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董承问子虚,“公欲用何人?”
子虚回答道,“今有左将军刘备在许都,国丈当求之以成大事。”
董承心中犹疑,“此人虽系皇叔,今正依附曹操,安肯行此事耶?”
“国丈无需多虑,刘皇叔所有一切皆出自陛下,他不敢忘恩,你大可求之。”
董承以为子虚是说刘备深受皇恩,其实他不知道,子虚的意思是没了皇帝也就不可能有皇叔,没了皇叔的身份他刘备就是个织席贩履的匹夫而已,刘备的一切都出自刘协。
董承出了皇宫,就去马腾处叫上了马腾去找刘备,来到刘备官邸。董承示意屏退左右,然后由马腾把守着书房门,确认安全后,掏出了血诏放在刘备面前,果不出子虚所料,刘备看过血诏当即指天发誓,厉声道,自此与曹贼不共戴天,三人又就是谈论了许田围猎之事。过了两个时辰才各自散去。
现在离围猎之期还早,刘备担心曹操听到风声,索性闭门谢客,在后园开地种菜,亲自浇灌,以为韬晦之计。关张二人不解,“兄不留心天下大事,而学小人之事,何也?”刘备只是推说,“此非二弟所知也。”
一日,关、张不在,玄德正在后园浇菜,忽然听到院外有人做歌,仔细一听,歌曰,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刘备听完一惊,急忙叫下人将那歌唱之人请进来。刘备见来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做道人打扮,一副仙风道骨。
“适才是先生做歌?”刘备文质彬彬的见了一礼。
“正是贫道。”
“不知道长何故出此不吉之言?”原来古人都信阴阳命数,汉代是火德。大厦又可影射朝堂。而那两句话的字面意思是天地翻转啊,火要灭了;大楼要倒了啊,一条木头难以支撑。可是也可以理解为大汉气数已尽,朝廷就要垮了。要是其他人抓到这个道士早就送官领赏了。可是刘备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知道对方这是唱给自己听的。
“无事,贫道特为许田围猎而来。”
这下刘备吃惊更甚,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为何知道许田之事?
“皇叔莫要慌张,贫道是特意来救皇叔性命而来。”
“备居此有何生命之忧?”刘备不解。
“韬光之计只能骗骗别人,可是曹操生性多疑,皇叔如此行径反叫他生疑。他必试探皇叔一二,要是皇叔有一点纰漏,他就正好借故杀了皇叔除去一劲敌。”
“道长说笑了。”刘备苦笑,“备文不成武不就,哪里能成大将军敌手。”
就在两人聊天时,下人来报说门外张辽带着一队甲士来请刘备去大将军府叙话,这是刘备才知道面前这人说的只怕是事实,刘备急忙撩袍下跪。“求仙人就备一命。”
道士急忙将他扶起来,“皇叔莫要如此,快快请起。”然后他又在刘备耳边轻声如此这般。刘备听的连连点头,最后脸上出现了安心的笑容。
“仙人如此神机妙算,不如与备共保大汉。”刘备刚才听这位仙人不单把今天的应对告诉了自己,还有许田围猎时自己要做什么,围猎之后自己何去何从都说的一清二楚。这让刘备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道人只是微微一笑,“时机未到,刘皇叔要见贫道可望卧龙岗上寻找。此时莫要让大将军久候。”
刘备随张辽来到大将军府见曹操,只见曹操早已在大门等候看到刘备来大笑道,“皇叔在家做的好大事呀。”
刘备听这话登时有了转身就跑的念头,可是曹操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听说皇叔在家中种了一园好菜呀。”
一听曹操说的是这个事,刘备放下心来,看来道长所说不假。曹操还只是怀疑,所以自己有皇叔身份护着他也不敢明着把自己怎样,“无事种来消遣而已。”
“恩,等韭菜出了,可否送操一刀呀。”
两人携手闲谈来到后院凉亭,亭中已设樽俎,盘置肉菜,一樽清酒。二人对坐,曹操开口道,“自回许都多事缠身,一直不得与皇叔亲近,今日布下薄酒,请皇叔一叙,还请皇叔莫要怪罪。”刘备连道不敢。于是两人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骤雨将至。身边侍从遥指天外龙挂(指龙卷风。远看积雨云下呈漏斗状舒卷下垂,旧时以为是龙下挂吸水。),曹操与刘备凭栏观看。曹操突然问,“皇叔知龙之变化否?”
