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夕霞峰山顶的晨钟在这刻鸣动天际。
庄昊靠在老桃树下已经许久时间,见一道道御剑飞行的虹光从山腰纷纷遁向山顶,偶尔有数道飞虹在经过飞鱼间时会在天空略微停顿,远远的将目光投向这里。
庄昊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和表情,但可以通过体型和姿态分辨他们有男有女,庄昊望着他们明显能感受到其中几人目光中的冷意,还有些人因为相隔太远,对他的态度是善是恶就不得判断了。
“尤大吉说的不假,这里对我感兴趣的人确实没有多少,但是也更危险啊!”庄昊相当无奈,目前还没有一点自保能力,虽说在紫霞宗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但将来若要逃离这里时必然是危险重重。
当晨钟声停止,飞鱼间院门被人敲响,庄昊闻声而起,快步走去,嘴角自然的挑起淡淡微笑;“我就说嘛,第一天即便不教我法术,也该到管饭的时候了!”
打开院门后,迎面一个杂役弟子穿着的同龄男子,一见庄昊便拱手一礼,称呼道;“庄昊师兄。”
庄昊被突如其来的一礼吓了一跳,连忙拱手回礼;“别!我刚入门,你才是师兄。”
男子的态度冷淡,但礼节却一丝不差,“宗门有规矩,杂役弟子、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之间无论谁先进入宗门,都须称呼内门弟子为师兄。”
“你我身份有别,理应叫你师兄。”男子虽如此说,但嘴里的师兄二字却听起来十分的怪异,想来也是极不愿意称呼庄昊为师兄的。
人在屋檐下,庄昊也不在乎他是否愿意,问其来意;“师弟来这里有什么事嘛?”
男子郑重其事的回道;“传法堂师长命我来通知师兄,每日晨钟响起之时到峰顶的铭阳殿听课。”
庄昊指着峰顶问道;“晨钟响起之时?就刚刚响声那个?”
“是的,刚才的钟声就是传法堂的开课时间。”
“怎不早些过来告诉我,这会怕是迟到了。”庄昊拱手让男子见谅,便要赶去铭阳殿。
男子侧身让开,嘴里却又是另一番说辞;“师兄此时过去已经于事无补了,传法堂师长不喜弟子迟到,迟到者均一律按照旷课处理,不会允许迟到弟子再进铭阳殿了。”
男子话里有话,微停顿后继续说道;“并且...还要受到一定的罚惩。”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晨钟结束的时时刻来,庄昊顿时明白他来者不善。
“什么?迟到当旷课,还要受惩罚?”
庄昊表现得越意外,男子越说得一本正经;
“师兄今日旷课,按例当罚。通常有师兄违例都是罚抄文典和清扫菁司梯,师兄初来还不知道教学文典,但箐司梯的清扫是不能少的。”
昨日尤大吉领庄昊来飞鱼间时曾为庄昊介绍过夕霞峰的一些情况,菁司路的天梯便是其中之一,当时庄昊还特意望了一望菁司路,并感叹菁司路天梯的陡峭和险峻。
庄昊眸光微变,意识到第一天就有人开始对他出招了,‘不过出手的人,手段明显不太高级,甚至还有些笨拙。’
意图太明显,有些急功近利了,显然是还不知道紫霞宗收庄昊的真正目的。
“师弟,你看我才来夕霞峰,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些法例也都不了解,传法堂师长就不能法外开恩,免去我这次惩罚?”
“这事恐怕不能,传法堂师长只负责教授术法,宗门其他之事并不干涉。”
“这么说来,是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惩罚咯?”
“是的,弟子的罚惩由司律堂来执行。早课结束后司律堂的师兄应该会来飞鱼间对师兄执行罚惩。”
庄昊略微沉静片刻后,对其说道;“劳烦师弟转告司律堂,不用司律堂他们过来了,我自行过去得了吧!免得司律堂师兄们跑来麻烦。”
男子没想到庄昊这么上道,自己竟主动要去打扫菁司路,让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白白浪费了,不过他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该去理会的了。
庄昊转身去拿院内的扫帚,刚走没几步又回头问道;“师弟,我还没有吃过早饭,内门弟子应该去什么地方用餐?”
“夕霞峰自有餐堂可供应弟子餐食,内门师兄们都有修为在身,以修行为重,一般很少去餐堂,即便对于俗世食物有口腹之欲,师兄们也多在自己的院里解决。”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弟解惑。”庄昊若有所思,对男子道了谢后便拿着扫帚出去了。
菁司路,当庄昊真正亲临后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叫做天梯,其陡峭和险峻的程度让人恐惧,由下往上望几乎垂直入天,狭窄曲折的石阶被琢刻在山体上很多只能勉强踩下一个脚掌,稍有失误就可能坠落山下。
对庄昊来说这不是天梯,而是天险。
庄昊到菁司路第一瞬间竟有些后悔了,不过他并没有后退,即便明白这里可能还有针对他的其他手段,也必须尽早走一回。
他主动来菁司路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菁司路足够陡峭,草木稀少,视野范围就足够的开阔,通过菁司路可以观察到夕霞峰周围更广阔的环境情况,以便他在紫霞宗提前谋划抽身离开的准备。
“算计我来菁司路的人,是在暗地里看我的笑话,还是在某个地方另设有陷阱?有必要试上一试。”
庄昊对未知的山路时刻保持着绝对的谨慎,拾阶而上步步小心。
打扫石阶时庄昊尽可能的放慢速度,但保证清扫过的地方足够洁净,目光所及没有任何一点落叶和尘垢。
如此,庄昊的行为落在有心人眼里无疑是在磨洋工。
传法早课结束后,司律堂弟子闻讯赶来,见庄昊还在故意拖延时间,严厉喝道;“庄昊你如此消极散漫,可是对处罚不满?”
