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九州宣慰司,丰前州,柳浦渡。
虽已至黄昏时分,但渡口处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监工们不住的咒骂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力夫,催促他们赶在太阳落山前把货卸完。
商人们俩俩三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雇佣来的浪人武士拄着刀在旁边四处警戒着。
……
一行人突然出现在渡口,为首的年轻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美,虽仅着素袍,但却愈发衬得气清神秀,宛若仙人般。
渡口顿时静了几分,周边的所有人,在见到他面庞的那一刻,都是从心底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很难想象出来,世界上竟有容貌气质如此出众之人,又观其发髻不似扶桑人,便有窃窃私语揣测莫非是上国的王族贵胄微服出游,更有几个艳丽的扶桑女子大胆的向这边挥手。
面对众人的关注,陈舵略略蹙了蹙眉,前世的他经历一次意外后,只剩下一团意识留存,经年累月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早已习惯独处,对经历这种引人注目的场面,多少有些不适。
身体的原主出身琉球郡王府,三天前奉父亲之命,前往丰前国御许山宇佐八幡神社,为生病的祖父–现任郡王千岁祈福。
往常这种事情都是身为嫡长子的大哥去做,但这次不知为何,却落在了他这个被冷落已久的庶子身上。
原主也没想太多,由于父亲催促的急切,当晚就有一个管事领着他坐船出发,同行还有两个小厮和他的贴身护卫。
但船行至半道,原主的意识突然消散,而他则是恰逢其时的占据了这具身体。
不过好在原主的大部分记忆也被陈舵继承,加上这两日处处谨言慎行,生怕漏出什么破绽。除了刚下船时,随行的管事看他的目光略有异样,别的倒也没什么不妥。
……
几个想揽生意的船头,畏畏缩缩凑了过来。站在陈舵背后的中年管事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拱了拱手,几人用扶桑语攀谈起来。
陈舵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闭上眼睛,缓缓发力,感受一丝丝劲力在手臂、肩膀和腰部涌动。
当今世上武道昌隆,有志男儿不学文则学武。像陈舵虽然才十七岁,但已修炼武道长达六年,修为早已入门并到了练肌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锻骨。
六年到练肌巅峰,这天赋不能说差,毕竟大部分人连武道入门都求而不得。但也谈不上好,原主的记忆里有位郑表哥,不过比他年长三岁,去年都已是通脉武者了。
但其实原主也是有苦难言,他和大部分初级武者一样,都是修习的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虽是大路货色,用来锻炼肉体舒展筋骨却是最合适不过,用它练到锻骨没一点问题,有的人甚至靠着一本太祖长拳练到通脉。
但除了太祖长拳之外,原主还偷偷修炼着一本叫做青莲诀的秘籍,是他母亲临死前口授,并嘱咐他勤加练习。
秉承着亲妈不会坑亲儿子的道理,原主把大部分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青莲诀这个一听就是绝世秘籍的武学上,并期盼着有一天神功大成,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可惜,六年过去了,这青莲决没一点进展,还把太祖长拳给耽误了,导致修行进展缓慢,因为这,身为庶子的他没少挨大哥冷嘲热讽。
陈舵刚穿越过来时,还以为这青莲决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金手指。
“幼年丧母,不受宠爱的庶子,怎么练都练不会的秘籍”,这是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可惜还少个未婚妻,没有有机会念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台词,否则就是主角中的主角了。
但是,修炼了两天青莲决的陈舵,被现实教做人了。
“原主真是白瞎了把你当个宝,还好我有别的依靠。”陈舵沉下心神,调动意念,一座漆黑的石碑出现在他识海中:
姓名:陈舵
年龄:17
修为:练肌
武道:太祖长拳(四层。炁源不足,不可提升),青莲决(未入门。炁源不足,不可提升)
炁源:0
前世的他就是将仅剩的意识附着到这块石碑上,才得以在那一片混沌中存活。这次石碑随他一起穿越而来,同样成为他以后在此方世界立足的根基。
但石碑只告诉陈舵,有炁源在附近就会自动收集,可询问它到底什么是炁源,却没有答复。
陈舵觉得这么奇怪的东西应该跟那些神神道道有关系,于是今天祈福完以后,赖在神社不走,在里面逛来逛去,见着古朴的神像雕塑就上下其手,最后还厚着脸皮跟权宫司要了一本前代宫司手抄的祝祷文。
只可惜全都没什么卵用,石碑上的炁源还是零蛋。陈舵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按捺住焦躁的心思,打算回家后再慢慢寻访。
那边管事跟船头的交流似乎不太顺利。船头们得知他们想雇一条船连夜赶回肥前州朝汉城,纷纷摇头拒绝。
说是最近两天,远贺川沿途几个渡口有打夜鱼的渔民失踪,怕是被河怪拖走了,力劝他们先在附近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
但那管事不为所动,坚持今晚就走,还提出了愿意支付三倍船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一艘猪牙船靠了过来,伸出一块跳板搭在岸边,把陈舵一行人接了过去,随即收了跳板就扬帆启程。
这种猪牙船是专门载客用的,因两头尖尖形似猪牙而得名。
这艘船是单帆船,长四丈有余,中间甲板上搭建着一层舱室。陈舵作为众人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被安排住进了最大的舱室。
陈舵推开舱门,顿时一股淡淡的霉味弥散出来。
虽说是最大的舱室,但目测不过八九个平米。里面摆着一张榻榻米,一个木柜,一张小木桌。
除此之外,舱门后面还绑着一个恭桶,供客人夜间便溺使用。
不要小看这个恭桶,它可是这间舱室的高配体现。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尊贵的客人晚上去船舷撒尿时掉进河里淹死了。
陈舵将外袍脱掉,扔进柜子里,随后席地而坐,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突然,一丝清凄的箫声跨越水面穿到陈舵耳中,初听时略觉得刺耳,但箫声渐渐清亮,舱室内满是婉转昂扬的韵律,顿觉的神清气爽。
陈舵突然冒出一缕冲动,想看一看吹箫者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