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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三年蛰伏

一袭纯白色纱裙,身子肆意的伏在雕花的栏杆上,白色袖口上的鹅黄暗纹闪烁着亮色。额发高高束起,千缕青丝挽过脑后的云鬓直垂到腰间,剩余的丝缕鬓发随意垂在侧脸旁。白皙的脸上扑了层淡粉,温柔玉润的粉唇上也点了层桃红,如羽翼般的睫毛微微上卷,如黑宝石般的眸子有一种无语言表的情愫。

目光尽出,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袍男子,那独特的贵族气质,像是熙攘人群中的一道亮光,腰间垂着一把短萧,精致的面容像一幅绝美的丹青绘的是山间的幽境,清新、淡雅,一如不食烟火的谪仙。

她在四楼上,像是站在山顶俯视这人间美景,精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无意瞥见的一抹红霞,心里却像是掷石的深潭,涟漪阵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样子,举止优雅,如同一朵静静开放的兰花。

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次,像这样的驻足凝望,却只为等一个也许并不会出现的身影,漫长的十几载,苦笑,也只不过是寥寥的几次,每次她看得入神,抑住狂乱的心,甚至都不敢轻眨一下眼睛,毕竟这样的怜悯上天并不常给。

多久了?太久了吧!似乎,她习惯了并喜欢上这种感觉,在繁杂、枯燥、寂寞的练习之余,在四楼吹吹风,看一看人群中是否有他的身影。

一袭淡紫色拖地凤尾裙,沐玥看着侧椅在栏杆上的女子,十几年来她终不费自己心血,一如空谷幽兰般亭亭盛开,她比自己想象中的优秀,嘴角一抹妩媚绝艳的微笑,纤手提一下深紫色纱裙,身姿妖娆的在石凳上坐下来,声音极尽魅惑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如摇曳的红色罂粟,那紫色的薄唇轻启,吐出令人痴醉的迷人音符 ,嘴角似乎时时刻刻含着淡淡妩媚的微笑

女子转身,一双如镌刻般的眉眼看着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她总是带着那玩世不恭的微笑,像是漂游在人间的一缕紫色薄纱。

抬手看着自己一身昂贵的丝绸水锦,那丝滑的质感像是触水般轻柔,白色纱裙轻飘像是动人的白莲,嘴角一丝笑意,只当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怀瑾握瑜,相伴相依,瑾依,是她赐予自己的名字。

她迈开脚步,纤细如削骨般的白指快要与白裙融为一色,只有那微粉的指甲显出一丝血色,随意坐在石凳上,抬手挑了挑桌上的琴弦,琴发出低沉的声音,如同沉重的心。

抬头看看阳光,白皙的皮肤更显得没有一丝血色,十几年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一般,没日没夜弹着那令人心醉的琴曲,像是把心一点点敲碎,又一点点粘连一般

沐玥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只觉苦涩,多少年了她总是品不出这茶里的甜,轻放下玉杯,说道,“再过三个月你就二十了,该是你春暖花开的时候了吧”

“七天之后”,瑾依看着那古琴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古琴的边缘已有裂痕,手指停了下来,琴声也戛然而止,那精琢般的玉唇轻启,目光如水,声音如冰,“一舞动京城!”

沐玥看着她深邃如深海般的目光,那眼中的坚定一如十三年前,便说道,“十三年苦练不为轰动一时,只为站在他身边,可我不得不说一句,他若不来怎么办?”

沐玥最能清楚这世事万变,怎能事事都如你所料?

“尽人事,听天命!”瑾依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一个字,兵行险招,搏的就是运气

我若不相信自己会赢,又怎会赌这一场呢?

瑾依抱起琴,直径走向屋里,那孤傲的身影,像是遗世的天仙。沐玥不禁叹息,若不是俗世红尘,繁文缛节,他与她便真是绝配,可是即是在人间,便不得不顾及这尊卑贵贱

她自命不凡,可是自己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在每一个死寂如尘般的夜里,她苦读,只为一日他题诗,她能填词!

为了能与他站在一起,她学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她不怜惜自己,自己亦不怜惜钱财,自己花费重金为她请最好的先生,而自己单只为只为看一出绝世好戏

不是说门当户对吗?不是说媒妁之言吗?自己倒要看看这青楼琴伎十三年苦恋是否能击败这尘世的铁门?

沐玥楼,京都最负盛名四大名楼之一,烟柳之地,百花之乡。一段红绸一场情,一点红砂一刻梦。

沐玥,沐玥楼的老板,深通世事、心思沉稳,一身紫色长裙,举止妩媚,言辞轻浮,一如红色罂粟,令人垂涎却也令人胆怯。

瑾依,沐玥楼的头牌阿姑,一念偏执,一十三年精雕自己,千百次的孤独守望,为的是站在心上人身旁,一场豪赌倾尽所有,孤注一掷只为佳人。

三日之内,京城中早已经传遍沐玥楼要有新人上台的消息,王公贵族都争先想目睹佳人风采,然而总是是一掷万金沐玥也是不为所动,因为她明白这一次她并不是为了钱。

沐玥打量着大换血的沐玥楼,大厅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上面雕着夏荷白莲图,亭亭玉立,栩栩如生,周围的墙壁粉刷成淡粉色,原先大红的帷幕换成了天蓝色,中间的国色天香图换成了寒梅傲雪,又增添了许多花草,房间中隐约飘散着清莲香气。

京城的青楼多繁华奢靡,这次一改沐玥楼风气,定会让人耳目一新,况且瑾依本就像是空谷幽兰般,若饰之以金粉未免太不适宜。

沐玥轻轻练舞房的门抬眼看见瑾依一身纯白舞裙在空中飘荡,一双玉璧轻挽着那白色丝绸,像是仙娥乘云般飘逸,唯独看见那幽冷凄清的眼神时,沐玥才猛然发现她不是那样的飘逸自在。

舞姿轻盈,像是一缕薄雾,那扬起的白纱像是水中的白莲,踮脚落地,没有一丝声音,就像是空灵一般,没有任何重量,或是累了,她提裙在木椅上坐下,举止优雅,像是带着光环般积聚着人的目光。

她举杯,阳光透过玉杯更显得玉质通透无暇,轻启薄唇,吐出很是空灵的声音,像是山谷的回音般,“姑姑,你可听说过楚江月?”

沐玥心中一紧,身体有一丝微微颤动,楚江月?好久,没有听说过了

瑾依玉指轻拈住那玉杯,微粉却如蝉翼般透明的指甲触着那有些冰凉的青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二十年前,她凭一舞《楚腰》名动江南”

是啊,二十年前,江南,楚江月,万人追捧,一掷千金,门前辇轿不息,车如流水马如龙,下至穷困书生,上至王公贵族,争相一睹芳泽……

沐玥将思绪拉回来,自己明白她的心思,十三年等待,她怕自己会失望!可是她是那么的孤傲,从不愿意将自己的胆怯放在脸上,哪怕是对自己,自小如此。

轻叹一口气,脸上泛出动人的微笑,美艳可是没有任何生气,“二十年后的瑾依,也同样能一舞动京城!”

自己相信她,自己亦相信自己的眼光,二十年后的她会更优秀!

而后瑾依脸上泛出淡淡明媚的笑容,沐玥相信她,那她亦相信自己,十三年,上天,你不忍吧?让我痴念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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