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安晟看着怀里的小男孩,眼里滑过伤痛。
“为什么不告诉爹爹实情?”
凌澈抿了抿唇,见事已至此,低着头小声说明了原因。
“自从我出生后,母亲便因我是红眸不喜爹爹了,且时不时的吵架”
“爹爹本就很难过了,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情,害得爹爹又跟母亲吵架”
得知是这个原因,安晟露出一抹苦笑,满眼自责的轻抚着男孩的后背。
“我跟她吵的架还少么,澈儿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爹爹的”
以前不是没发现澈儿身上的青紫伤痕,可澈儿说是自己贪玩,夜黑时下山没注意摔的。
他想着澈儿年纪尚小不至于撒谎,竟天真的相信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味退让隐忍,竟然害得澈儿这般年幼,就遭受了如此多的折磨。
“澈儿,你想不想学武?”
见男孩看来,他抬头描绘着男孩的眉眼,柔声道理
“爹爹没办法时刻护着你,唯有你自身足够强大,才能不被人欺”
凌澈沉默了下,脑海里忽然就响起了下山时棠玖凝说的那番话。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他认真点头。
“澈儿想学,澈儿想变强不成为累赘,想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安晟眉眼温柔,“好,那爹爹给你找个师父”
男孩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好奇的问了一句。
“爹爹,我听誉慈大师说红眸是一个人的象征,叫轩辕什么的,你知道那人吗”
闻言,安晟脚步微顿,眸瞳深了深,却没有回答。
另一边,殿内
先前的六名奴才,全都被武女给拖了下去。
以谋害主子的罪行杖责五十后发卖。
凌欣雅吓得泪流满面,连忙认错。
“母亲我错了,我只是看不惯那妖物,想着教训教训他,让他再也不出门碍眼”
不待凌钰曼开口,主位上一直未开口的老谷主忽然一拍桌子,面露薄怒。
“他好歹是你兄长!你年纪轻轻怎可如此恶毒?!”
竟然当真全是雅儿所做!
“雅儿,你当真是糊涂啊!”老谷主身边的韦氏也开口了。
一向疼爱她的祖母祖父竟然也凶她。
凌欣雅轻咬下唇,泪水在眼眶打转。
不知想到什么,老谷主脸色阴沉,厉声吩咐。
“采雁,去将炽藤鞭取来!家法处置,你亲自执行完二十鞭!”
凌欣然面色再次白了一个度,猛地抬头哭着质问。
“祖母,您竟然要为了那妖物对我用炽藤鞭?”
炽藤鞭可是世代传承下来的罕见灵器,二十鞭下来,她就算大难不死也铁定成废人了。
“婆婆三思啊!”盛氏连忙帮着求情,美人落泪,惹人怜惜。
“雅儿才六岁,这二十鞭下来是会要了雅儿命的啊”
凌钰曼紧紧蹙着眉,见炽藤鞭已经取来,终是有些不忍。
“母亲,确实重了些,毕竟雅儿如今年纪太小了,会受不住”
“那依曼曼之见,该当如何处理才是为妥当”
老谷主冷笑一声,看着自己‘宠妾灭妻’的爱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年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让她的嫡孙儿被一个庶出给欺负成了这般!
她往日疼爱雅儿没错。
她只是不喜盛氏的那些陷害手段,认为雅儿是无辜的,既单纯又勤奋好学。
结果呢?
“不说话?”老谷主冷佞一笑,看向下方的两人。
“子不教父之过,老身倒是觉得这个刑法应该由盛氏承担,他都一把年纪了,肯定受得住”
韦氏看了眼自己妻主,默默替她捏肩,冷眼旁观这一切。
相比盛氏,他同妻主一样,更喜欢晟儿。
可惜曼曼因为小澈儿一事……
凌钰曼错愕抬头,“母亲?”
“怎么,雅儿年仅六岁受不住,他一个二境的硬骨头也受不住了?”
老谷主任旧是讽刺的语气,让凌钰曼一时间有些迷茫。
母亲今日这是怎的了,如此针对恩希,就连带着雅儿也变了态度。
‘一把年纪’的盛氏脸色一黑,袖中的手悄然攥紧。
他调整好情绪,抬头直视同样脸色不好的凌钰曼,温柔一笑。
“雅儿犯下这种种错事,确实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甘愿受罚”
四目相对,凌钰曼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被攥紧,怎么也狠不下心去惩罚。
“爹爹”
凌欣雅慌乱的拉住了盛氏的衣袖,看向主位上的老人怒道。
“我没错!那妖物就该死!当年那道士的话祖母莫不是忘了”
“怎会忘”老谷主冷哼一声,“采雁,将盛氏拖至殿外行刑!”
澈儿从小被这些人这般对待,将来不残暴才怪了。
她看是这些人心里作祟要将那破道士的话演变成真罢了。
凌钰曼忽地站起,语气急促。
“母亲!拖至殿外鞭刑是何等羞辱,恩希好歹是雅儿的生父”
“老身还喘着气呢!”老谷主重重拍桌,也站了起来,气势磅礴冷冽。
材质坚硬的桌子以极快的速度裂开,最终‘砰咚’碎成两半倒落。
她双手一背,冷着一张脸,冷漠到让人发怵。
“来人!即日起,凌欣雅面壁思过罚抄家规百遍,未抄完前不得离开千祥院”
“若是再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你们父女二人便离开璃漫谷,滚回潘柯城!”
闻言,凌钰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下掀起惊涛骇浪。
母亲这次是动真格的。
被擒住双臂往外拖的凌欣雅焦急大喊。
“祖母,您同意帮我拜誉慈大师为师的,您不能关我禁闭!”
老谷主眸中寒光闪过,说出的话让她几乎绝望。
“你不过只是庶出,再不济还有澈儿能够继承衣钵”
盛氏父女陆续被拖了下去。
凌钰曼眉头紧蹙,“母亲,澈儿是男子如何能继承,何况当年那道士……”
“你给我闭嘴!”老谷主冷眉瞪去,
“盛氏品德不行,你若担心无人继承,那便尽早跟晟儿生个女儿出来!”
话落,她重重拂袖,直接闪身离开了大殿。
韦氏叹了口气,也跟随而去,只留下一句飘远的话。
“曼曼,你简直是糊涂,往年宠妾灭妻便罢了,可澈儿好歹是你嫡出儿子”
且妻主对于当年那道士的话,一直秉着质疑的态度。
凌钰曼缓缓坐下,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般,全身乏力疲惫。
听着殿外的惨叫声,她缓缓合上了眼。
“菲妤,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一边的侍女紧抿着唇,半响才道:
“璃漫谷世代只娶一夫,老谷主当年答应让您再娶,已然是对您的偏爱纵容了”
也就是说,您这些年来还一味的独宠妾室,冷落正室嫡子,不管其死活。
老谷主怎能不怒?
在无人看见的金漆红柱上,一只通体晶莹的冰蝉无声消散。
只在红柱上留下不起眼的水渍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