲怕这个侍女回去乱说,用力揪着她的肩膀说,“你给本公主听好了,不管你听到什么没有,回去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尤其是不能给三王子妃说。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徐香媚还是不放心,怕就这样让这个侍女走了引起她怀疑,“不如先给她割了,免留后患。”
苏菲会意,从腰间拔出短刀,手托侍女下巴,用刀比划着,下的侍女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侍女哀求道,“公主饶了我吧!我向天神发誓,真的一句也没听懂。”
徐香媚早就想好了主意,“向太阳神发誓吧!我们在暗地里敬太阳神,所以选择午后太阳最热时。”
侍女信以为真,朝太阳跪拜发誓后,失魂落魄的逃走了。好奇心差点让她丢了命,听不懂那叽哩哇啦的话,还沾沾自喜无知救了她。
苏菲见侍女落荒的跑了,回头笑着对香媚说,“心眼够多的啊!想不到绵羊一样的人,居然也能说出那样歹毒的话吓唬人。”她又脸一沉话风一转,“不过,你兄妹二人确实让人看不透,哥哥平时也像绵羊似的逆来顺受,却不知暗地里杀掉了胡拉七八个人。不知你还隐藏我多少,到最后不知会痛多大的窟窿眼?你整天在我身边,我却浑然不知你兄妹的心胸,你也肯定有颗不愿臣服匈奴的心,说不定连我都是你兄妹仇恨的人,想想都有些后怕。怪不得哥哥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飘忽不定,原来是对我心存芥蒂。”
徐香媚慌忙辩解,“这件事哥哥连我都没告诉,还是铁锤不小心说漏了我才得知。请姐姐放心,我兄妹是识好歹的人,若不是姐姐当年收留,恐怕早就让狼给吃了。这几年也多亏姐姐相助,我和哥哥也才能安然成人。你也看到了,哥哥并不是仇恨所有的匈奴人,他愿意帮助无助的匈奴人小李善一家,就说明他是爱很分明的。只是哥哥和公主身份有着天地之差,所以不敢亲近姐姐。”
这一句话说的苏菲心里开朗,她又教训香媚,“毛毛躁躁的丫头,怪不得哥哥连你这个亲妹妹都不告诉实情,刚才那三太子妃的侍女若要听懂你说的汉朝话,她可是东卢人,定会告密的。”
徐香媚笑笑道,“那侍女是听不懂的,能有几个像姐姐一样博学多才,懂汉话知汉礼,就算做个汉家媳妇也是够用的。”她又问,“姐姐怎么也摸到这里了?”
苏菲道,“你出去时,我并未睡得太沉,你往篮里装东西扰醒了我。看你偷偷摸摸的样,还以为你在王厅有了相好的,是去给他送吃的。所以我就悄悄的跟了来,想看一看能让妹妹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说了,这里太热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徐香媚被戏诌的有些不好意思,挎荊篮跟在苏菲身后边走边说,“姐姐都还没挑中人选,我哪敢抢姐姐前头,留着让姐姐先挑选吧!”
苏菲听到这里叹了口气,扭头拉着香媚一起走,“你说我真的能够做个汉家好媳妇吗?做汉家媳妇真就那么难?”
徐香媚解释道,“汉家媳妇规矩虽多,也并不难做,难就难在汉匈世仇难以和解。”
苏菲困惑地说,“难道匈汉就不能像兄弟一样和睦相处吗!男人之间无所谓生死的战争,却让无数女女遭受失去男人的漫长折磨。你我姐妹俩,将来无论身在何处,为了自家男人的安危,都应该尽力维护匈汉和睦。”
世上有一种仇恨最难化解,人与人之间的仇恨莫过于杀父夺妻,但若遇到民族仇恨其它的都可放一边。
小李善和奶奶赶着马车到牧场看望徐迁他们。李善奶奶带来了家里的熏肉,和一大皮囊奶酒。她看着徐迁三个人吃肉狼吞虎咽的样,心疼的说,“孩子们,慢点吃,别噎着了,先喝口奶酒压压。”
大黑听了这话哽咽着说,“多谢老大娘,我从小被虏到草原,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像母亲一样这样跟我说话。”
李善奶奶道,“离开母亲的羔羊最可怜,谁对他稍有爱抚就会依附。”
一想到和母亲分离时的情景,大黑就有压不住的怒火往上直窜,“那年匈奴人打来,我母亲不愿从他们。那帮匈奴人竟当着我的面把母亲砍死。”
李善奶奶气恼地说,“那些作恶的畜牲根本就不配做匈奴人,匈奴人也大都不愿杀戮,只是如今匈奴单于是由杀父夺位连畜牲都不如的血脉传承,还望你莫怨恨匈奴人,只把仇恨的怒火烧向匈奴畜牲。”
徐迁疑惑地说,“我以为匈奴人都会感恩单于从汉朝抢来东西,却不知牧民也有对单于不亚于汉朝人的憎恨。”
李善奶奶悲伤的说,“都因单于和贵族们贪得无厌,谁愿意让自己的男人和儿子去送死,不都是被逼的?”
徐迁感慨道,“我妄读了圣贤书,分不清善恶的根源。今听老大娘的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心胸敞亮。今后莫再称我恩人了,你老人家才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听了你的话,我会痛苦的背负一辈子的仇恨。”
徐迁放下包袱的心情轻松多了,就连报了父母的仇时也没有感到这么爽。到晚上,徐迁盼望公主能来看他,想着见到她时,该怎么弥补过去对她的若即若离爱搭不理?
终于等来了,却是香媚独自来的。徐迁没见到苏菲,担忧地问,“公主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怎么啦?是生病了还是生我气了?”
香媚感到意外,“哥哥怎么突然对公主这么关心,你以前可没少气哭人家!不用担心,公主好好的。是王爷生病了,他突然半个身子不能动弹,公主已去照顾两天了,晚上也不回来。”
徐迁问道,“前几天还见过王爷骑马快如飞的,怎么就忽然半身不遂意了?”
香媚道,“还不是让那三王子给气的!本来王爷费尽周折在单于王厅给他谋了个护卫军的官职。可这养尊处优的三王子没干几天就受不了约束,结果硬生生的扯谎说王爷病重,他要回去尽孝心。呵!这不,一回来王爷可就真的被他气出病了。王爷奇怪的是,大单于是怎么知道他生病了,竟派使者送来了补品慰问。问清了使者原由,气得王爷当使者的面,用那只好手夺了公主正准备喂他的药碗,咬牙砸向三王子。没能砸到这该死的三王子,却害的溅我一身药水。”
徐迁心疼地说,“这可就苦了苏菲公主,让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但凡能帮公主干的活就多帮她干些。”
香媚道,“你是没见过王爷寝帐里的阵势,挤满了妃子,哪轮上侍女插手!王妃怕吵着了王爷,把人都赶出去了,只留下苏菲公主和正好来娘家的大公主两个照顾王爷。”
徐迁感叹,“人家一大家子多热闹,有事能互相照应。哥哥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行事可要多加小心,要避免招惹不相干的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香媚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此次来见哥哥的本意,“哥,公主她……你先别生妹妹的气,都怪妹妹不小心,公主她知道了白狼谷的事。”
徐迁一听,恨是生妹妹的气,“是怎么让发现了?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妞,幸亏是让公主发现了,若换是别人可就害死人了。”
香媚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哥哥的骂,她哭着这就要回去,徐迁好不容易才哄下。时候不早了,他送她回去,直到在暗处看着她进了帐,他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