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曾被孙老六敲砸一空的金夜迪厅在段二胖子的精心策划下,又重新开业了,段二胖子在凤仪大酒店大摆宴席以示庆祝。
张子航作为金夜迪厅的新一任主管,就备受瞩目,更何况金夜迪厅的营业执照上的法人还端端正正地写着“张子航”的大名。从表面上看,这家迪厅就是张子航开的。
明明是段二胖子自己的产业,为什么要让张子航当法人,这其中的奥妙恐怕就不为外人所知了,反正段二胖子自有他的如意算盘。段二胖子虽然在赢州市的酒店、歌厅、酒吧等娱乐场所不下几十家,可真正在工商注册登记时署上自己名字的却没几个。
张子航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他谦虚恭谨地接受着每一位来宾的道贺。段敏依然尾随在张子航的身边,她似乎成了张子航的影子,张子航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私下里,张子航找到了“瘦龙”,两个人在一处雅间内就怎样对付孙老六势力团伙进行了商讨。
“瘦龙”说:“自从赢州市的渔业陷入低谷之后,孙老六就一直在做一些走私、引渡等违法的生意,不过孙老六一般很少亲自出马,要想将他人赃并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子航认为:“要想彻底消灭孙老六势力,就必须在孙老六的身边安插上眼线,这样才能密切注视孙老六势力团伙的动向,拿到孙老六势力团伙的犯罪证据。”
“瘦龙”表示赞同张子航的意见,于是二人经过一番谈论后,将段二胖子叫了进来。
段二胖子不停地吸着烟,他听完张子航拿出的摧毁孙老六势力团伙的见解,表情异常地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干吧!”
至深夜时分,酒宴才慢慢散去。段二胖子临走时将“瘦龙”、黄波、王力勇、阿豪四人秘密叫到了车里,他语气略显凝重地说:“我跟你们说,张子航这个人目前我还不能完全放心!在这次打击孙老六势力团伙的计划上可以看出这个人城府颇深呀,这个人将来如果不为我们所用,必成为我们之害呀!他家两代都是警察,他是不是真的踏进了我们的门槛,我一直都很怀疑。”
“瘦龙”诧异地说:“难道二哥怀疑他是警察派来的卧底?可是此人不是二哥设的局让徐战东领进门的吗?再说我们也观察了他一段时间,没看出有什么破绽呀!”
段二胖子皱着眉头说:“就算不是警察卧底,也要提防他别有居心,此等心计深的人,好用而不好养也。我让黄波、王力勇屈就做他的助手,目的就是要监视他。”
“瘦龙”释意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说:“二哥,我看小敏现在对张子航好象很有那个‘意思’,你何不招他为婿,不就解决了二哥的后顾之忧了吗?”
段二胖子似乎很注重“瘦龙”的这个建议,他漫漫地吸着烟,陷入了沉思中……
正这时,就听得“当!当!”两声,有人在敲车窗的玻璃,只见保镖彭辉俯身在车窗前低声说:“不要说了,小敏和张子航过来了。”
众人闻言,俱都下了车,装作无事一样散在四处。
段敏和张子航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这二人此时就象是一对结婚的新人,正在礼送着喝喜酒的客人。
段敏撒娇地埋怨段二胖子说:“爸爸!你怎么要走也不说一声。”
段二胖子板着面孔说:“天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歇了,别成天象个野丫头似的。”
段敏的嘴立即撅起老高:“哼!我用你管。”
段二胖子果真就不再管她了,他转而对张子航说:“阿航!今天是金夜迪厅开业的第一天,我已在那里加派了人手,严加防护,你没有事的话,就过去看看吧!迪厅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打理,有什么办不了的事,马上和我联络。”
张子航恭敬地说:“是,二哥!”
段二胖子没有再说什么,他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便带着两个保镖上车走了。
望着段二胖子的轿车绝尘而去,段敏轻松地笑了一下,她拎起张子航的胳膊说:“走!我也跟你回迪厅去。”
张子航提醒说:“你爸爸可让你早点回去呢!”
