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山的病情忽然加重了,他呼吸急促,心率越来越底,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的妻子李秀兰和儿子张雨亭,嘴唇蠕动着,却已发不出声音来。
张雨亭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张鸣山的嘴边,努力听了半晌,依然没听出张鸣山想要说什么。
李秀兰似乎明白了张鸣山的意思,他哭泣着向张雨亭喊道:“快!小亭,快把你弟弟子航找回来。”
张雨亭如梦初醒,他明白了父亲张鸣山为什么不肯咽气,原来他临终前想要见他的小儿子张子航。
由于这一段时间,张雨亭和李秀兰担心张子航的出现会给张鸣山的病情带来波动,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把张鸣山病危的消息告诉张子航,但现在张鸣山已经不行了,也就用不着顾忌这个了。
张雨亭马上出了病房,在走廊里给张子航打起了电话。
半小时后,张子航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病房。他眼睛里含着泪水,战战兢兢地走到张鸣山的病榻跟前,满面痛楚地喊了一声:“爸——”
这一声喊,却包含着张子航内心多少的酸楚啊!
听到喊声,张鸣山本已紧闭的眼睛居然睁开了,只是眼神显得很恍惚。
“爸——!”张子航又喊了一声,“咕咚!”一声跪在了张鸣山的床边,泪流满面地抓起了张鸣山的手。
张鸣山的嘴张了张,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张子航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停止了抽泣,把嘴紧贴在张鸣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鸣山仿佛定了一会儿神,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接着,病房里传来了李秀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张鸣山死了,死得很安详,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多年的疾病折磨,加上晚年小儿子张子航的叛逆和堕落,都给他的内心造成极大的痛苦。
天堂里没有悲伤痛苦,可是没有悲伤痛苦的生活是否就算是最好的生活呢?
没有尝过悲伤和痛苦,又怎能领略快乐和幸福的滋味呢?
按照张鸣山的遗愿,他的骨灰被安葬在赢州市安寿山的公墓里。
参加葬礼的有张鸣山和李秀兰双方的亲戚朋友,还有赢州市公安局的局长丁开元以及刑警大队的民警。
丁开元是作为当年张鸣山的一位老部下,来亲自送这个曾经的上司最后一程的,刑警大队的队员则是因为张雨亭的关系,而来参加这个葬礼的。
李秀兰没有来,按照当地的习俗,已婚男子去世,妻子在丈夫下葬的那一天是不准进墓地的。
阴云低浮,鸿雁哀鸣,长风呜咽,衰草萋萋。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表达对死者的无尽哀思。
这个一生历经坎坷的老共产党员,老警察,将要永远被留在这青山苍柏之中了。虽然他死的不是那么的宏伟,那么的壮烈,但是他最终为自己一生的清政廉洁、刚正不阿的人生品格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葬礼完毕,人们一一向张雨亭和张子航道别。
丁开元走到张雨亭的面前,紧紧握着张雨亭的手,声音关切地说:“雨亭,节哀顺便呀!在这个时候你最需要坚强,因为在你的家里还有比你更伤心的人,她就是你的母亲,你快回去照顾她老人家吧!我们有事就先回了。”
张雨亭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局长。”
丁开元临走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张子航,眼神竟然显得怪怪的,仿佛有什么心思,但他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大踏步地走了。
送走了客人,张雨亭和张子航一同上了车。路上,张雨亭和张子航都低着头,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两个从小就同榻而卧,嬉闹相伴的亲兄弟,竟然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道心灵上的鸿沟。
回到家里。张雨亭和张子航发现,母亲李秀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抽泣着。由于过度的悲伤,使她看上去很憔悴,也很苍老了。
孟海欣和姚雪儿居然陪在李秀兰的身边,可是她们面对李秀兰的哭泣,并不加以劝慰,只是自顾感伤,也许,她们早已把安慰的话都说尽了。
张子航进屋后,就一直傻傻地站在地中央,他就象是一个被老师罚了站的学生,一声也不吭。姚雪儿有时斜眼看他,他竟胆怯地不敢对视。
还是张雨亭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航弟,你站着干什么?坐呀!”只是他的语气有些冷,或许在他的心里,仍在暗暗责怪着张子航,虽然父亲张鸣山是死于癌症,但是他今天的死多多少少还是和张子航有些关连的。
张子航犹豫了一下,方慢慢地走到母亲李秀兰的面前,蹲下身子,握住母亲的手说:“妈!你感觉怎么样?”
李秀兰抽出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唉声叹气说:“我能怎么样,人都已经走了,伤心也是枉然,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爸爸有一天会比我先去的。”她嘴里说是“伤心也是枉然”,但眼中的泪水却又淌了下来。
张子航黯然自责道:“妈!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爸也不会去的这么早!”