司律堂来了三人,腰间都带有司律堂的牌子,一个是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严酷方脸青年,另外两个是穿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对方脸青年满脸谄媚的低声说着些什么。
庄昊解释;“师兄明鉴,我并没有消极散漫,我主动领罚也未对处罚不满。”
男子怒其不争;“睁眼说瞎话,看你身后的菁司路才清扫多远,这叫没有消极散漫?”
“请问师兄,宗门律法中可有明文规定必须清扫多少?”庄昊由此一问是因为杂役男子嘴里曾说的通常二字,通常往往存在于习惯状态,非文献规定。
非文献规定的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大多人效仿,却不意味着打破常规就是违反了律法规定。
方脸青年皱眉,当即明白了庄昊的言下之意;“律法中虽无规定,却有前车之鉴。之前受罚的弟子无不是一两个时辰便将菁司路打扫干净,而你在相同时间不足他们十分之一。”
庄昊话里带怨气,反咬一口,道;“律法中没有规定,我这样清扫就并无不可。他们是修士,这菁司路天梯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打扫多快都是他们的本事,要求我和他们一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方脸青年否认;“我哪里要求你和其他弟子一样了?你这态度有问题。”
庄昊反嘲;“没有要求又何必说他们怎样!我勤恳打扫菁司路,无怨无悔,又何来的态度有问题?”
方脸青年;“勤恳清扫就只有这般短的一小段距离吗?”
“又拿清扫长短来说事,师兄可比较过我与他们的清扫效果?又曾见过我在清扫过程中有停歇耍懒的情况?说来说去无非是见我一个来自域外的凡人,看我好欺负。”庄昊自哀自怨,颇有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风彩。
方脸青年也是无奈,怎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凡人;“我没欺负你,一切按照法例执行,若无违规,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庄昊;“那师兄可有发现我违了什么规?”
“你...”方脸青年结舌,知道自己被庄昊绕进了律法漏洞中去了。
一旁的外门司律堂弟子见机帮腔;“你目无法纪,藐视师长。”
庄昊瞪着他,反问道;“有证据吗?”
外门弟子;“你旷课就是证据,你刚才对齐纪师兄的态度也是证据。”
庄昊扬了扬手中扫帚,对其示意旷课的事已在接受处罚,随即道;“那你对我的态度又是怎样?也是目无尊长?”
外门弟子傲然说道;“我们是司律堂的弟子。”
庄昊反诘;“司律堂外门弟子就可以藐视内门师兄了?”
杂役弟子都不认庄昊为师兄,作为司律堂的外门弟子更不会认,矢口不认;“你算哪门子师兄?”
执法者依法制人,最怕的也是法,庄昊笃定他们不敢承认自己藐视宗门律法。
庄昊见缝插针,厉喝道;“大长老作保,宗门给与的身份,你敢不服?我看你才是目无法纪,藐视师长。司律堂弟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最该处罚的是你才对。”
被庄昊突如其来的一番指责,司律堂外门弟子竟一时间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想到的反驳之词还没开说就被齐纪拦下;“他说的没错,司律堂弟子依法行事当守正其身,你对内门师兄出言不逊,当罚。律法条例抄袭百遍,明日自行上交。”
“齐纪师兄!”另一个外门弟子想要帮忙劝说,却被齐纪喝止;“是嫌司律堂事不够多,抓着芝麻大的小事没完没了吗?都给我回去。”
“是”两人拱手遵命。
“你很不错,后会有期。”齐纪很有深意看来一眼庄昊,随即转身离去。
庄昊望着离去的三人,心中一阵苦恼,叹道;“失误咯!本以为是司律堂的人在对我出手,没有想到是被教唆的,现在把司律堂给得罪了,以后怕是有好果子吃了。”
在司律堂三人离去不久后,庄昊继续着他龟速清扫工作,殊不知在他不远处隐藏着两个鬼鬼祟祟之人。
“师兄,这异域人太谨慎了。照他这样的速度,即便日落时也到不了风鹤亭,那边的布置多半也没用。”
“耍点小聪明而已。通知风鹤亭那边撤下布置,去将刚产下的鹤蛋悄悄偷走一枚,沿途撒下些鹤蛋的气味过来。”
其师弟一脸谄媚的嘴脸,道;“师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