段敏毫不在意地说:“嗨!别去管他,这会儿他还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呢!他想把我绑在家里,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段敏便叫了一个代驾,硬拉着张子航上了她的车。
这一段时间,段敏已和张子航混的耳热心跳了,上车后,段敏就将头枕在了张子航的肩膀上,她温暖的身体也紧紧地贴着张子航的身子,她身上所发出的独有的茉莉花般的芬芳,不断冲击着张子航的嗅觉,使张子航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亢欲兴奋,他禁不住伸出手将段敏紧紧搂在了怀里。
车子到了金夜迪厅找车位停稳,段敏付了代驾的钱,两个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往金夜迪厅的门口走。
令张子航没有想到的是,他和段敏此时的举动,却被他往日的情人姚雪儿看在了眼里。
自从张子航那天深夜在姚雪儿家的楼下被姚雪儿发现后,姚雪儿就更加挂念起张子航来。经过内心挣扎以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决定到金夜迪厅再去找张子航。可是,那时正赶上徐战东和张子航出了事,迪厅也在装修中,里面的人都不知张子航的去向。姚雪儿只好时常到这里转转,希望能等到张子航。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张子航和别的女人牵手而归……
姚雪儿如遭雷击般地怔在了门旁,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就在她的面前,不容她不信。她此时的眼神已由方才的期待,完全演变成了一种怨恨。
张子航也看到了姚雪儿,他脸部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但还是强装镇定,领着段敏进了迪厅。
到了迪厅里面,张子航已经是心不在焉了,毕竟姚雪儿在他的心中还有不可抹灭的烙印,他顾不得迪厅的开业情况,对段敏慌称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段敏也没生疑,还笑着说:“你去吧!”然后就独自进了舞池跳舞去了。
可当张子航匆匆赶到迪厅门口四处观望时,却遍寻不见姚雪儿的踪影。
张子航焦灼地询问门口的几个保安,其中一人充南面指了指。
张子航急忙一溜小跑着向南追去,可是长路漫漫,车流不息,他奔出了很远也没看见姚雪儿的人影儿。折返回来,张雨亭又在东西走向的两条街道上转悠起来,他坚信姚雪儿如果是步行的话,不会走出太远,除非是打车走了。
张子航觉得,当一个姑娘看到自己的男友另觅新欢,通常不会立即回家。他忽然想起在金夜迪厅往南有一个酒吧,姚雪儿会不会借酒浇愁去了……
张子航决定去看一看,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心要在今晚找到姚雪儿,找不到姚雪儿,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这家名叫“眉眼儿”的酒吧里,灯光很暗,人也很乱,低沉的音乐使人感到很压抑,好象要迫使人发泄点什么似的。张子航拨开进进出出的人群,睁大了眼睛,仔细查找着……
最后,他果然在酒吧外厅的一角,发现了姚雪儿。
姚雪儿正趴在一处桌子上,已经喝得伶仃大醉。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蛋儿红红的,一双大眼睛也眯到了一起,仿佛快要睡着了。她的身边还有两名陌生男子,表面上看是在照顾着她,暗地里却在姚雪儿的身上摸来摸去,占尽便宜。
张子航登时怒火中烧,急速串到姚雪儿跟前,抬起拳头,只听“噗!噗!”两声,就打在了那两个男人的眼睛上。
那两个人顿时疼得嗷嗷乱叫,手捂着眼睛,直不起腰来。
张子航的举动惊动了酒吧内看场子的人,有几个男子大摇大摆地向张子航靠了上来。
其中一个大鼻子的人阴着脸道:“朋友,你想闹事也不先看看地方。”
张子航却也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们这里的老大是不是江彪?”
那“大鼻子”听张子航提到了江彪,语气好象缓和了很多:“怎么?你认识我们大哥?”
张子航不咸不淡地说:“我是金夜迪厅的张子航。”
那“大鼻子”立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堆上了笑容:“原来是航哥啊!我们早闻其名,只是未能见面,今天是金夜迪厅重新开张的大日子,你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张子航指了指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姚雪儿:“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方才我来找她,看见这两个人对她动手动脚,所以就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
那“大鼻子”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呀!航哥为什么不对我们说一声,教训这种小货色何用航哥亲自出手,只要你吩咐一声,我们就代劳了。”他说着用手指狠狠戳了那两个被打人的脑袋几下,拉下了脸:“你们两个小子行呀!连我们航哥的女人也敢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那两个被打的人知道自己闯了祸,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捂着眼睛,不敢吭声。
那“大鼻子”对张子航谄媚说:“航哥!用不用我们哥几个再开导开导这两个混小子?”
