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响起了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我放下小提琴,无心弹奏,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街道。
刚一来到阳台,冷风带着雨丝扑面而来。纽约的雨季总是带着带着寒冷如期而至,我身着单薄的睡衣,不禁被冷的一阵哆嗦。
纽约的气候让我有些难以适应,总觉得不如西欧那边温暖。我难挡寒风冷雨的夹击,便退回了房间。
“筱灵啊,不如你先睡了吧。”妈妈抬起头温柔的笑着看着我“爸爸今天的应酬可能会很忙呢。”
筱灵是妈妈给我取的中文名,妈妈是中国人,我的中文名自然是随她姓。所以我有着“丽莎”和“颜筱灵”两个名字。
什么嘛……我心中觉得委屈。好不容易的利用休假回纽约陪陪父母,爸爸也答应过早点回来陪陪我……
“爸爸是个大骗子。”我鼓起嘴,带着孩子气的口吻嘟囔着。
是啊,爸爸从小把我骗到大,他曾告诉过我一种能够制造金币的办法——拿一个空瓶子塞进一叶秋天的枫叶,放置在有温暖的阳光的地方。他曾说“阳光蕴养了生命,蕴养了万物,自然能够给你造出一块金币出来,何妨不去试试呢?”
我不明白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够造出金币,但是我相信爸爸说的每句话,于是我听他的话,用那个特殊的瓶子塞了一片秋天的枫叶放进去。
早餐、午间还有黄昏,我选择了一切会有温暖阳光透过院子树叶间隙洒落到地板上的时刻等待它的出现。
我时常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或钢枪,看着每一缕金光在我长裙间流淌,最后汇聚在地面上装有秋天枫叶的瓶子。
我往瓶子中注入了无数的期待,想要亲眼目睹金币的出现。可是,我对阳光铸造的金币的期待便如同对爸爸回家的身影一样的盼望,一次次的化为泡影。
也正是爸爸教了我用阳光制造方法的第三天,他便人间蒸发般消失了,也正巧是这个时候,我拿到了国家级乐器比赛的第一名。
至于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十四岁。
此时母亲端来了热牛奶“好啦,筱灵别想太多了哦。爸爸工作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你天天生气也不是个办法呢。”
我摇摇头,表面依然倔强“我才不要睡,我就是要等爸爸回来!”
妈妈宠溺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哎呀好啦,快喝杯热牛奶再睡嘛。妈妈保证,只要你爸爸回来,我立马叫醒你好吗?”
“嗯!”我点点头,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妈妈看着我一副乖巧的模样忍俊不禁,笑道:“真乖!”
“哼!”我轻哼一声,又喝了几口牛奶才停止喝牛奶。
就算再坚持也没用了,妈妈已经帮助我关闭了房间里唯一的电视机。“筱灵乖啦,你不能再这样熬夜下去了。妈妈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妈妈抚摸着我的脸颊“筱灵啊,你都已经上大学了,别这么孩子气啦。”
我犹豫着,半响才低垂着眉睫,点头同意。
妈妈见状欣慰的笑了笑。
此时,楼下响起了敲门声。
“爸爸!”我眼睛一亮,便起身下楼去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爸爸被一个陌生的叔叔搀扶着,而爸爸满身酒气,脸也涨得通红。
我心里突然感到不详:爸爸发生了什么?总觉得爸爸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你怎么喝得那么醉啊。”我从叔叔手中接过爸爸,抬眸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叔叔 。
叔叔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他。
此时妈妈也走过来了“乔里恩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了,在这样的雨天还带着我的丈夫回来。”
“没事,我正巧顺路。”叔叔礼貌的回道,随后又看向我“请你照顾好博士,拜托你了。”
乔里恩先生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爸爸的工作同事啊,我倒是在几个月前去爸爸的研究单位从其项目扩展会会议照里见过这面孔。
“你就是乔里恩叔叔呀,我爸爸经常提前你呢,我叫丽莎,中文名是颜筱灵。很高兴能够亲自见到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我看了看门外,雨势愈来愈大了。
“谢谢,不过我还有工作,改天吧。”乔里恩叔叔说着话时,已经自己撑开了伞,重新走进了雨幕中。
“诶?还下着雨呢,你不进来避避吗?”我对着浸没在雨幕中的乔里恩叔叔叫了一声。
乔里恩叔叔向后招招手,示意不用。我见状不再挽留,与妈妈一同扶着爸爸回屋里了。
我能感受到爸爸胸口的剧烈起伏,难道爸爸刚刚发怒了?看样子似乎很难受,我很担忧,不知道爸爸今天遇上了什么。
我扶着爸爸到沙发上坐下,看着爸爸脸红喘气的模样,心中的担忧越加浓烈。“爸爸,你没事吧?”
