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找到一位新的人选?是个怎样的人?”娜娜比终于开口问道。
“是个还不错的孩子,早熟,敏感,但并不脆弱。”赫鲁斯闻着杯子里浓郁的茶香说道。
娜娜比点点头,身形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过数分钟,她就拿着那只海螺再度出现。
“危险区域音,天使音,收您两白币。”娜娜比将手中的海螺递给赫鲁斯,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对那孩子好一点,使用时记得嘱咐他闭上眼睛。”
赫鲁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继续喝着杯子里剩余的茶。
“我想通一点了,那并不是你的错。”娜娜比冷漠的眼眸紧盯着赫鲁斯。
赫鲁斯喝茶的身形僵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正常。
“所以赫鲁斯大人,对于我之前的行为,我表示非常...”
“你说错了。”赫鲁斯突然打断了她。
“该想通的是我,作为主管理员,没有保护好管理员,那就是我的问题,我的责任。我责无旁贷。”赫鲁斯低着头说着,娜娜比看不到他的表情。
两个人同时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不知多久后,赫鲁斯耳畔出现了季肖弈轻拍地面的声音,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接过娜娜比手中的海螺,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我要走了,道歉的话就算了,不如下次拿酒来招待我。”
娜娜比还是没说话,一向冷漠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的迟疑。
赫鲁斯没再犹豫,他抬脚就要走,刚刚起身,娜娜比又开口了。
“拿着。”
娜娜比说完,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精致方盒递了过去。小方盒呈现金红的配色,上面有着丝丝缕缕的冰冷气息,赫鲁斯接了过去,下意识地看了娜娜比一眼,娜娜比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轻抚方盒表面,然后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一袋袋整齐的树叶,透明的袋子不断蠕动,似乎在防止里面的什么东西出来。
“灵魂之泉冲洗,将浓雾吸入鼻腔,即可进入虚幻的幻境中。”娜娜比解释道,“这都是天国里的重要秘密。”
“你拿这个出来...会很危险。”赫鲁斯紧紧抓着那金红色的精致方盒。
赫鲁斯甚至隐约听到了远处极细微的哭声。
“废话,我当然知道。”娜娜比冷漠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金属质地的卡牌,上面雕刻着一座血红色的山峰,背面是一扇黑色的大门,大门上绘制着一只盛满美酒的酒杯。
“如果有合适的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娜娜比将卡牌交给赫鲁斯,与此同时,她身上的黑色长裙陡然燃烧,绚丽的金红色火焰如精灵般舞蹈,不过数秒便点燃了周遭的一切,所有原本低沉压抑的黑色物品一齐燃烧起来,璀璨辉煌的金红色充斥着整个宫殿,无论是桌布、吊灯、或是地毯。
赫鲁斯接过开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火焰风暴呼啸,一股炽热的巨力将他推了出去,直接掉到了赤红的山峰上,而面前的大门依旧展开着,娜娜比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她身上的火焰依然在欢快地舞蹈。
“不好意思,尊贵的客人,今天打烊了。”娜娜比这样说道。
言毕,黑色的大门砰然关闭,然后迅速消失,好像这天地间根本没有过这一扇大门。
大门关闭后,原本一片洁净的空地,却被白色脓包逐渐铺满。很显然,原本制约这些不洁能量的东西消散了。
赫鲁斯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整了整自己金红色的长袍,收起那只海螺和方盒,再次打开黑色门扉,离开了。
古沙历 金七十五年十二月上午九点 中庭之岛
赫鲁斯重返中庭之岛,远远就望见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的季肖弈,他穿着白衣黑裤,干净利落,经过重生泉水的浸泡,季肖弈看上去健壮了一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感觉怎么样?”赫鲁斯走近问道。
“从没这么好过。”季肖弈兴奋地说道,他向赫鲁斯展示自己装满牙签的命运之筒,以及铺了一地的两色树叶。
“我从这口泉水里醒来之后,感觉我好像和岛建立了一种联系,这座岛像一个生命,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心脏在跳动。”季肖弈闭着眼睛抚摸着漆黑的地面说道,“赫叔你回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一些细微的感应。”
赫鲁斯拍拍季肖弈的肩膀,取出两件物品,一件是脏兮兮的小口袋,另一件则是那只海螺。
“思来想去,给你准备了两件东西。”赫鲁斯先拿出口袋,解释道:“它叫‘脏袋’,是某位神明用于偷窃的工具,它能装很多很多东西,是一个优秀的储物用遗物,给你的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记住,不要把任何生命体塞进去。”
“你说过遗物都有副作用,那脏袋呢?”
