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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密库夜谈

岳阳酒楼,这家数十年历史的大家酒楼在帝国各大城市都开设了分店,其中白城分店是整个三河郡内的唯一,经历了十几年的发展,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天字号酒楼。

每逢闲适时分,城中乃至整个郡内的贵族们都会相约于此,在提早预定好的上位包厢中交换着各种秘密讯息,或是彼此攀谈着近日的趣闻。

任何的客人来此都需要提早预约,这让整家酒楼虽然人满为患,却从不混乱,并且为其所在的东城广场带来了丰富的人流量,广场临近的商业街也是这座铸造之城里少有的靠娱乐出名的街道。

也正是因为这附近的人流量直至宵禁前夕都络绎不绝,林玖才会对约定在此附近的交易地点感到困惑,对方既然是名门望族,却选择在一家无名的仓库,想必应该是希望隐秘且保密的。

林玖为了保持隐秘性还特意穿了一身深色长袍,脖子上挂了一条黑色的粗布围巾,背后背负的包囊也经过了伪装,从外看去丝毫不会联想到长剑兵刃。

此时遥远的天边已经挂起了一抹斜阳,金灿灿的落日余光将高耸的酒楼拉出一道狭长的投影,门前次序站好的店员挺直身躯,带着机械般永恒不变的微笑,伸出手向内恭迎着预约前来的大家贵族。

这正是贵族们选择此地的原因,恭敬,谦卑,让人享受到一种凌驾于旁人之上的高贵体验,对于那些没有预约或是没什么银子用餐的顾客,店员虽说仍旧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但三言两语间已经将疏离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刻伴有烛光灯笼的点缀,哪怕夕阳正缓缓消散,酒楼背光的一侧也显得富贵明亮,唯有被投影遮蔽的邻家楼宇,依然暗淡无光。

林玖将视线从酒楼挪向右侧,那间仓库孤零零的蜷缩在广场分岔路的街角,大半的范围都被斜阳打在酒楼的阴影遮掩,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会留意到这个连招牌都没有的破落房子。

拽了拽肩上的背带,林玖来到仓库大门旁,没有立刻开启,而是找到了紧挨着的小门,轻敲两声过后推开进入。

仓库之中不见丝毫光亮,等到木门伴随着吱呀呀的响声合拢,室内就彻底失去了光明,林玖这时才注意到,整间仓库竟然没有半扇窗户。

隔绝了外面街市上的吵杂,一时间倒安静的令人有些不适,林玖摸索着朝里走了两步,环境过于昏暗,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货架上摆放着什么。

仓库内寂静无声,林玖却没有出声询问,反而在迈出两步后站定在原地。

这里太过于安静,哪怕一根针落在地上也会清晰可闻,因此不过几息时间,林玖竖起的双耳就捕捉到了阵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步伐短快并且很有规律,只来自一人脚下,声音低沉却沉重有力,说明来者功底不弱且无意隐蔽行踪,行走而来的方向,表明目的直指林玖。

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在这暗淡的仓库中林玖能够依稀辨别出一团跃动的阴影,便听耳边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剑鸣,似乎黑暗里有道闭塞的剑光闪过。

林玖的身子忽然向后倾倒,背上的袋子哗啦一声从绑绳中脱落,结结实实的落在地面,由于包裹着多层棉布发出了咚的一声暗响。

紧跟着那道剑光就已飞至眼前,松开背囊后,林玖敏捷的翻过身,膝盖向上顶起,正撞上刺来的剑刃,本是肉体与金属的相碰,却传来了一道金铁相交的嗡鸣。

黑暗中的来者感觉到手上长剑传来一股大力,飞刺的剑身便被什么坚固之物偏移了方向,随即此人收起手臂,腰间骤然发力,带动着剑刃原地飞旋,借着旋转的力道猛劈向林玖。

只不过这劈去的一剑忽然遏制在半空,并伴随着阵阵细微的抖动,剑的主人那双眼睛则瞪得如一盏铜铃,瞳孔之上赫然映衬出一支粗大的枪口!

空中传来一声细小的点火声,一团扑朔的火苗便出现在林玖的左手,指尖正掐着一跟纤细的火柴。

而他的右手,正平稳地端着火枪,手指放在扳机上,指向面前僵硬的陌生人。

因为火光,林玖看清了这人的面貌,他脸上蒙着一张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拧着眉毛瞪向冲着自己的枪管,头顶是一项黑色斗笠,身穿紧身的夜行衣,只不过衣角领口处都缝着道道暗色羽毛的纹路。

这人的姿势还维持着舞剑时欲劈为动的样子,看剑锋上传来的抖动,相必这个姿势相当劳累。

林玖刚刚泛起一抹笑意,准备盘问此人,却见自己身边一圈忽然亮起团团火光,另有四位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举着火把将林玖围在当中。

嘴边的笑容顿时凝固,凭着林玖的感官,竟然没能察觉到这些人的接近和包围。

“两招制住暗羽刺客,并将其性命握于指尖,果然好身手!”