“未知其详。”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刘备脸上没有变化,心中却道还是来了,急忙语气谦恭道,“备肉眼安识英雄?”
“休得过谦。”
“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曹操如此连续发问,刘备无奈,“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曹操笑笑,“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
“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
“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如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
“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舍此之外,备实不知。”
曹操望着刘备,“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曹操说着用手指指刘备,又指着自己。“今天下英雄,惟皇叔与操耳!”
玄德听完,吃了一惊,他倒不是吃惊曹操说自己是英雄,而是曹操所说都在仙人所料,一时失神,手中的筷子真的掉在地上,(原本道人是叫他假装掉下筷子)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刘备俯身去捡筷子,口中似自嘲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曹操一听,哈哈大笑,“皇叔也是行伍之人,亦畏雷乎?”
刘备急忙解释道,“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曹操见他这般样子,更是觉得萧一是不是看错人了,原本自己听说马腾和董承去了他府上之后,刘备就开始种菜还怀疑有诈,特意安排今天来试探他一下,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饮酒之雨停方止,曹操安排人送刘备回府,刘备自知自己这一关是闯过去了,可是当他要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时,却发现那道士已经不见了,这时他才想起,那道士要自己去卧龙岗找他,而自己居然没问清楚卧龙岗到底在何处,不禁心中懊悔。
那一头,曹操独自往书房而去,刚进书房就听一个声音,“孟德何事如此开心呀?”
曹操抬头一看,原来萧一正坐在那里等着他,“今日又不用议事,逸山居然会在此?”
“什么意思呀?没事不能来是吧?那我走啦。”萧一说着作势欲走。
曹操急忙拉住“是操说错了好吧,司徒大人来寒舍有何要事但请吩咐。”
萧一白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曹操,“德祖回来带了几块好璞玉送给一,秀儿听说你又得了个儿子,特意叫我带了一块过来,恭祝你弄璋之喜。”(古代重男轻女,生男则贺称[弄璋之喜]璋为美玉.可见珍贵,生女则称[弄瓦之喜]瓦为土制。可见卑贱。)
“有劳刁夫人费心了。”曹操接过盒子果见里面有一璞玉,玉色碧绿,光泽温润,纹理细密,摸之触手生温,质地坚硬。
“你还没说你高兴什么呢?”萧一这时想起自己刚才看见曹操的表情。
曹操将玉放下,把自己刚才和刘备喝酒的事跟萧一说了一遍,还不忘揶揄萧一这次是看走眼了,那刘备就是个胆小鬼而已。
“孟德信啦?”萧一不理会曹操的揶揄,斜眼打量曹操,“孟德可记得你当年刺董之事?”
“逸山的意思,刘备是装的?”曹操怎么会不记得那次刺杀,要不是自己照着萧一的剧本走,此时只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一个胆小鬼能够屡败屡战,流亡四地而志向不改?一个连雷都怕的人又是如何收服了两位不可多得的猛将?”
曹操被萧一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大意了,“照逸山的意思,这刘备之城府当真深不可测呀。”
“哼,就算他心有七窍,我们不给他一兵一卒他也玩不出花样。”萧一没想到的是,这次连他都轻敌了,而轻敌的代价是沉重的。
此时,在萧府内原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杨修和贾诩却在密谈什么,而那道人又究竟给刘备出了什么困龙飞升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