爸爸睁开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没事的,只是喝多了酒有点晕而已。”我伸手握住爸爸滚烫的手掌,问道“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爸爸的手反握住我的,紧皱着眉头说道:“宝贝,不用担心,爸爸没事的。”爸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着我,只是那笑容显得异常的痛苦。
“爸爸……”我咬着唇瓣,眼眶里积攒的泪水终究掉了下来。
爸爸又在骗我。
爸爸叹了口气,伸手拭去我脸庞上的泪水“傻丫头,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儿家不许掉眼泪知道吗?”
爸爸越是这样说,我心中的担忧却越是浓厚。
妈妈端来了生姜茶,用毛巾替他擦拭掉头发上的水珠,一脸担忧道“真是的,发生了什么事了?让筱灵等了这么久。”
“没事了,亲爱的,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警觉,什么是“以后不会了”?难道……
“别这样说 ”妈妈已经为爸爸脱下了西服外套,并拍了拍爸爸的肩膀嗔怪道。
“对了,宝贝啊,你觉得东亚怎么样?”爸爸忽然转移话题,看着我笑道。
东亚?中国、妈妈的故乡、黄河还有长着人脸的熊猫!这些我都是脑中率先浮现的事物。那片充满情怀的土地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
那是我从未到过的土地,妈妈说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和我的中文名一样的方正文字所组成的优美词句。
“很好呀,我一直都想去中国看看呢!”我兴奋道。
“那,我们一周后动身出发,好不好?”爸爸看着我笑道。
爸爸肯定又在骗我,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想什么呢。”妈妈将生姜茶送到爸爸嘴边时,又拿开了“那你这边的工作呢?”
“我……我辞职了。”爸爸犹豫了一会,再次回道。
这句话将原本温馨的团聚氛围给击得粉碎,接下来便是我和妈妈的齐声质问。
“为什么?”
“我累了,也应该把这些事情放一放了。”爸爸苦笑道。
“你的项目呢?”
“早就不想干了,我老了。”
“什么呀……”我被爸爸的三两句话搞得云里雾里,我仔细端详着爸爸的脸庞,发现他虽然看起来依旧年轻,可是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深深的纹路,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爸爸在我的印象中永远是意气风发的。
“爸爸。”我扑在爸爸的怀中抽泣着“爸爸不老。”
“呵呵,爸爸真的累了。”爸爸慈祥的抱着我,语气温柔。“我欠你们母女太多了,爸爸现在想花更多时间陪伴你,爸爸这次没有说谎哦”
听完爸爸的话,我心里愈加确信,爸爸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爸爸一直将身心投入到研究中,怎么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呢?
爸爸一定有什么不肯跟我们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让爸爸连公司的项目都不管了?
“爸爸?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凑近看着爸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尽管这没有丝毫用处,爸爸涨红的脸此时正慢慢的恢复过来。
“爸爸没事,宝贝放心吧 爸爸一直都好好的。”爸爸摸摸我的头,满眼溺爱。
“筱灵,你先去睡觉吧,已经不早了哦。”妈妈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嗯。”我乖巧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爸爸妈妈的房间。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上双眼便全部都是爸爸的音容笑貌,还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从没有想过爸爸会有这种神态,那样的沧桑,那样的疲惫。
万千思绪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让我无法入眠,爸爸从来没有奇怪过,今天的他让我颇感陌生,主要还是因为他对我做出带我去中国的承诺。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结果,在身体本能的困意下,我再也撑不起眼皮,最终还是缓缓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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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兑现承诺了!
