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周五大伙都会格外活跃,毕竟明天就又可以回家了。
我们宿舍有六个人,一年一年地换一批,所以这个宿舍的舍友也就认识一年不到,而且基本都是晚上才见得到,平时因为要上课也没什么交流,因此,我们之间并不太熟。
朱伊怜也在我们宿舍,一个班又每天待在一起,关系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另外,在这个宿舍里我还有相处比较好的舍友,她叫徐恬,能够和她处得来,完全是因为她这个人热情似火,给人的感觉很有朝气。她个子高挑,双腿细长,喜欢留着平刘海,不正经说话的声音有点像蜡笔小新,不过皮肤偏黑,说起这事就会露出苦脸。
和朱伊怜说话基本都是温声细语,而和徐恬就不一样了,她能激发我外向的一面,一遇上她就莫名变得咋咋唬唬。
晚上下了课,我们一回宿舍基本就是去楼下打水,楼下大面积都用来做食堂,只有一个小隔间用来做水房。
水房最左侧有一排自来水,其他地方基本是被食堂打饭的大盆小锅占满,没有异味,都是洗干净了的,而前边台阶之上则有一个大水箱,铁制的,外围泛着光泽,食堂大爷就站在台阶上,拿着一个长柄的大水瓢,学生排队进来,滴卡放桶,滴一下就大爷就往桶里倒一瓢,两下两瓢。
因为水房是公用的,这个时候就是靓男倩女互相欣赏的最佳时期,一个班的男女生可能会调笑一下,徐恬自然是不会错过,她认识的男生多,男孩子也愿意和她玩,可今天意外没听到什么声音,大家好像都在安安静静排队打水。
“徐恬还没回来?”我回宿舍问了句。
“喏,那不是徐恬吗?又装成走读生溜出去买夜宵了。”
“胆子真大,也不怕被抓。”朱伊怜也是佩服徐恬的胆量。
“到时候初三的放学了趁乱混进来呗。”
我顺着目光窗外探,五六个小商贩车子堵在t字路口,人声嘈杂,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烧烤,糯米卷,鸡肉饼,香妃卷,以及炸酱面的香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我暗自咽了咽口水,捕捉到了站在路灯下同人嘻嘻哈哈地吃烧烤的徐恬。
谁能抵得住泼上红辣水的热乎烤肠呢?
一到这个点我就会特别羡慕走读生,在城区有房,下课后想干嘛就干嘛。
徐恬~徐恬~给我带两根烤肠进来呗!
我在心里想着,奈何距离太远,又吵,当着这么多人面大吼大叫实在有点丢脸。
害,只能可怜巴巴地看两眼回去把周末的作业写完。
就在我欲转身,冷不丁在烧烤摊前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个高高瘦瘦的江延帧。其实江延帧是戴了帽子的,可我看到那个背影下意识就觉得是他。
他怎么也跑这里来吃烧烤了?他家楼下不是有吗?
我隔着防盗窗好奇地看他,见师傅麻利地给他装盒打包,然后我看到他那只光照不到的那只手里拿着什么,紧接着,他绕开烧烤摊走向了摊位后面的徐恬。
江延帧背对着我,在灯光的映衬下,我看清了那盒新鲜的草莓,他把草莓和烧烤都递给了徐恬,徐恬的表情我看不大清,但依稀感觉得到她扬起的嘴角。
哇,他俩居然也认识,是在追求徐恬吗?
我找到了乐趣,也没敢声张,万一不是可就尴尬了,结果呢,真的不是。只是江延帧让徐恬转手给我的。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开白色泡沫盒子后,烧烤的香味飘散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我只吃了那根最贵的骨肉相连还有我梦寐以求的烤肠,其他的都分给了宿舍里其他人。
盒子里的草莓还是一如既往的新鲜。
算了,周日过去得还他钱。
“啧啧,什么情况?”徐恬用胳膊肘撞我。
我真是不想解释两遍,坐在徐恬的床上吃得津津有味:“你问朱伊怜。”
然而我忘了朱伊怜要么不说,要么语出惊人,不咸不淡来了句:“她男人。”
“喔唷!”
这么一句,整个宿舍都闹哄起来了,我也是被气笑了,可我越说她们越会来劲,索性随她们闹了。
今天正巧我值日,于是我又一次走到窗边处理垃圾,她们也是奇葩,熄灯后懒得去门那边扔垃圾就往窗台这塞。
然后我很自然地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江延帧,一手插兜一手朝我挥手十点半已经没什么人了,稀稀拉拉的流动着,他这人高马大的格外显眼。
他好像在那里站了很久,特意等我似的。
可万一我没往窗边看呢?
不对,我的床就在窗边,怎么也会瞥一眼。
我笑着礼貌招手,用唇语说着谢谢,江延帧也笑了,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可我有点近视,距离又远,一时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徐恬大笑着进了宿舍门。
“救命!救命!”
我居然有种被抓奸的错觉,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窗。
“怎么了?”有人问。
“我的棒棒糖!给她们舔一口尝尝味,结果她们直接给老娘咬一口。”徐恬开始向宿舍每一个人展示那根人脸大的棒棒糖,上面沾了隔壁宿舍,隔壁的隔壁宿舍的口水,顶上还被咬出了一个口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跟人脸大的棒棒糖是喜欢他的男生送的,今天午饭碰到她时她就说晚上要把这根棒棒糖给我舔一口。
是的,舔一口,咬都不准咬。
“哦搓,硌帮子叁头紫!”(哦吼,这帮傻子。)
徐恬举着那根棒棒糖跳着过来,着急忙慌:“这下面的还没舔过,你舔一口,看看甜不甜。”
要放在现在,我估计会哭笑不得,一根大点的棒棒糖而已,至于这么宝贝吗?
可对于当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来说,这根棒棒糖就是宝贝,是以前穷苦时候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当然了,还有凑热闹的因素。
我照着她说的舔了一口,甜的,很甜。
“哎嗨,莫哈硌海嘞!”(哎哟,别舔这么大一块。)
我被她装蜡笔小新的音调逗得咯咯发笑,她也开始乐。
她走进宿舍,却撂下这么多人先给我,这一点就足以感人。
后来五六个女孩子疯疯癫癫地冲了进来,扑到徐恬身上就要去抢那根棒棒糖。
一时间又吵了起来,她们抢来抢去还把头发扯乱的模样格外好笑,叽叽喳喳地在几个宿舍门前的长廊跑来跑去。
临近熄灯,那群人总算折腾够了这根棒棒糖,只剩下徐恬叉着腰倚在门框上,傻傻地举着那根半残还被舔得黏糊糊的棒棒糖憨笑。
等我再记起马路上还有个人时,江延帧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