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兵种分为观象者、弓箭手、长矛手、魔法师四类,每十人为一编队,每十个编队为一战营。各族长所领战军,皆由数百个大编队组成。
羽轩所在羽翎军尽属羽昊统领。羽翎军于皇城外常设东、西、南、北四个鹤营,每逢秋日,鹤营总会选出一批智勇之士,用以保卫皇城。
此次喜换新居,羽轩本以为恶梦再难缠身,不意始终未能摆脱。每至深夜,他常会至一古怪梦境。此梦自羽轩十四岁以来,未曾间断。每觉醒来,浑身汗如雨下,精力尽散。父翼洪亦曾想方儿除邪,谁知竟不灵验。
忽一日,有个相士云游至夜沼村,翼洪便向其问起缘故,那相者只留下一句怪话:“早岁通途似水流,东风几度迷归路。夜雨无情惊梦醒,金凤展翅跃天穹!”翼洪闻言本欲问个明白,那相士却道:“一切缘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翼洪见天色将晚,欲留他过夜详说,不想那相士怕道破天机,即转身走了。
翼洪曾将此事告与年高德韶的村长,村长听后神色大变,顿觉此事与村南十里外那夜沼地有关。
夜沼地又名“黑森林”,在羽人眼中乃一恐怖之地。相传二百年前,羽族分裂为二,西部为鹤姓王朝,东部为风姓王朝。当时本有十大家族,诸族为争权夺利相互厮杀,据说是为争夺一面威力无穷的青旗。
西部羽魔军隶属巫、灵、玄冰、诡炎、暗夜五族,曾虽研发出多种魔法箭矢及玄妙阵法,却因夜北高原一战轻敌之故,误中东部羽翎军军师所设的阴阳法阵,以至腹背受敌,损兵折将,被迫南移。
那日羽魔军夜度夜沼河,所剩三千军士皆力倦神疲,才于这片黑土地安营睡下,不料忽来一阵飓风,众将士顿时重心失控,深陷惶恐,顷刻间便无影无形。此后西部五族便无人问及,东部五族遂占领了整个澜州,建立起第二代风姓王朝。
然羽轩所梦之境,却与这片黑森林有关。每至午夜,他便只身来到林间一山洞,为一青衣老者做苦役。但见那老者:
鬓添华发眉如雪,身似青云两袖空。
苦镇邪魔魂未染,心怀大道幻无穷。
苦役名为种植树苗,实为助羽轩修行。该树苗唤名生灵之树,与寻常木植有别,羽轩凡种上百株,老者便赠他一卷《羽魔兵法》。兵法共三十六卷,每卷各有一套阵法。羽轩得之,晓夜研习,并从中悟得箭矢要诀。他梦外虽无法尽施此诀,然身手与日精进,此亦是他在昨日箭术比试中拔得头筹的原由。
羽轩所居之处名为蕃塔,此塔由细长柔韧的新枝搭建而成,防水防风,冬温夏凉,一年四时皆绿意茸茸。塔内仅有一扇向阳开口,兼作门窗,墙上挂着卫士训练用的轻甲、兵器,五人常睡在羽毛织成的地毯上,塔外有卫士日夜轮班巡哨。
羽轩与云升同住一蕃塔,每至午夜,云升常起身至塔外仰观星辰变化。是夜,月明人静,云升正欲出门,身后忽传来几阵梦呓。回首看去,惊见地上的羽轩浑身涨红,汗下如雨。云升急走近,却未将其从梦中摇醒。
云升见状无奈使出其父云川所授秘术,此术乃追风族独门绝学,唤作“西风咒”。此咒呼来,西风东渐,凉气袭人。半霎时,羽轩汗珠渐渐风干,涨红缓缓退去,惟神识仍困于梦中不得苏醒。
云升本出身贵族,自他负起队长之职后,仁心不减,为使羽轩摆脱梦魇折磨,遂急出蕃塔至羽顺帐前。
守卫见云升面生,急忙将其拦住,劝道:“你不看几更了,统领早已睡下,有甚事待明儿再说!”言毕,守卫见云升迟迟未动,便又催促道:“速去睡吧,那小子明儿梦醒准无碍!”云升见苦求无效,不禁对帐大呼道:“云升有紧事来报统领!”卫士见状只好入帐通禀此事,不意羽顺早已被叱醒,正欲穿衣出帐。
未几,羽顺出来问道:“你深夜来找我,有甚急事?”云升慌道:“禀统领,我队羽轩似作恶梦,浑身发热,怎生摇也不醒!”羽顺闻言叹道:“果不出所料,羽轩这小子真异于常人也!”言毕,卫士掌灯引他们至塔里,见羽轩仍沉睡不醒。
明药为羽族常用的照明灯具,其身以透明花瓣制成,苞内存有萤虫、真菌。当此灯挨近羽轩面庞时,但见他双目紧闭,身体发热。羽顺见状急拍背叫之,却未能将其唤醒,云升道:“若羽轩真受梦魇缠困,则多为不吉之兆,日后恐生诸多险事!”羽顺道:“梦一旦叫醒,羽轩便会对梦记忆犹新,若不叫醒,醒后他自会忘记!”羽顺踌躇间,忽见羽轩颈上那颗苍石散出幽光,即顺手将其摘下,不料羽轩身体渐渐复原起来。
正当云升欲唤羽轩之际,羽顺连忙用手拦道:“让他睡去吧!此事明日我自会找他问个清楚!”言毕,羽顺将苍石紧紧捻在手心,过了许久,方将其置于羽轩枕下,又谆嘱了云升一番:“此事勿令第三人知道!”云升想一想,连连点头应允。
次日,羽顺为检验新兵协战能力,故将其分为三组。羽轩见自个被搁置一旁,顿觉尴尬,不解问道:“统领,为何将我排除在外?”