我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这片古老的土地,此时的吉普车行驶在粗犷的荒漠上。
在经历了一场场大雪之后,腾格里沙漠仿佛沐浴在白色的梦幻中。
曾经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漠被深深的覆盖了一层白雪,成为了一片纯净而宁静的世界。
在这个季节里,风沙停歇,空气清新,沙漠里的寂静让人仿佛听得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腾格里沙漠被大雪的覆盖,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景象,令我陶醉其中。
现在是来到中国的第三天,此时是一月末,这个国家的民众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
在中国城区的两天里,经常能够在夜晚看到在夜幕中绽放的绚丽烟花,街上一片火红,皆是一片喜庆之气。
这种氛围倒是和欧美的节日有些不同,用妈妈的话来说,是“更具烟火气”。
爸爸第一次带我出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倒是让我颇感不解,本来嚷嚷着想去看长着人脸的大熊猫,但爸爸口中的“荒漠中流淌的金色带子”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筱灵,你看那边。”爸爸举起手臂指着车窗外的远处。
我顺着爸爸的手指的方向看向远处,远处是横贯荒漠的江河,能够看见其河面上的冰块随着河面上缓缓流淌,那些冰块在冬日夕阳的照射下,像是珠宝,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哇!好漂亮”我脸几乎贴在的窗户上上,陶醉在远处流冰反映的光芒中。
这就是妈妈所说的黄河吧,看网上的记载倒是说黄河的河流还会飞起来,河水里面混合了很多沙子。
应该是冰块把沙子冻在里面了,我对我的自圆其说深信不疑。
“嗯,我们来的时间刚刚好。”爸爸看了看时间“傍晚的黄河流凌当然是最美丽的。 ”
这时吉普车脱离马路,在黄河岸边停下。
我跳下车,感受着铺面而来的凛冽冷风,想着河滩走去。
当冬日的夕阳投下最后一缕温暖的光芒,映照在黄河的流域上时,美丽的景象便开始展现在眼前。
这条长河在凛冽的寒风中似乎被冻结了,金黄色的夕阳透过云层,照耀在河面上的冰块上,将它们染成了一抹抹温暖的颜色,形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似若河中珠宝,又犹如漫天星辰在熠熠生辉 。
那些被夕阳映照的流凌,在河水的带动下缓缓地流淌,伴随着河水的起伏荡漾,冰块相互碰撞出声,像是一支由黄金制成的悠扬乐曲。
“爸爸!”我转过头,看着走近的爸爸“这些冰块会发光,就像像星星呀!”
就像我的爸爸,在我心中闪闪发光,令我敬佩,带着我发现大自然的美好。
还有那个特制金币,在爸爸归来的那天,在瓶底枫叶一抹橙红色之上的金色,在晨光之中闪闪发亮。
“爸爸呀,这个河里会不会是住着一个河神呢?”
“啊对对对。”
“希望这个河神不是黑人。”
“黑人要么去睡别人母亲,要么去当农具了,怎么会跑来黄河当河神呢?”
“噢噢~那爸爸,这些冰块流动会持续多久呢?”
“不会持续太久的,春天时,这些冰块都会消融呢。”爸爸笑道。
“噢……”我略感失落,美好的事物总是如此的短暂,但每一次的呈现都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此时,一阵吉普车的引擎声传入耳朵,真是奇怪,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怎么偏远的地方啊。
这时,我却看到了爸爸惊慌失色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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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从床上猛的惊醒,后背已是一身的冷汗。
又是这个梦,自爸爸人间蒸发后便反复无常。
本能的,将视线转移到窗帘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下一片金辉,而在金辉的包裹之中,立着一个瓶子,瓶底静静地躺着一片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