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烟花辫子上的橡皮筋,我神识有点恍惚。
一个拥有着十来岁的男孩子,生命隐藏着着一个五十岁的重生者的灵魂,本身就存在着一种矛盾。
诚然,我在这个世界上是拥有优势的,更何况我还拥有一副铜筋铁骨。但是我往往在某些时候与现实的世界产生了一种隔膜。我不知道我是来拥抱这个世界的还是批判这个世界的。我尽量地让自己融入,融入人群,融入社会,但是我的身份让我有种违和感。
假如说我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让我现在才来?
假如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让我拥有前世的记忆。
有的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我?
或者是在捉弄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让我很不舒服。
我的家人,我的父母,还有李铁,朱老师,李烟花,甚至董成龙,为什么让我来到他们身边?
在我的身边冒出这么多人,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哇,这似乎是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就算我前世是香港中文大学的高材生,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生活嘛,有钱就好!
是的,钱很重要!
这是前世的我,在前世的人生理念,不管做什么都需要钱啊。现在,我好像更需要钱!
但是我的问题似乎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啊。
……
讲台上,黑板擦被重重的敲响,十分清脆,“笃笃笃”,把我从这种遐想中拉回现实。敲黑板擦的是朱老师,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
奇怪啊,这节课似乎不是国文课,朱老师来干嘛?
同学们都齐刷刷看向朱老师,朱老师看着我这边的方向喊道:“李梁……”
“在!”
我不知道朱老师为什么忽然会点名。
朱老师站在讲台上,她似乎有点精力不集中,“李梁同学,你……你到教务书堂去一下。”
教务书堂?
为什么喊我去教务书堂?
我第一反应是……董成龙。
难道?学屋后山“殴斗”事件事发了?
……
这还没有上课,朱老师突然这样说,学堂的同学齐刷刷看向我。
教务书堂?
我看着朱老师,朱老师不易察觉地摇摇头,我清楚,她也不知道详情,管它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走起!!!
我拉开凳子,抬起屁股起身。出的学室门,我分明感觉到身后诸多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后背。
在路上,我心里有几分蹊跷,为什么叫我去教务书堂?
我想不出有什么答案,一路思考判断,不一会就到了教务书堂门口,抬头便是教务书堂的木门。
教务书堂的门框上歪歪扭扭挂着一块牌子,白色的漆底已然爆皮。
我敲敲门,里面喊了一声:进来。我昂首而进,顺便紧了紧腰间的电线。
教务书堂坐着两个人,一位是教务书堂的刘胖子,胖乎乎样子,和前世看的电影——小兵张嘎里面的胖翻译官似的,也带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睛,脸上满是恭维的笑,不过对象是坐着的一个中年人。
刘司长看到我进来,小人嘴脸忽然变作一付严厉的神色,这变脸的功夫真有功力。我暗暗伸出大拇指鄙视了这个家伙一次。
“你是李梁?”刘司长问道。
我应了一声,眼睛看着坐着的另外一位中年人。一位我不认识的中年人。
这位中年人眼神很犀利,衣着中式打扮,青色布鞋,看着干净清爽。
我已经猜出这位中年人的身份,因为我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膏散的味道,而且,眉眼中我依稀看出和董成龙有几分相仿。
“是我,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不卑不亢。
刘司长立马不高兴了:“找你自然有事儿,是犯了大错你明白吗?这个我不想问你了,你还是自己说吧。”
我冷笑了一声:“说什么?我不明白。”
刘司长突然升高了语调:“你这是什么态度?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你……”
这时候,那个中年人一抬手,刘司长立马闭了嘴,谄媚地看看那中年人,竟是一声不吭,再也不说一个字。
这人是谁?
中年人上下打量着我,“是你和成龙动的手?”
果然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方竟然毫不掩饰直奔主题,我自然毫不掩饰回应对方:“是的。”
“李梁,你终于承认了是吗?可惜晚了,坦白还好,抗拒就搞你,你的态度很不老实,学屋里不允许打架斗殴这种事件发生,你作为……”刘司长振振有词。那位中年人又是一抬手,打断了刘司长的叨逼叨。
“刘司长,其实,小孩子打架这种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李梁,你为什么下狠手?”
