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前来,苏晔发现小丫头终于没有练习走路了,而是开始种树,就在距离石子路不远的空地。
小丫头挥着锄头,一点一点地将冻僵的泥土挖松,挖深,再小心地将树苗埋下,堆好泥土。完成之后,还不忘往树上浇点水。
种好所有树后,小丫头得意地拍拍手上的泥土,白净的笑脸红扑扑的,像极了鲜嫩口味的蜜桃。
“华大哥。”见到苏晔,她热情的招手招呼着,全然没有初见时的谨慎有礼。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呀,”苏晔从怀中掏出手帕,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擦拭着她手上的泥土,“何必亲自动手。”
“上次去别院看着有几位娘娘种了梅花,觉得好看,就像自己试试。”以前临安皇宫百花争艳,但很少有人种梅花。天庆帝最喜牡丹,然后爱芙蓉,不太喜欢梅花。
“没想到种花看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挺难的,光是松土都费了我好大的力气。”倾心像极了急切想要求表扬的孩子。
“那你怎么不开春再种,那时候天气没那么冷,这些花也更容易存活。”苏晔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想拭去她额边汗水。
微凉指尖刚触上她娇嫩肌肤,心间一颤,好似触电一般,让他连忙缩回手。
倾心也心头“怦怦”直跳,绯红的脸颊更加明艳。她也低下头,神色羞赧。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怎么想起这个时候种梅花。”苏晔试图打破这份尴尬,却突然惊觉他刚才好像已经问过了,顿时觉得更尴尬了。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倾心倒是没有察觉,轻轻抚上寒梅花苞,“只有经过严寒的考验,它才能长成真正的梅花。”
傲雪独立,凌寒开放,这才是梅花应该经历的。
苏晔也捻起一直梅,放在鼻尖轻嗅,“也对,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个时候种,最好。”
听到自己的想法被肯定,倾心重新扬起笑容。忽然,她目光落在苏晔手腕上,那熟悉的银镯,好像……不止在九姐姐那见过。
“你也有这个镯子吗?”她指了指苏晔的手腕。
腕上银镯冰冷依旧,自己戴了那么多年,好像从来不曾将它捂热,就像自己做了那么多,却也无法换回娘的生命。
娘,您是不是永远不肯原谅我了。
苏晔脸色一变,倏尔又换上温和面容,抚上银镯,“嗯,戴了很多年了。”
“哦,”倾心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却不十分真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发酸,“这个镯子九姐姐也有一个,你和她戴同样的镯子,会不会……”
“不会。”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晔却觉得异常可爱,“翊王知道。”
“哦,”心里酸意非但没有减少,怎么反而更浓了呢。倾心手背在身后,脚尖不停地在空中画着圈,“这个镯子挺漂亮的。我以前问过九姐姐在哪里买的,可是她也没有再遇见卖镯子的人。”
苏晔抬手晃了晃银镯,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值得你惦记?”
“怎么不值钱,”倾心拉起他的手,指着上面晶亮的石头,认真反驳,“这块石头磨得多亮多圆啊,打磨这么一颗得花多少力气,费多少心思啊。情义无价,是不能用价值衡量的。”
“如果有一天有姑娘能看清它的价值,一定要把她娶回家。”娘的话在耳边回响。
原来,真的还有人,能看出它的价值。
“那,送给你可好。”话未过脑,脱口而出。
“真的吗?”倾心惊喜地差点跳起来,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你戴了很久了吗?会不会夺人所好?”
“不会。”下一刻,银镯已经牢牢戴在她手上,“你能看懂它,它就是你的。”
白银幽幽,晶石熠熠,相互印衬,相互陪伴。
倾心晃了晃镯子,感觉得到了梦寐已久的珍宝。
“谢谢你华大哥,我会好好珍惜的。”少女明媚的笑容与欲放的梅花融成绝美画卷,那一刻,心中又翻起一股难以抑制冲动,不禁想把眼前人拥入怀中。
“倾儿……”苏晔一时失神。
“怎么了?”少女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没什么。”他还是克制住了那股悸动,只是摸了摸少女云鬟,“以后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