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眀羽不言语,拿起桌上的筷子为她夹了一些菜说道,“吃完饭我推你出去走走”
看着碗中的菜,瑾依垂下眼眸,时隔两年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的菜,拿起筷子生硬的将饭菜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却让她感到陌生。她不会想到也不敢去想,司眀羽放弃出征单只是为了能够保全她。
木椅吱吱的响着,压过凋零的紫色桐花般,不经意间他们都错过了积蓄一年的花期,瑾依看着那光秃秃的桐花树,遥想三年前他们在这里的情景,那日他说,‘瑾依,你应当是恨我的吧’
同样也是在这个地方,秋风萧瑟,他说道,“我们之间不需要爱”
他们之间的感情过多是一种无奈,因为岁月给了他们太多的恩怨情仇,当我遇见你时我已经深爱上了别人,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我们都错过了原本空白的人生。
“我还有可能再站起来吗?”瑾依看着地上那积压的花瓣说道,自从自己醒后司眀羽就不让下人们再谈论自己的伤情,就连大夫对自己也是支支吾吾。
司眀羽推着她往回走,本想推她看看桐花,想不到一夜之间它们竟全部凋零,听到瑾依的话,司眀羽想想说道,“会站起来的”
瑾依重重的砸着自己的腿,没有任何感觉,有些苦笑道,“可是它们没有一点感觉”
看见瑾依的动作,司眀羽忙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有些懊恼的表情,说道,“瑾依,我一定会给你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腿”
‘呵呵’瑾依苦笑着,感觉司眀羽像是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若是能治好自己怎不见有人来给自己治?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谁还能治好自己的腿?
“瑾依,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大夫治好你的腿”司眀羽看着瑾依认真地说道,见她情绪慢慢的稳定,便推着她慢慢的向思颜池边走去。
临近初夏的思颜池绿水荡漾,沉寂一冬的湖水泛着粼粼波纹,清风袭来夹杂着青草的芳香,两年来司眀羽从来没觉得王府这样美过,说道,“瑾依,等到盛夏满湖荷花盛开时你就为我在那湖心亭中一舞好不好?”
瑾依仰头看着司眀羽的侧脸,从他的话音中瑾依能听出来,他心中的忧伤是那样的沉重而绵长,一丝心痛,瑾依笑笑说道,“若是我能站起来便一定会为你在池中一舞”
相视而笑,在外人看来便真是郎情妾意,温柔缠绵。
尤雪识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身体僵直着,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她的手中是他们孩子的小手,感觉到手心一空,便看见司子澈兴奋的跑过去,“父王!”
听见孩子的叫声,瑾依回头看着司子澈直径扑到了司眀羽的身上,司眀羽将他高高举起,佯装严肃的审问道,“这两天闯什么祸没?”
司子澈兴奋的笑着,说道,“没有!”,低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瑾依,有些惊讶的叫道,“师父?”
司眀羽将他放下来,司子澈走带瑾依轮椅的身边,见瑾依坐着,说道,“师父,你可真懒”
瑾依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去看见尤雪识含笑的走过来,见到司眀羽微微行礼,说道,“瑾依妹妹的腿可好些了?”
笑若晨风,瑾依不得不佩服尤雪识竟这样能装,那端庄优雅的样子真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浅笑道,“劳雪识姐姐的挂心,不过妹妹这腿估计没什么用了”
“妹妹何苦这样说,殿下恩泽,妹妹定会好起来的”,尤雪识笑着说道,看着司子澈在瑾依身边竟觉得无比的刺眼,向司子澈招手道,“来,澈儿,瑾娘娘身体不舒服,到母妃身边来”
听着尤雪识的话,瑾依脸上的笑有些僵滞,纵使是再好的定力,面对自己的孩子也瞬间溃不成军,一个女人连孩子都是保命的筹码,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如愿看见瑾依僵滞的笑容,尤雪识嘴角勾起一丝更加得意但不乏端庄的笑意,柔声细语道,“那臣妾不打扰殿下与妹妹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瑾依隐隐听见尤雪识的声音,“澈儿,母妃给你做了桂花糕,咱们回去吃好不好?”
“好,澈儿最喜欢母妃做的桂花糕了”,司子澈拽着尤雪识的手欢呼雀跃道
瑾依用手重重的握着自己的双腿,自己一定要快一点好起来,只有自己好起来自己的孩子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开口对司眀羽说道,“给我找几个大夫,不管有没有把握都试一试”
看到瑾依那种坚定的眼神,司眀羽心中也如释重负,仿佛这才是他认识的瑾依,自暴自弃从不是她会做的事,浅笑道,“只要你坚信自己能站起来那就一定能站起来!”
一如两年前,两人相拥着入眠,到了深夜瑾依被一阵阵雷声惊醒,看着窗外雷雨交加,手心中出了层层密汗,瑾依蜷缩着躲在被中,怡颜殿两年的折磨,她最怕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
看着那随风扬起的锦帐,瑾依似乎隐隐约约又看见那个熟悉的女人身影,她在慢慢的靠近,嘴边挂着一丝邪魅吓人的微笑,那如风般虚幻又飘渺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施珍怡她又来了,瑾依眼睁睁的看着那黄色锦帐褪变成血色红衣,她仿佛溺在一片红色的血液里,然而她却不能动弹,只能恐惧的看着那女人的身影慢慢的靠近,她甚至知道这是在梦中,可是她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就像是被噩梦丝丝的困住。
“瑾依!瑾依!”司眀羽看着身边的瑾依不断的摇头,双手紧紧的握住被子,指甲甚至都深深的陷入肉里,那恐惧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瑾依!”司眀羽抬手剧烈的摇晃着她,终于瑾依猛地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是恐惧,额头上的冷汗像是泪水般往下流,瑾依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息不稳道,“我又做噩梦了”
司眀羽听见她隐隐叫着施珍怡的名字,一种愧疚涌上心头,自己怎么那么狠心竟然把她关在怡颜殿中两年,这两年中她又是怎样一一度过那漫长的日夜?
司眀羽皱着眉头,轻轻打开她的手,她的手上几乎满是细小的疤痕,像是岁月的纹路般刻在那白皙柔软的皮肤上,心中极为难受,问道,“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疤痕?”
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定了定心神,这些疤痕全是噩梦留在的痕迹,每次做恶梦她都会乱抓,或是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有时候太用力指甲就会划伤自己。
“瑾依,你会不会怪我太狠心?”司眀羽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说道
瑾依摇摇头,看着他如雕刻般的俊脸说道,“其实你已经对我很仁慈了”,瑾依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牵出一丝苦笑,说道,“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我自食恶果”
拦住她的肩,尽管司眀羽也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珍怡也是活该!”
司眀羽心中清楚施珍怡做过的事,以往自己总是一味的偏袒,可是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自己不忍惩罚她,她死了自己固然心痛,可是她也不算是枉死,便说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