李秀兰泣声说:“你知道就好,如果你爸爸的死能够唤回你的良知的话,你爸爸也就死得其所了!”
张子航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妈!有些事情你们不明白,我和你们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们不要再把我当作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见,你们对我操的心有时纯属是多余的。”
李秀兰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什么?子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想脱离你的那个圈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醒腔啊!妈也快入土了,你能不能让妈在这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安安静静地度过呀!”
张雨亭在一旁也火了:“张子航,你干什么你,爸爸刚被你气得病故,你就又来气妈妈,你还把这里当不当家,把我们当不当亲人。”
张子航嗫嚅着:“我!我……”
李秀兰又哭泣了起来:“子航,你不要再回那种地方了,那种地方会害死你的。”
张子航有些急了:“你们不要对我指指点点的好不好,你们能不能给我点人身自由哇!”
张雨亭瞪起了眼睛:“什么叫人身自由?你这也叫人身自由?你这是在给你自己上枷锁,懂吗?”
孟海欣赶紧扯了扯张雨亭的衣襟,张雨亭胸口虽然还在起伏着,但却不言语了。
姚雪儿听到这儿,不禁为张子航的执迷暗自感伤落泪。
李秀兰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张子航的胳膊,哀求地说:“子航,总之我不会让你再去那种地方了,你爸爸已经死了,我就有你这么一个亲儿子,你如果再整天的不着家,可叫我一个人怎么过呀!”
张子航听出了母亲李秀兰的口误:“妈,你说什么呀?你怎么就我一个亲儿子?我平时不在你身边,你不是还有我哥哥吗!”
“你哥哥……你哥哥……”李秀兰忽然说:“子航,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他不是妈亲生的啊!”
李秀兰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张雨亭更是面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说:“妈!妈!你说什么?”
张子航也惊愕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你这是怎么啦?你可别吓我呀!”
他们都以为李秀兰经不起丧夫的打击,神志有些不清了。
可是,李秀兰很快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伸手拉过了张雨亭,长叹一声:“小亭!这件事憋在妈心里近三十年了,我们原打算等到你成家后再告诉你,可是我们家现在弄到这步田地,妈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了!其实,你的生父叫江永海,母亲叫杨再芳。”
张雨亭将信将疑地盯着母亲李秀兰的眼睛,一时辨不清事情的真伪。
李秀兰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三十多年前,你现在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养父和你的生父同在一个山区公安派出所工作,两个人都很年轻,也很有朝气,所以在一起时无所不谈,成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后来,你的生父和你养父先后结婚,你生母结婚后就怀上了你,可是,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厄运却降临了你们江家。那时候社会经济比较落后,山区里没有医院,女人生孩子都在当地请接生婆到家里接生。你生母产下你后就流血不止,当你生父急急忙忙找上马车,顶着风雨把你生母送进县城医院时,你生母已经不行了。你生母死后,你生父只好把你交给了你的两个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抚养,并给你取名叫江雨亭,因为你出生在雨天,寓意为你能在雨中亭亭玉立的意思。”
李秀兰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惜的表情,然后又接着说:“有人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也许上天成心要捉弄你们江家,就在你出生的一年后,灾难又一次降临了你们江家。有一天,你的生父和你的养父奉命执行一项蹲坑抓捕任务,你的养父由于年轻气盛,未曾听从你生父当时的告戒,见到罪犯出现后,就冒然冲了上去。哪曾想罪犯手中居然有枪,幸亏你生父眼精手快,纵身将你的养父推倒在地,罪犯却趁机朝你生父连开两枪,这两枪全都打在你生父的胸口上。在临死前,你生父把你托付给了你的养父,让把你抚养成人。你养父含泪答应了,他在你生父面前发下誓言,他一定会视你同己出,绝不会亏待于你。事隔不久,我也生下了子航,我们便把你从你的爷爷奶奶家中接了过来一起带养。之后,我们随着你养父的工作不断调动,最后才扎根在这赢州市。因为怕你自小无父无母心里有阴影,就给你改名张雨亭,也一直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故事”讲完了,张雨亭已爬在母亲李秀兰的腿上泣不成声。
孟海欣怜惜地拉着张雨亭的手,不知该怎样去抚平他心头的新疮旧伤。
李秀兰慢慢摸着张雨亭的头:“这是我们欠你们江家的,好在我们没有辜负你生父的遗愿啊!”
张子航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秀兰点点头:“虽然你的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世了,但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是你们的局长丁开元。”
张子航怅然所失地坐在沙发上,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在张家受尽优待的人竟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他心里就象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张雨亭悲切地抬起头,红肿着眼睛:“妈!你和我爸爸的养育之恩,我一辈子也无法报答啊!”