羽顺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扫了一眼十人,近前两步道:“你们有些人别仗着在比试中取得些成绩,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在我眼里,尔等不过是一群新种下的幼苗,离成为一名合格的战羽还相差甚远!接着还会有更严酷的训练等着你们!就准备接受考验吧!”言毕,羽顺走到羽轩身旁,低声道:“你过会儿来找我,我有话问你!其他人听着,你们今早训练的科目为短弓射术,短弓虽不及长弓射程远、威力大,但它灵活迅速,适应地形广,更倾向于敌人靠近时,对其进行连环打击。当然短弓对尔等身法要求更高!”
“你们除熟练掌握这些短弓外,还须清楚短弓所适用的地形与战术!下来就由风教头带你们习学此术!”言毕,羽顺向羽轩使个眼色,羽轩会意,便与其来到一无人树下。羽顺迟迟问道:“羽轩,你可知我叫你出来是为什么?”羽轩摇头不知,羽顺质问道:“你如实告诉我,你颈上这颗苍石,是谁给你的?”羽轩闻言未应,低头看了眼胸脯那颗苍石,笑道:“您说的可是这块石头?我还以为甚事,不就是块凡石,我自记事起便戴着,何奇之有?”
羽顺闻言把眉一皱,问道:“你家住哪里?内有何人?”羽轩听了冷笑,道:“昨日比试我不是已告诉你们,还须再重申一遍吗?”羽顺气道:“你小子别瞒我,我派人已查明你的家世,你家住夜沼村是不错,但你父姓翼,名洪,按羽族户籍规定你应随父姓翼,名翼轩。为何私改羽姓?快说!此来鹤营到底有甚目的?”
羽顺此一番质问倘换作他人,许是早已吓得心惊胆怕,然羽轩却面不改色,反理直气壮回道:“羽姓是我所改没错,不过我本就不属夜沼村那个鬼地方!我自幼遭家人抛弃,沦落至此,如是做,是为证明我羽轩天生并非贱命!”
羽顺听了这话,不禁对其另眼相看,赞道:“你小子倒挺有志气的,我羽顺为羽族征战百余年,除隐月族族长羽昊令我诚敬外,你便是第二人!”羽轩闻言受宠若惊,道:“统领言重了!像我此等人在羽族底层还有不少,我不过是说出他们的心声罢了!”
羽顺心内明白,只疑惑道:“你那箭术是谁教你的?我见你昨日比试中引弓姿势深为奇异!”羽轩闻言一脸茫然,羽顺又开门见山问道:“你昨晚可曾做恶梦?梦时全身发热,大汗淋漓?”此一问,却把羽轩问住了,梦中情景他脑海确无印象,然常觉浑身乏力,每至午时日头正盛,方才复转。羽轩慎思一番后,回道:“梦似真似幻,转瞬即逝,我焉能记清?”
羽顺见羽轩句句坦诚,毫无避讳,无奈又指着其颈上苍石问道:“你可知此石为何?”羽轩摇头道:“还请统领示下!”羽顺道:“此石通体幽蓝,惟贵族与战羽方才佩有,你乃无根之后,岂可生来即有?”羽顺脑中群情补后,莫敢往下深思,临行只嘱咐道:“好生保管此石,它可关乎你来日命运!”言毕,羽顺离了此处,羽轩方才回至校场随风芒习学短弓。令羽轩意想不到的是,夜梦所习箭术与风芒所教竟实属理同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