张子航制止说:“算了,放他们走吧!”他俯身扶起了全身软绵绵的姚雪儿对那“大鼻子”说:“不打扰你们啦!有时间到金夜迪厅找我去。”便抱着姚雪儿出了“眉眼儿”酒吧。
下了酒吧门前的台阶,张子航不禁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把姚雪儿送到哪儿,如果把姚雪儿送回家,他不知该怎么向她父母解释。自从张子航和姚雪儿的感情出现波动以后,张子航就再也没见到姚雪儿的父母。姚雪儿在感情上遭受到的伤害,她父母肯定是清楚的,他甚至能想象出姚雪儿的父母看到他时,眼中所露出的那种愤怒的目光。
张子航犹豫了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向金夜迪厅东面的梨园小区驶去,因为那里有一间段敏为张子航刚租下的房子,张子航决定先送姚雪儿去那里住一晚。
自从张子航伤势好了以后,就从段敏那里搬了出来。张子航和段敏的恋情毕竟没有确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长久的事。纵然段敏虽然思想开放,对张子航恋恋不舍,可也找不出挽留张子航的理由。
走卧室,张子航将姚雪儿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并将她的高跟鞋脱了下来。姚雪儿似乎睡着了,丝毫没有反应。张子航将姚雪儿摆放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坐在了床边,仔细地端详起姚雪儿来。
张子航好久没有这样看姚雪儿了,他喜欢看姚雪儿睡觉的样子,喜欢看她那长长的眼睫毛,坚挺小巧的鼻子和纹线清晰的樱唇。
张子航本来每天都可以这样安静地欣赏姚雪儿的,可是如今却因为选择的路,而丢弃了这个权利。
张子航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姚雪儿的脸颊。姚雪儿的脸颊白里透红、光滑细腻而没有一丝瑕庇,摸在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那种感觉从张子航的掌心传入,象一股电流,直窜进他的心里。张子航只感到心里热热的,情不自禁俯下头亲吻了姚雪儿的额头一下。
这时他竟惊奇地发现,姚雪儿的眼角竟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正当他疑惑之际,姚雪儿忽然伸出了胳膊搂住了张子航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姚雪儿竟然睁开了双眼,嘴角颤抖地说。
“你没有醉?”张子航怔怔地问。
“我倒希望我醉了,最好永远都不要醒。”姚雪儿轻声哭泣起来。
这也许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或许这场醉戏的后半部分本就是姚雪儿特地演给张子航看的。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张子航叹了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我家楼下去看我?”姚雪儿凝视着张子航,想从张子航的眼睛中得到她所希望得到的答案。
“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现在已经是黑社会的人了,我是不想害你呀!你的头顶上应该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天空,我不想让你跟着我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呀!”张子航不无酸楚地说。
“那么,那个女人呢?为什么她能我就不能?”姚雪儿反问。她口中的“那个女人”当然是指段敏。
“她和你不一样,她和你本就是生活在两种环境里的人。”张子航解释说。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吗?我只要你答应我,让我跟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时姚雪儿已经停止了哭泣,开始直视起张子航的眼睛,她似乎还想用自己的真情来打动张子航,帮张子航找回自信,找回丢失的过去。
张子航发现姚雪儿的眼睛变了,变的深邃起来,深邃的就象星光璀璨的银河。
他想起了从前,有一次张子航将姚雪儿带到了六楼的楼顶,一起看天上的星星,姚雪儿躺在张子航的怀里,俏皮地说“子航!你能给我摘下一颗天上的星星吗?”
张子航当时曾深情地看着姚雪儿的眼睛说:“不用摘,你的眼睛不就是天上的星星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那时,姚雪儿的眼睛就象现在这个样子,清澈而闪着光。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象心有灵犀一样,都坠入了往日的记忆里,那记忆温馨、浪漫而甜美。
姚雪儿忽然闭起了眼睑,将樱唇向张子航直直挺了上去,她的呼吸已变的不规则起来。
张子航把持不住了,在这种幽静的环境里,伤感的氛围中,一个二十八岁的壮年男子面对往日情人的投怀送抱,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张子航紧紧拥住了姚雪儿,将他火热的唇重重地印在了姚雪儿柔软的嘴唇上。
于是,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了,两个人在爱的欲火中展转低吟着,张子航已把他的一双灼烫的手掌,急不可耐地伸进了姚雪儿的衣服里,同时他感到了姚雪儿温滑的胴体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冥冥中都是上天在故意安排的。可是上天也有打盹的时候,他打盹的时候,人世间的悲伤和痛苦也就又开始蔓延了。
当姚雪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子航已经不见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穿过,直射在乳黄色的原木地板上,光束中有无数的尘埃在纷纷扬扬地轻舞着,张子航似乎也象光束中的那一粒尘埃一样,在时间的隧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姚雪儿在耐心地等待着,她希冀着张子航能够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奇迹没有发生,从早上等到晚上,张子航依然没有回来。
一连几天,姚雪儿都在焦急地等待中度过,面对一次次的失望,姚雪儿只好再次到金夜迪厅去找张子航,可是迪厅里没有人肯告诉她张子航在哪里,他们对张子航的行踪支支唔唔、遮遮掩掩。
张子航真的消失了,就在姚雪儿的臂弯下,在姚雪儿的睡梦里,彻底消失了。如果不是有那张沾着斑斑污迹的床单为证,姚雪儿几乎认为那天晚上是自己酒后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