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燥热的夏天快要过去了。文贵嫔的胎象渐渐稳固,于是她也开始出来走动。
虽说平日里,文贵嫔由于有身孕,只是在自己宫中养养花,逗逗鸟,不怎么去御花园。但是皇上也没少来逸安宫,还把文贵嫔的身孕事交给宫里最好的太医去打理。
自打文贵嫔怀孕以来,她气色一直都是红润有光泽。就连太后,也差人送过两次佛珠来。可把后宫众嫔嫉妒坏了。
近来比较受宠的是林更衣,她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一跃成为春贵人。皇上来婉柔这里的时间越发少了,以前门庭若市的清兰宫也渐渐冷清下来了。清兰宫的冷清对于婉柔来说,并不能算什么。
独守空夜才是她最害怕的。
白日里婉嫔可以和宫女们说说话,去御花园走一走或者是做做女红和读读书,但是一到夜里就只能听着窗外的打更声,在这黑暗寂静的夜期盼着快点天明。每当无法入睡的时候,婉柔就会起身到院子里走走,独酌一壶清酒,或是轻轻地抚摸着朱红色的宫墙……
满红是婉嫔的贴身宫女,这一天,从皇后那回来,满红有些沉不住气了“娘娘为何不送着吃食给皇上?这样皇上知道娘娘惦记着他,也就自然会过来了。
”如兰想了想说“皇上不来自然有他的考量,再说秋闱马上就要到了,皇上忙些也是难免的,我们就别打扰他了”一旁的夏花一向嘴快,这时候便说“娘娘您真是好心肠,不像那春贵人,忙着和皇上夜夜笙歌呢!一点都不顾及皇上的身体!”满红听了眉头一皱。
虽然她也不喜欢那个春贵人,但是夏花在主子面前这样胡言乱语也确实是失了分寸。满红停下手中的差事,拿鸡毛掸子狠狠地在夏花手上挥了几下,顺带呵斥了她儿句。夏花自知失言,也连忙跪下向婉柔请罪。
而婉柔也从不苛待下人,这时候也只是叮嘱了夏花“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又告诫满红现在的清兰宫不比从前,叫她约束好宫人,别给别人落下话柄。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婉柔却在想,这样等下去真的要红颜未老恩先断了。
皇后的母亲向宫中递了牌子,次日早晨便进宫了。皇后的娘家是布格拉图家族,和婉嫔的娘家家族一样,是本朝历史深远的世家了,这一代的布格拉图人格外优秀,权势渗透到了朝廷的各个角落。
按照宫规,皇后是可以随时在宫中召见家人的,所以皇后的娘家递牌子也是个平常事,一般不会引起多少人特别关注。
下午,这位夫人就出宫了,皇后派人送了礼物到樱贵人宫中,说是带到嫡母的问候。一时间宫中无不赞叹皇后与樱贵人姐妹情深。令人奇怪的是婉柔也收到了礼物,说是婉柔的母亲最近身体不适,无法进宫,就托布格拉图夫人带进宫来了。婉柔收到了皇后的宫女送来的一套玉簪。
但这个消息似乎被人有意隐瞒下来了,婉柔也很是不解。隐瞒这个消息的肯定是皇后刻意隐瞒下来的,但这正是彰显皇后贤能大度的好机会,为什么她要刻意隐瞒呢?
出于礼节,第二天晨省后婉柔没有急着离开。待别的宫嫔都离开后,向皇后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谢恩。皇后抿了一口茶,并没有急着叫婉柔起身,而是徐徐开口
“昨日,木宫的母亲进宫来探望木宫,顺便告诉了本宫一些消息,这些消息本宫告诉你也无防。
皇上现在已经开始一手提拔新贵家族,几个要职都旁落到了新贵乎中,表面看起来世家在朝廷中还是占主打地位但实际上是大不如前了。后宫不得干政是规矩,本宫说这些本是僭越了,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倒也无妨了。朝廷和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看,皇上也许久不到你宫里去了吧?