那位中年人根本无视刘司长的存在,直接用问话打断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狠手?我的确下了狠手!
我的确很狠!
我笑笑,“因为他想打断我的手,假如他没有下狠手,我怎么会断了他的手臂呢?”
那位中年人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承认,他原以为我会百般的抵赖,我的态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还敢强词夺理?”刘司长喊道。
我鄙夷地看看他,这种猪一样的人我真的是懒得和他说话,我只是看着这个中年人。
听我说完后,这个中年人目光闪烁不定,但是,我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没想到我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想到我的回答这么强硬。
为什么我如此强硬?
难道我有什么依仗?
还有,董成龙手上的缠丝劲尽管火候差了点,那可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地教出来的,能后发制人断了董成龙手臂的,那人发力的力道一定非同小可,可,面前是一个少年。
一个年龄比董成龙还要稚嫩的少年,若是说是这个少年断了董成龙的双臂,打死他也不信。
他站起身来:“我是董成龙的爸爸,我不知道你是练的什么功夫,很想知道你的师门,能告诉我吗?”
我暗笑,这个老家伙还真忍得住,来探我的底来了。
“我的师门,这个还真没办法告诉你。不能说,抱歉!”
我说的是实话,老子哪里有什么师门?
更不是什么练家子,但是这不重要,关键是你够强!
老子很强啊!
这一点我很有底气,我没有必要对你如何如何,董成龙断了手臂关我屁事?他自己的力道太大才导致了自己的断臂。
在道义上来讲,我属于防卫的姿态,我一点也没有因为断了董成龙的手臂而感到内疚,假如董成龙不会主动生事,我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我期待着。
我希望董父是个懂情理之人。
人到中年万事休,什么没见过?凡是都要讲究个对错,如果董父一味地庇护董成龙,结果也许很不愉快。
我失望了,董父很不愉快,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尽管是一丝,但是被我捕捉到了。
“你叫李梁对吧?小孩子,别那么傲气,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道个歉,这事就作罢,如何?”
董父如是说,实在似乎貌似给足了我面子,其实他有点忌惮,他断定我也是一个武者。
凡武者必有师门,这是一定的。
但是我是个例外,我不是什么武者,老子哪里有师门和传承?
我不是前世的达摩祖师能自创少林武功,我真没有师门!
还有,我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摇头!
“不能!”我回答得很干脆。
刘司长赶紧喝到:“李梁,赶紧跪下,道歉,还反了你了,你若道歉,学屋里就不做追究了。”
听到这话我看了刘司长一眼,也许我的眼神太过凌厉,刘司长竟然愣了一下。实话说,刘司长这话也没毛病,那个时代作为书堂司长是学屋里绝对的权威,开除一个学生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我听到一个很扎耳朵的词汇
——跪下!
我凭什么跪下?
我为什么要道歉?
老子只跪过爹娘,前世老子在前世跪过佛菩萨,你们算老几?
我不禁冷笑!
态度决定一切,我的态度决定了事态的走向……
“你……”刘司长指着我,“李梁,你等着被开除吧,马上给我滚蛋。”
我笑了,但是笑容慢慢地在我脸上退掉,我当时的脸一定是冷得不能再冷了,以至于刘司长盛气凌人的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恐惧。
气氛很冷,冷得可怕!
董父嘴角抬了一下,不是想笑,而是一丝抽动。他在掩饰他内心的暴怒。
“莫张狂,少年郎!”
“少年不应该狂一点吗?不然还叫什么少年?”
我笑了,
他怒了!
他沉声道:“小子,咱们就在这里过一招,就一招,完事不管后果如何各安天命,如何?”
刘司长回过神来,“也好,我做证人,不管结果如何,学屋不再过问追究,对吧?”刘司长说罢谄媚地看看董父,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董父,董父摆手拒绝。
我内心冷笑不已,我不过是一个学生,两个成年人设下貌似公平的局来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用心何其险恶?
假如我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只蝼蚁,何况这是光天化日在堂而皇之的学屋里,就敢设局来达成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可笑,可叹!
我点点头!比划了一个手指头:“说好了,就一招!”
我此刻豪气怒气充满胸臆,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风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