自身后传来一道陌生声音,林玖微微侧目却不敢轻易回头,低下视野睹了眼来自身后火光的影子,回敬道:

“刺客主动露了行踪罢了,早闻玄鹰坛暗羽刺客大名,今日领教,果然名不虚传。”

来自身后的影子微微晃动,似乎是身后之人在笑,“小伙子竟然知道?”

“上次接触过玄鹰坛后,稍加了解罢了。”林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弯了弯,面前被制住的黑衣人则明显的紧张了起来,持剑的手也在暗自发力,似乎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背后的声音忽然说道:“好了,不闹了。试探一下你的本事,罗大人的弟子总不会计较吧?”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面前的黑衣人用力的手臂放松了下来,林玖在稍微犹豫之后也放下了手里的枪,理由很简单,对方虽有冒犯,但没有杀气。

枪口放下之后,身前的黑衣人几乎一瞬间消失了踪迹,脚下甚至没有留下丝毫的声音,林玖回头看去,顷刻间,便瞧见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其余四人身后。

这时,一左一右的两位黑衣人忽然笑道:“早说了老五不是对手,是不是该愿赌服输了?”听起来声音轻松明快,丝毫不见刚才的紧张。

而且让林玖感到诧异的是,这两人的声音竟令他感到些许熟悉。

只见调笑着同伴的两个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面容后向着林玖微笑:“许久不见。”

林玖顿时认出了这两个人,正是当初玄鹰坛分营派来与林玖随行的二位高手。

而为首的那位,也随之摘下了掩面,林玖同样认出,他就是玄鹰坛白城分营的首领,江流。当日就是他认出了苍伦的令牌,并同意林玖前去回路汇报情报。

林玖紧绷的神色稍显柔和,抬手算是打了声招呼:“原来是江流总队长。”

只听江流说:“你也该清楚的,那日之事发生后,上面不可能对你放任不管,这笔交易算是一个契机。”

“那今天你们这么多人来,兴师动众,是要押我入牢吗?”

“怎么可能。”江流笑了笑,他拾起地上的背囊,解开缠好的粗绳,数柄质朴未作装饰的长剑便露出锋芒。

他挑起其中一把,将剑微微出鞘一截,手指轻轻敲了敲剑刃,感慨了一声:“好剑,虽说是契机,但为堂口添置一批利器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将剑推入鞘内,重新盖上遮掩的棉布,江流重新看向林玖,表情恢复了郑重,指向身后曾与林玖相识的二人,又说道:

“当日回路一事后,南达、北淮二人将其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汇报了回来,包括魔族的围攻,以及回路突发的异象。或许你能猜到我想说的,这些事件里让朝廷最感兴趣也最重视的,便是那日洞窟里,回路发生在你身上的共鸣。”

林玖的眉毛微微皱紧,在心里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早预想到帝国会为此事派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等候的时间越久,也意味着朝堂那边的反应越剧烈,如今的处境或许还属于幸运的,因此林玖安定下来,继续听他讲道。

“那天的事所有术士都看在眼里,自你现身之后洞穴就崩塌了,据悉期间又有一道不知来处的声音,也证实了这间回路不单单属于我们。”

“大部分的高官认为此事还需要等更多的命运碎片破译出来后,再做决断,特别是这次事件里让大师都差点铩羽而归的那一枚,而一小部分别有用心者却强烈要求将你扣留,以特殊手段逼迫出你所知的任何秘密。”

江流注意到了林玖逐渐低沉下来的面色,安抚道:“不过好在陛下至今未下决断,或许是另有打算,这也要多亏了你师父罗大人。但不论两派意见如何相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先将你请到皇都,并不是关押,而是在都城内找寻一个好住处,这样也方便后续的调查。”

林玖几乎想要啐出一口吐沫,什么请去皇都,寻一个好住处,不过是软禁起来任人鱼肉罢了。

怒意涌上之际,江流话语间另一个细节忽然吸引了林玖的注意。

“罗大人?我师父?”

江流微微愣住,很快便反应过来,似乎口中轻轻吐出一声叹息,“罗大人没有和你说过他过往的身份,到也难怪,大人的确对你爱护有加。”

说罢,不光是江流,他背后站着的南达北淮等人都低着头,似乎在为此伤神。

江流目光复杂的看着林玖专注的眼睛,他带着些正式的态度说道:“既然罗大人没有和你说过,那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也不会多生事端。至于对朝堂的应对之策,此前念及罗大人的情分和你曾对回路事件的贡献,玄鹰坛早时向朝堂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这也是目前可以帮到你的唯一方法。”

林玖的瞳孔不自觉的晃动一二,“代价是什么?”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而这在我们看来算不上代价,相信罗大人也早已料算到,不然他也不会让你一人今夜来此。”江流的声音格外平稳,神色也非比寻常的郑重。

“需要我做什么?”

“加入玄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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