本宫本来也是无心争这些,但是为了世家的地位本宫不得不争,也希望妹妹能和本宫一起助世家一臂之力。”
婉柔跪在殿中,心里千回百转。想来想去,帮助世家,支持皇后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皇后观察着如兰的神情,看她似乎想明白了就叫宫女拿了一个精美的盒子给婉柔。
满红扶起如兰,婉柔坐下后轻轻打开了盒子。皇后和颜悦色地说“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妹妹不必谢恩了。”
婉柔看到盒子里是桃脯瞬间明白了皇后的用意。俗话说“投桃报李”宫中便用互赠桃脯李脯来表示结盟。
婉柔回宫后准备了一份李脯和一些补药叫满红给请
给皇后送去。满红说“如今有了皇后照顾,娘娘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顺畅些”如兰轻轻地说“宫中本就没有什么盟友,不过都只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暂时走到一起罢了”
满红似懂非懂,只能模糊地应了声“是”
这日,婉柔觉得在宫里待得闷热,便带着夏花到御花园去了。
正是午膳的时间,御花园里没什么人。
如兰坐在凉亭里,夏花在一旁摇着扇子。如兰突然开始喃喃道“皇上已经十五日没踏入清兰宫了,每夜里能与宫·我作伴的只有那一块块冰冷的墙砖。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们,却得不到半点温暖。”夏花看着婉柔满下面愁容也十分心疼,只能在一旁安慰婉柔“娘娘昨天不还说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才没法来娘娘宫中吗?”
婉柔兰绝望地摇头“骗得了自己一日,还骗得了自己十几日?司寝的嬷嬷这十几日,夜夜从清兰宫门前匆匆路过,无疑是奔向春贵人那里了
”夏花也一时语塞,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话“皇上肯定还是惦记娘娘的,或许只一时………”夏花的话被如兰打断“皇上心意是我们可以随意揣测的?你这话,可千万不要被小人听了去”夏花知道又犯了错,于是懂规矩地连忙跪下。
这时候一个雄厚的男声传来“朕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心里到底是惦记你的。”话音未落,一抹明黄已经闯进了亭子。婉柔就这样只愣愣地看着皇上,半响才回过神来。“嫔妾失仪,还望皇上恕罪!”夏花也被吓到了,只能连连请罪。皇上混不在意地说“爱卿何罪之有?明明是朕冷落了你,你为何还要向朕请罪?”
皇上又看向一旁的夏花“你是清兰宫的?怎么看着眼生?”夏花第一次和皇上说话,只觉得十分紧张,磕磕巴巴地回话“奴婢清兰宫二等宫女夏花拜见皇上”“唔”皇上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就朝如兰走去,夏花便退了出来,之后亭子里的谈话就听不清了。
都说这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连这小小的御花园,也是如此。这不,刚过一会,在御花园的嫔妃听说婉嫔就在不远的凉亭遇到了皇上,都恨自己运气太差。于是就不断有脚崴了想休息,口渴了想喝茶,中了暑热想乘凉,看到美景想弹琴作画跳舞的答应妃嫔想往亭子这边涌。
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公公只说“小主们,你们也瞧见了这皇上的龙撵在此,还要进去扰了皇上的雅兴?”这一问引起了一群莺莺燕燕的话语“哎哟哟,我的腿实在站不住了呀……!我的脑仁疼呀……!这么好的美景不让我作画真是辜负了………!”
李公公听这些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心里也着急了。现在皇上所在的亭子叫风波亭,这座亭子因为构造巧妙,所以亭子外面听不到亭子里面人讲话,亭子里面的人却能够将亭子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李公公深怕这些人扰了皇上和婉嫔,只能提高嗓门说“这御花园多的是亭子,随便找个不就行了!难不成你们还想皇上给你们让位置?”此话一出,再无人敢说想要进亭子休息之类的话了,却没有人离开。
婉柔在亭子里吧外面的那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便凑在皇上耳边说
“皇上,你瞧,妹妹们一听说皇上在这,多少妹妹都来凑热闹了呢?”
皇上被她喷出的热气弄得耳朵一阵酥麻,这时候就挠着她的掌心说“难道朕的婉儿吃醋了?”
婉柔点点头又很快地摇摇头
“皇上想见妹妹们去你去见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取笑嫔妾?”
皇上听了婉嫔这话越发想笑,他以前只觉得婉柔是解语花一般温婉聪明的女子,到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调皮得跟那木芝有得一拼了。想到这里,皇上越发觉得这段时间太冷落她了,于是大喝一声
“小李子!”
亭子外面的李公公一激灵,赶紧冲了进来
“奴才在”
“刚才是哪些人在亭子外面聒噪?一个月内朕不想看到她们的牌子!”皇上徐徐开口了。
此时亭子外的人还以为皇上要传她们了,纷纷整理衣衫发鬓。林业出去之后宣布了皇上的口谕,一阵骚动之后亭外又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