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棠刚刚洗漱更衣完，春蓉正给她梳着头发呢，便有人过来请贺兰棠一起过去正殿用膳。
贺兰棠倒是对这个春蓉更赞赏了一些。
真让她给猜准了。
梳好了头发，贺兰棠在春蓉的陪同下来到了正殿。
正殿桌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女子，盘着的发髻涂了发油，油光锃亮的，头发上簪着的玉簪和身上穿着的衣裳，瞧着都是价格不菲的贵气。
紧挨着她坐着个长相与施昭容相似，却比施昭容更多了几分清丽的姑娘。
眉毛就像柳叶一样又细又长，面容就如桃花一样红润细腻，穿了一身碧色衣裙，瞧着似是初夏盛开的荷花。
比起对面穿着深色衣裙苦大仇深模样的施昭容，倒是让人看了神清气爽。
昨日对待贺兰棠还一副爱理不理冷冰冰的施昭容，今日一见贺兰棠出现，莫名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她殷勤地上前迎着贺兰棠，手亲昵地搭在了贺兰棠背上。
“殿下快来坐，昨夜睡得可好？”
施夫人拉着女儿起身向贺兰棠行礼。
“臣妇与女儿给六殿下施蕙兰请安，殿下金安。”
贺兰棠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自顾自地坐在了凳子上，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这架势看得众人一愣。
施夫人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鄙夷。
【就说这样好的事儿轮得着这个扫把星？还宫里的殿下呢，这样没规矩。想来也是陛下不待见的，才塞到她这里，她竟还当个宝贝一样显摆。】
施昭容的表情更是难堪。
几人也跟着动筷，吃了几口，施夫人便放下了筷子。
“娘娘啊，兰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我今日来，兰儿就不要同我一并出宫了，日后就留在这宫里陪您。你们姐妹两个，也好是个伴儿。”
沉着脸咀嚼着菜的施昭容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施夫人。
“这不合规矩。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蕙兰想要入宫伺候陛下，那也得如同我当年一般选秀进来。擅自留人在宫中，这是大罪。”
她狞视着施夫人，讥讽一笑。
“不过施夫人母家便是小门小户的，若不是嫁入了施家，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入宫的机会。不懂规矩，倒也不稀奇。”
“啪”地一声，施夫人将碗摔在桌子上。
原以为她要发火，没想到她冷不丁地笑了起来。
她转头拉住了亲女儿的手，笑得越发疯狂。
“哎哟，兰儿，你瞧瞧你姐姐真当是笑死人了。这气势，这厉害，不知晓的还以为她做了这中宫的皇后娘娘。哎哟，这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一样进宫的孔家女儿都成了贵妃，还给陛下诞下了聪明伶俐的五殿下。兰儿，你可记好了，不会下蛋的母鸡，死在刀下那就是迟早的事儿。”
施蕙兰面带讪笑，捂着嘴巴。
“不瞒姐姐说，这回正是爹要送我入宫的。姐姐在宫中多年，连个一儿半女都未能给陛下诞下。人家外面都说，咱们施家的女儿不能娶。姐姐你不行，也不能这般连累妹妹我也跟着嫁不出去啊。”
母女俩一唱一和的讥嘲，彻底激怒了施昭容。
她愤然起身，声嘶力竭的大喊，面目都似是畸形了一般。
“滚！滚出去！施蕙兰，你想入宫，得等我死了再说！春蓉！还不把她们赶出去！还站着看什么！”
春蓉连忙将施家母女带走，母女俩在院子里嘴也不停，一直骂到出了门。
看着她们走远，施昭容的阴狠的目光落在了贺兰棠的身上。
整个过程，贺兰棠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在吃饭。
任她再疯，也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咒骂贺兰棠。
【哑巴一般的榆木疙瘩！晦气东西！一来就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
待春蓉送完施家母女回来，就被施昭容扯着衣裳拉到了里屋。
门刚关上，贺兰棠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一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
“你方才是哑巴了！有人骂你的主子，你就在那儿瞪眼睛干看着！我打死你！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人人都能来欺负我！孔贵妃欺负我没权没势，母家不强，她们欺负我自小便没了娘！如今又生不出孩子！你如今也敢欺负我了！”
贺兰棠放下手里的吃食，淡定地站起身，跨过门槛，走回自己的屋子。
坐在屋子中。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倒计时。
春蓉敲开门时，正好是一个半小时。
她转过头，朝着春蓉看去。
见她洗了脸才过来，但人中处的血迹还没有被洗干净，嘴角的伤口上还在往外渗血，脸更是又红又肿。
这次比上次，要严重得多。
春蓉进门，跪下身子给她行礼。
贺兰棠一言不发地从凳子上起身，将帕子放在水里洗了洗，拧干，然后走到她的身前，小手抬着春蓉的下巴，用帕子轻轻地给春蓉沾着嘴角的血。
春蓉本能地往后闪躲。
贺兰棠眉头一皱，低声道：“别动。你入宫多久了？入宫便在她身边伺候了？”
春蓉便僵着身子，让贺兰棠为自己擦唇角的血。
“回殿下。奴婢入宫已有八年了，一直在昭容娘娘身边伺候。从前是宫中的洒扫宫女，后来宫中的奴婢们多数都投奔了有宠爱的娘娘。奴婢便做了昭容娘娘贴身的婢女。”
擦干净了春蓉的嘴角，贺兰棠将帕子收了起来，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她身高太矮了，坐在椅子上双腿碰不到地，只能晃荡着，莫名觉得这样的身体和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无比违和。
“你是熬上来的。过往不知晓她会这样虐待宫婢吗？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愿意留在她身旁？还是你另有所图？”
听她这样问，春蓉原本讶异地眼神，渐渐变得恐惧。
【殿下真的是四岁的孩童么？难不成殿下是……是妖女？】
“奴婢出身低微，是我娘托人将我送进宫里的。宫中等级规矩森严，各宫掌事皆是名门高府的外戚远亲。出身在尚宫局皆有记录在案，奴婢能来昭容娘娘身边伺候已是烧高香求来的，不敢再奢望了。”
春蓉就像是学历低的小职员在大公司苦熬苦奔终于熬成个总监职位。
外面的工作再好，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换了不如不换。
所以再苦也得咬牙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