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北出川蜀。
刘永小卒装束,跟在法正身后,作为法正的亲兵,随军十几日下来,刘永挑水、扎寨,甚至给法正倒夜壶,无所不干。
法正斜眼看了刘永多次,竟然在刘永脸上无一丝不耐烦,只是认真和仔细,时不时会拿出笔记在记录见闻。消息传到刘备和其他武将那里,众人皆为叹服。
一日夜宿。
刘永为法正铺好床铺,正要退下。
法正叫住了刘永,问:“永儿,你究竟怎么想的,怎么可以如此轻贱自己。”
刘永一愣,笑的回答说:“师傅,这算什么轻贱自己,若现在不下苦提升自己,有一日兵败被俘,那恐怕要被轻贱百倍。”
法正沉吟:“那这几日,你又学到什么了?”
刘永喜上眉头,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师傅,我学到了书上学不到的东西,万人行军要注意的细节实在在多了,在我们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哦,不,我们的士兵虽然较寻常农夫更为精锐,但在行伍方面若不注意的话,会极大的削弱战力。我们营是子龙叔父率领,我注意到,子龙叔父每到安营扎寨之时,定会亲自去看看水源位置,甚至到周围高点去看看,等等细节,这是为将者必备的素质。”
法正不置可否,问:“永儿,你是想成为一个老兵呢?还是想成为一个将军?还是想成为一方诸侯?”
刘永正要回答,法正摆摆手,制止了他。
“永儿,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法孝直,你专注细节,投入卒伍,你就是想让使君和支持世子的人认为你只是个心思单纯的武夫吧。你这么小,已经有如此的藏拙功夫,殊为了得。可是呀,你也得学学大局,多与人交流,本次行军,你不仅要学你绢布上记下来的细节,更要与军中将校打成一片,一定要培养自己的部曲。”
法孝直接着说:“在本朝,所有能战之将,主要依靠的就是自己的部曲,为师教给你个任务,本次战斗,你去看看各位将军的部曲有何不同,特点在何处,如何根据战场需要,布置将领作战。你永远要记住,要牢牢的记住,在这个天下里,赢的人永远是站在最高处的人。”
刘永点了点头。
从法正营帐里出来,刘永手持钢枪,换下了立在营门口的岗哨,营帐里火把渐熄灭,大部分士卒都已经睡下,刘永想着法正说的话,心潮起伏。
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刻意自污,只是为了避免过早与刘禅背后的势力对上,作为现代人的刘永,内心是非常孤独和寂寞,现在的他,没有志同道合的同志,也没有值得信任的下属,虽然他身形已经十岁,但毕竟他只有六岁,成长中又被锁入府衙,与外界接触不多,因此他只能利用现有的资源拼命的提升自己。这次死中求活,他得到了去前线的机会,他知道这次刘备打的是个胜仗,在这场战争里,他要收获的,就像法正说的,并不是经验,而是人心,一批能真正与他一起前行的人心。
“我能得到吗?”刘永望向天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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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法正谈过之后,刘永依然没有什么改变,挑水、扎营他依然抢着干,但唯一多的是,他非常注意与普通士族的交流,因为他愿意吃苦,且谈吐不凡,很快身边聚焦了一帮人,刘永对成都李家的庶子李余印象深刻。李余今年15岁,虽是李家大族中人,但因母亲出身低微,在族内饱受欺压,于是发狠,投了军,因为身手矫健,脑子灵活,被调入了赵云的麾下,成为了精卒。
刘永注意到这个李余从不盲目白费力气,做事非常有章法,与自己的几次配合都非常默契。在古代这种军队里,有一位默契的袍泽,会让士卒的生存几率大幅度提升。所以李余也有意与刘永结交,一起打水,扎营,很快便成了好友。
“什么?你才六岁?”李余瞪大了眼睛大声道。
“你干什么,快闭嘴。”刘永不好意思的说。
“我的天,你长的太高了,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跟我同岁呢?你这么小就上战场,家里大人能同意吗?”
“余兄,我家没有大人,我是孤儿,自幼长的高大,为了一口饭吃,索性投了军。”
“兄弟辛苦了,以后你就跟着哥哥吧,在军中互相扶持,就像当年刘关张一样,闯出我们的天。”
“那就麻烦余哥了。”
“嗨,没事儿,等这次打完仗,回成都了,我带你见见我大哥,城门将军李求,轻轻的指点你一下,定会给你军中一个大好前程。”
“那感情好,那就谢谢余哥了。”
“嗨,瞧你说的,永弟不要客气。”
李余在军中年龄虽小,可天生自来熟,有一批认识的人,也知道了很多消息,但因为军中其他人比他大的多,为了自保,李余也不敢与他人交心,所以憋了一肚子话,正好有个年龄比较小的弟弟,行军枯燥,便无话不与刘永讲,刘永也第一次通过这个时代的人,认识了这些大人物。
“永哥儿,你知道咱们大汉的将军,哪位将军的部曲最善突击吗?”
刘永道:“赵子龙将军吧,听说他曾在长坂坡七进七出。”
“哪里,这你就说错了。”
“子龙将军的部曲,最善攻坚,遇到铁通阵型,派子龙将军冲击准没错。最善突击的,还是黄汉升老将军的部曲。”
“什么?黄老将军?”
“别看黄老将军年级大了,但其练兵乃是一绝,他的部曲擅长齐射,突击攻击敌兵弱点,最有效率。”
“余哥,这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嘿,我说了你可别给别人说啊,我之前给魏延将军当过一阵亲兵,偶尔听来的。”
“余哥,你的履历真是丰富啊。”
“嘿嘿嘿,有你小子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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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大军走了月余,临近汉中,先头部队传来消息,听说阳平关已被夏侯渊夺取。
刘永心里担心舅舅吴懿,不便问法正,托李余百般打听之下,才知道舅舅已平安撤退,现与马超张飞会合。
刘永心里方才安定,但大战将来,刘永仿佛离战场越近,他血液就越发沸腾。
“第一次见识这个时代的战场,也不知是什么样子?”刘永自语说。
身侧的李余似乎听见了刘永的话,侧了侧头,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