李秀兰苦笑一声:“傻孩子!什么报答不报答,这就是一个因果循环啊!只是你现在有必要知道你的身世,你毕竟是江永海的儿子,姓江不姓张啊。”她抬眼望了望孟海欣,又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快成家了,妈今天终于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你,放下这块心病啦!”
说着,李秀兰站起了身子,显得一副很疲倦的样子:“我有些累了!要去歇一会了!”
姚雪儿忙扶着李秀兰进了卧房。
孟海欣见张雨亭仍在养母李秀兰所讲述的“故事”中失魂落魄,不能自拔,便拉起张雨亭进了另一间卧房。
客厅里只剩下了张子航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他此时感觉心里好象一下子丢失了什么似的,而且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没有多长时间,姚雪儿从李秀兰的卧房中走了出来,她在客厅的一角站了很长时间,见张子航并不搭理自己,就讪讪地朝房门口走去。
将到门口时,她又犹豫了,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走了!”
张子航却仍僵直地坐着,就好象没有听见姚雪儿说话一样。
出了屋子,下了楼道,姚雪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通张子航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叫人难以琢磨。如果他心里已不再喜欢自己的话,那么他那天就不应该和自己发生那层特殊的关系,如果他心里还喜欢自己的话,那么他为什么和自己有了那层特殊的关系后又避开了自己。
正当姚雪儿思绪难平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熟悉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令她的心房砰砰直跳。
她回过头,就看到了张子航。
张子航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姚雪儿的面前,很意外地问了一句:“你现在还在外面住吗?”
姚雪儿摇了摇头:“我已经回家了。”
张子航话语中透出了一丝的关切:“你父母没有难为你?”
姚雪儿咬了咬嘴唇:“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张子航沉默了半晌,方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孩子……”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姚雪儿就把他的话打断了:“不管怎么样,我会生下他。”姚雪儿仰着脸,表情显得很坚定。
张子航忽然抓住了姚雪儿的手,深切地喊了一声:“雪儿!你等着我,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的。”说完,他就“噔!噔!噔!”返身又上楼了。
姚雪儿反而怔住了,他不明白张子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古怪的话来。
第二天一早,张雨亭在茶几上发现了张子航留给母亲李秀兰的一张字条:
妈:
恕孩儿不孝,我走了,我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天地,请你不要找我,也不要牵挂我,我会过的很好,请你保重身体!
子航
张子航真的走了,悄悄地走了,李秀兰知道这件事情后,又是一场痛哭。张雨亭一边安慰自己的养母李秀兰一边含着眼泪说:“妈!你放心,你永远都有两个亲儿子,一个是张子航,另一个就是张雨亭,我永远都姓张……
上班后,张雨亭坐在办公室里,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曾经精心呵护他长大,尽心培养他成材的父母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想起了张子航被张鸣山撵出家门的那个黄昏,张子航曾痛苦的对自己说:“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今天,这句话却反在他身上变成了事实。
张雨亭忽然发现自己欠了张子航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说不定张子航当年已开开心心地实现了他做一名警察的梦想。他甚至认为当张子航在人生之路走向偏差的时候,他不应该,也无权去斥责他,打骂他。
张雨亭在感叹自己命运多舛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养父养母宽广无边的胸怀而肃然起敬。
就在张雨亭感慨万千之际,他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电话,那端传来丁开元的声音:“雨亭!你马上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丁开元的声音很急,又带有几死兴奋。在张雨亭的记忆里,丁开元说话的语气好象很久都没有这样激动过了,他想不出丁开元找自己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
张雨亭推开丁开元办公室的房门,发现丁开元眉目清朗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正在看一份很厚的材料,而且看的津津有味,就好象在看一份升迁通知书一样。见到张雨亭走了进来,他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示意张雨亭坐下。
张雨亭坐在丁开元办公桌右旁的沙发上,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局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丁开元摸了摸头顶,笑呵呵地问:“雨亭,孙老六的案子最近查的怎么样了?”
张雨亭黯然说:“孙老六的党羽已基本都落网了,只是孙老六和他的两个保镖还一直没有下落。”
丁开元沉思了一下,有些自责地说:“会不会我们在赢州市布下天罗地网之前,他们就已逃离了赢州市,其实我们早在对他手下的人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派人监视他了。”
张雨亭皱着眉头:“局长,我总觉得孙老六没有离开赢州市,你想,孙老六在赢州市有这么一大摊产业,他肯定还有一些未了的事情需要处理,按道理他不可能走的这么仓促。我认为,他还潜伏在赢州市某个隐秘的地方,只是我们没有找到。”
丁开元摸着下巴:“你说的很有道理。”
张雨亭坚定地说:“所以我觉得我们整个搜查行动还不能停。”
丁开元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件事我会安排。”
随后他伸出手掌拍了一下桌子:“不管怎么说,孙老六在赢州市的势力已基本烟消云散了!赢州市的天空总算有了点光明呀!”