“不错,你还记得。”赫鲁斯赞扬道,“脏袋的副作用是贪婪,每隔一个月,它就要吞掉一枚金币,否则,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
接着,赫鲁斯把两件物品都递给了季肖弈,后者把所有东西都装到了脏袋里。
“这只海螺,是用来保命的。”赫鲁斯严肃地说,“砸碎它,你就能脱身。”
赫鲁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再多说。接着他打了个响指,一扇漆黑的门扉出现,门扉内部呈现出暗淡的彩色,其中的色彩翻滚流动,散发着不稳定的气息。
“出发吧,季肖弈。”赫鲁斯说道。
季肖弈郑重地点了点头,把脏兮兮的口袋塞到怀里,快步走到门扉前。
“其一,牢记你的任务目标。其二,注意安全。”赫鲁斯伸手揉了揉季肖弈的头,“回来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时刻关注你的,时候到了我就会接你回来。”
“我知道了。”季肖弈答应道,他没再多等,踏步进入了门扉之中。
季肖弈进入门扉,眼前灰暗的彩色风暴立刻奔涌而上,迅速将他吞噬,而之前那种被泡泡包裹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比之前要清醒的多,季肖弈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泡泡的速度非常快,季肖弈不时能看身边闪过一些或大或小的神秘物质,泡泡有明确的目标,它绕过各种各样的悬浮物,直挺挺地冲着远处一个小小的泡泡进发。
“这就是我们的古沙镇啊...”季肖弈喃喃自语道。
季肖弈话音刚落,自己所处的泡泡便和代表古沙镇的泡泡撞在了一起,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闪的白光,意识就无影无踪。
古沙历 金七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上午十点 古沙镇
季肖弈猛地惊醒,他立刻支起身子,周围又是一片漆黑,仿佛回到了被绑架的时候。他接着用右眼仔细观察一圈,却发现这确实是那个仓库,那个影响了他一生的仓库。
季肖弈静悄悄地起身,他之前躺在一堆破旧的纸箱里,仓库里除了这堆垃圾外,再无他物,显然之前白熊的烂摊子被收拾过了。季肖弈还记得仓库门的位置,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拉开了仓库的大门。
面前是一条阴森的长廊,头顶的电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周围灰暗的墙皮上布满污渍,星星点点的黑红血迹、肮脏的手印、刀痕等等,除此之外,走廊两侧共有八扇门,光看门的样子,和季肖弈之前所在的仓库一模一样。
季肖弈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弯着腰从仓库大门玻璃底下走过,而最让季肖弈恐慌的是,这周围太安静了,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强压内心的恐惧,一直蹲着穿过了这条长廊,长廊的尽头又是一扇门,只不过这扇门上绘制着一幅楼梯样式的画,这让季肖弈松了口气,终于是走到了尽头。在推开楼梯门之前,季肖弈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没胆子从玻璃上观察其他仓库,他虽然好奇,但更怕死。
季肖弈拉开楼梯门,凭借着右眼的夜视能力观察,门后是长长的台阶,一直到很高处,看上去没什么危险。
他刚刚踏出右脚。
喀啦!
这道清脆的声音如同闪电,直直的劈在季肖弈的头顶,他猛地哆嗦了一下,从怀里抖抖嗖嗖地拿出脏袋,从中取出命运之筒,颤抖着手捏着一枚黑色牙签,这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
走廊左侧的第二扇门已经打开,走廊中间站着一道矮小的身影,季肖弈借着右眼能看到,那是一位佝偻着的老者,他穿着灰色的长袍,背着手,脚上是一双破烂的拖鞋,肤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苍老的身体上满是皱纹,头顶光秃秃,眯着的眼睛盯着季肖弈的方向,看上去不怀好意。
“你!你是什么人!”季肖弈厉声喊道,为自己壮胆。
“是个小孩?你在这干什么?”老者的声音沙哑,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你别过来!”季肖弈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捏着黑色牙签的手指更紧了,他威胁道:“你再往前,我就拿我的炸弹炸死你!”
“嘿嘿,小孩别学着骗人,你哪来的炸弹。”老者怪笑两声,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季肖弈惊恐,竟一时手足无措,直接朝着老者丢过去,他还怕把长廊炸塌。几秒思考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最近的一扇仓库门,来不及看里面的东西,捏碎黑色牙签便扔了进去,不过数秒,轰隆一声,地面震颤,银色的光芒闪过,仓库门都被炸了出来,仓库里浓烟滚滚,一片狼藉,这场面终于终止了老者的步伐。
“小孩,你...”老者顿时升起了逃跑的念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季肖弈见状胆量大涨,仗着黑色牙签审问道。
“我,灰老,黑纸十五,当然被囚禁在这里了,难不成在这里度假?”灰老没好气地说道。
季肖弈对黑纸烂熟于心,灰老是少有的黑纸上的不杀戮者,他以自制的秘药闻名,经常向黑纸上的更强者们出售秘药,因此被提升到如此的高度,某种意义上讲,他可以说是最不具威胁的黑纸上榜者之一。
季肖弈松了口气,不是危险角色,那就对他的逃脱没有影响。
“你看上去松了口气,小孩。”灰老出声说道。“想逃出去吗?”
“逃出去?”季肖弈才反应过来,“这楼梯还上有什么陷阱?”
“这是监狱,你以为是你家的地窖?蠢货。”灰老冷笑一声说道,“这是老疯狗家的监狱。”
“老疯狗就是锋华...而锋风把我带到他家的监狱里?他家为什么会有一座监狱?”
灰老没说话,而是掏出一张纸,将其揉成一团,向季肖弈掷了过来。
季肖弈一脸狐疑,捏紧一根白色牙签,谨慎地打开纸团,不过意想之中的危险画面并没有出现。
纸团展开是一幅画,画中是一朵过分妖艳的花,花长得像极了大王花,同样没有茎叶,同样是鲜艳厚实的花冠,不同的是中间部分的圆形蜜槽,画中的花朵蜜槽处长出了一排排尖利的牙齿,牙齿上沾着鲜红色血肉,看上去十分可怖。除此之外,这幅画底下写着有些纷乱的言语和符号,季肖弈只能看懂一句“加入滋养教派”,而其他部分还得找机会用右眼尝试。
“滋养教派?这和监狱有什么关系?”季肖弈顺势收起这幅画。
“对,上面那朵恶心的花叫滋养圣花,这些家伙正在做一个恶心的实验,”灰老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嗯...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很多人知道,我原先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这些家伙魔怔了,他们想要越过那道线,想召唤某个存在。”
“哼,我觉得不可理喻,就偷偷从那里溜出来,赶忙撤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慢慢地感觉到了不安,他们好像真的要成功了,我隐约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停一下,灰老。”季肖弈打断道,“这和监狱到底有什么关系?锋华因为你曾经研究过那玩意,把你抓进来?”
“当然不。”灰老摇摇头,“我是偷偷混进来的,外面已经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