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时，几个孩子望着段茗敬身上的衣服眼神闪烁，碍于长辈的威严不敢多说话。
段茗琛却是没那么多的顾忌，“二哥，你也要下地干活吗？”
段茗琛近几日帮忙理了理后山的地，把自家宅院旁边的杂草都清了个干净，闲暇时分带着家中的小辈认认字，认认花草，怡然自得极了。
段茗敬半晌没吭声，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去山上砍柴！”乔岚开口道。“马上要过冬了，家里缺柴火烧，你们要是有空，多砍些柴回来。”
这话是乔岚对自家人说的。
近些日子，孙伯父子也理了不少柴火，足够家里做上几日饭。孙伯父子自觉是奴仆，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饭，只在靠近厨房的小屋里吃，乔岚也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这活不能全让孙伯父子干。
段茗琛快速拨完碗里剩下的米花，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等他有空，就去山上砍柴。
吃过早饭，段茗青骑着马出门了，今日只有他一人出门，带个马车累赘的很，便骑着马儿去了。
段家后院的三匹马还未卖出去，家中的孩子看着长辈骑马的英姿，眼睛里星星亮亮，直到段茗敬走远了还站在院子里回味了半天。
原身是个不会养孩子的，只负责孩子不饿，其他的教养问题统统挥手丢给了丈夫。段岳秀在朝为官，自是忙碌得很。
儿子只能偶尔教教，对于孙子的教育插手得更少，加上段家几个儿孙启蒙那几年恰逢段家长子去世，府中上上下下满是悲戚，连着守孝六七年。
段家的孙辈多是拘在屋子里念书，没怎么出去玩过，忽瞧见段茗青骑马，眼中的羡慕便自然而然流淌了出来。
乔岚看了一眼，“改天让三叔教你们骑马！”
男孩子们当即欢喜极了，段禹涛甚至跺了几下脚，蹦了起来。“骑大马！”
女孩子们跟着望了望，眼中也有羡慕。
乔岚看向大孙女眼中的光，忽的道，“彤儿和飞燕也一起学吧，思棋思画长大了也跟着学学。”
段思彤面上当即露出欢喜的神色，可想了会儿自己的岁数有些犹豫，“奶奶，我年纪不小……”
乔岚当即打断了孙女的话，“你在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面前说年纪不小……”
段思彤吓了一跳，当即想解释，“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岚慈爱笑了笑，“奶奶知道你的意思，想学就去学。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技多不压身！自家的马儿，每天都要花粮食养着，没什么稀罕的。”
段思彤开心点点头。
到了晌午，段家门前多了些热闹。
村中人领着一队匠人来了段家，说是给段家盖房子的。
段家人赶忙迎着人去了屋后，看着一群人丈量土地，与匠人商议工钱。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圆领褂子的方脸匠人，说是姓武，自称武四郎。
武四郎拿着图纸看了一圈，询问了乔岚要盖多大尺度的房子后，心中涌出不少疑惑。富贵人家喜欢给房子盘炕修地龙，南边修的少，到了北边家家户户都有。
武四郎疑就疑在，乔岚这房子建的太小了。
他看了眼坡下的段家宅子，不算太小，可这巴掌大的地方却要修上一个地龙，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便对着乔岚问道，“老夫人，这地龙修在小屋子里虽会暖和一些，但这屋子太小了，放张桌子就放不下别的了。”
乔岚自是懂这匠人话里的意思，“无碍，这屋子本就不是给人住的。”
武四郎听罢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这富贵人家的想法大抵是跟寻常人不一样的。
武四郎毕竟是个做生意赚钱的，看着院子边站着的孩子，开始向乔岚热情推销起了地龙。说这县里不少富户都在家里修了地龙，家中儿孙冬日读书都不大冷。
乔岚听罢想了想，南边不出太阳的日子确实挺冷的，但家里屋子大，且不说屋子里修地龙要不少的钱财，这地龙修好以后花费的柴火更多。
弄个火炉子就行了。
武四郎热情推销着，说得口干舌燥，见老太太只点头，没有开口花钱的意思的，心思歇了大半。
果然这当家的老太太都不爱掏钱。
匠人都是镇子上的，每日白天过来干活，晚上自回自家。段家虽然不提供餐食，但热水是管够的，还会借厨房给他们热饼。
工程问题段家人全然不操心，让匠人自个建自个的。这活的油水虽少，做起来大抵是宽心的，一个个匠人赶着在过年前赚钱，手脚倒也利落，工期进展的非常顺利。
至于段茗敬，临近傍晚时分，扛着自己的第三捆柴晃晃悠悠回到院子里，刚卸下肩上的重担准备歇口气，就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回来了？”乔岚问道。
段茗敬被吓了一跳，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庆幸今日刚刚好砍了三篓子柴。
“娘，我回来了。”段茗敬老实答应道。
乔岚走上前，掂量了篓子里的柴火，挺重的，应该是有十斤。
不过加起来也就三十斤的量，砍一天才砍了这么些，实在不怎么行。
“累吗？”乔岚问道。
段茗敬肩膀酸痛极了，脚也有些发软，听得亲娘的关切声差点热泪盈眶，如同小姑娘般扭捏含蓄了片刻，道了句，“不是很累。”
乔岚点点头，“那你明天砍五篓子回来！”临走前还叮嘱了一番，“做活麻利一些，别拖到这么晚回家。”
留段茗敬站在冰冷又昏暗的院子里，悲戚不已。
呜呜呜，早知道就说累了！
又过了两日，段茗青从通州带回了会盘炕的匠人。
等到段家的豌豆苗准备下地时，后院的房梁也都立好了。
说到种地，这村里人人都会的手艺，到了段家地里，却是给他们整不会了。
段家给钱公道，按亩结算，种完一亩便给一亩地的铜钱。
只是这段家种地的规矩大极了。
老太太带着他们去了田间地头，拿着锄头告诉他们，这种豌豆的坑要挖得多大，每个坑之间距离多少，一个坑只能放四粒豆子，不可多也不可少，再把土给压严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