张雨亭不无感慨地说:“孙老六虽然倒台了,可是还有段二胖子这块大石头,他的势力远比孙老六要大得多,我们想瓦解掉他,恐怕还真要费点心事。”
丁开元目光闪动:“雨亭,你在打击段二胖子黑恶势力方面可有什么计划?”
张雨亭眉头一挑:“我觉得段二胖子的黑恶势力和孙老六的黑恶势力一样,都是隐藏在洞里的蛇,我们要想抓住他,就只有揪住他的尾巴,一节一节地把他从洞里拽出来。”
丁开元却一摆手:“不!我不赞成你的这个看法,段二胖子也是蛇不假,但是我们在打击段二胖子黑恶势力和打击孙老六黑恶势力上绝不能相提并论。孙老六是怎么垮台的,你我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我们不利用段二胖子黑恶势力,是不可能那么快将他掀倒的。孙老六自始至终也没有对我们下口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没腾出嘴来,也许他已把他的一腔怨气都归在了段二胖子的身上。而段二胖子就不一样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对付我们,如果你同样也去拽他的尾巴,很可能你刚把他拽出洞来,就被他反咬上一口。所以我认为,要消灭段二胖子这股黑恶势力,就必须找准他的七寸,然后一锹铲下去,叫他全身都动弹不得。”
张雨亭沉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出他的七寸呢?”
丁开元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份他方才翻阅的材料,站起身递给了张雨亭,似笑非笑地说:“你看看这个。”
张雨亭疑惑地将材料拿在手里,只看了一眼,脸色刹时就变了。
因为这份材料的标题醒目地写着:段氏犯罪集团成员名单。名单的第一位是段二胖子,依次是韩智、彭辉、“瘦龙”、李金虎……
令张雨亭感到更为惊讶的是,在每位人名的后面还详细标注着该名人员的年龄、民族、职务,以及一些犯罪记录。
张雨亭的手有些颤抖了,他觉得这份材料在他的手中简直重如泰山。
丁开元眯着眼睛,得意地望着张雨亭:“雨亭,有了他,我们就不难找出段二胖子黑恶势力的七寸。有了他,就会让我们的扫黑除恶工作事半功倍。”
张雨亭脸上放着光:“局长!这么重要的材料你是从那里得来的。”
丁开元狡猾地笑了笑:“雨亭,我在地方公安局也搞过刑侦工作,我也深知一个线人在刑事案件中所起的作用。”
张雨亭睁大了眼睛:“局长是说,你在段二胖子的内部已安插下了线人?”
丁开元微笑不语。
不知为什么,张雨亭忽然想起了张子航,难道……
可是他的这个念头刚兴起来,就被丁开元无情地打掉了:“雨亭,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看看名单上第九个人是谁。”
张雨亭马上按着名单上人名的排列顺序翻下去,当他看到第九位人名的时候,心也就沉了下去。
名单的第九位赫然写着:张子航,男,汉族,二十八岁,段氏黑势力范围下“金夜迪厅”主管。犯罪事实:暂无。
张雨亭初始对张子航抱有的那一点幻想,又彻底破灭了。好在张子航目前暂无犯罪记录,否则他真不知该怎样去处理自己和犯了罪的弟弟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已不再是自己的亲弟弟,可他们也毕竟朝夕相处了二十八年啊!
丁开元从办公桌前转到张雨亭的面前,叹了一口气说:“雨亭啊!你弟弟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就算他此次在段氏黑势力集团中没有犯罪,只怕难免也要有所牵连啊!不过,他在我们打击孙老六黑势力集团行动中,还是有一定的功劳的,我们会尽力帮助他的。”
张雨亭望着丁开元不置可否地说:“谢谢局长!”
丁开元抬手拍拍张雨亭的肩膀:“这份名单你拿着吧!回去后,马上着手核查该名单上所记载的段氏黑恶势力团伙成员的犯罪事实。但是切不能张扬,不可轻举妄动,我们还需等待时机,时机成熟了,方可重拳出击。”
张雨亭随声说:“是!局长!我明白。”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后,张雨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渐渐停住了脚步,忽然回头望向丁开元问:“局长!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丁开元凝视着张雨亭那双忧郁的眼睛,诧异地说:“你都知道了!”
张雨亭点了点头:“我真是江永海的儿子?”
丁开元沉吟了一下:“雨亭,你是谁的儿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人民警察,你是人民的儿子,我们都是人民的儿子,你明白吗?”
丁开元这一句富有哲理的话语,顿时化去了张雨亭心中的阴霾,他感激地望了丁开元一眼,脚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