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存不愿再多想,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善于遗忘的人,也不是说他是一个无情的铁石心肠的人,他其实会觉得每个人都差不多,对于美好,我们总是怀着愉悦的心情,对于美好的逝去也会有悲伤的情绪。他不觉得有人就真的八风不动,就完全没有人间的喜怒哀乐,那是书上写的,他不相信,他相信有人可以转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从多个角度去理解一个事物,去理解一个问题,但之所以他需要那么做,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心动了,还是有他的喜怒哀乐,有作为人的一个属性。
他觉得人最应该尊重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感受,他不愿听人说,存在即合理的屁话,他也不相信依靠一个人的意志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更相信人的生物性,他更相信,旧的的脑细胞在不断的死去,新的脑细胞在不断的生长,我们对过去的事也在逐渐的迟钝,他也相信人的脑容量是一个定数,当有新的快乐的事情在不断装进你的大脑的时候,悲伤、痛苦所占有的脑容量就少了,所以一个人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找到下一个恋人,或者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刘志存会掩饰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但他从不逃避,假如把悲伤和痛苦从他的人生里全部抹去,他反而觉得是一种残忍的事。我们在与人相处的时候,首先应该知道,人不可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总是得到快乐,这不是悲观不悲观的问题。
刘志存发现前面浮桥上有人在围观,他坐起来,慢慢走过去。走近前,发现原来是有人正架着画板画画,刘志存走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只有一两个人偶尔驻足,马上又走开了。
画画的人是个年轻人,二十几岁的模样,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板,他正在画一个钓鱼人。一边撑着眼看钓鱼人,一边拿着画笔在画板上作画。钓鱼人好像知道有人在画他一样,一动不动,偶尔挂饵抛竿,马上又回归到原来的姿势,比模特还模特。画画人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几瓶颜料,歪着头看他画。年纪也是差不多大。女生身高中等,穿着一件花领兰色连衣裙,扎着齐肩的马尾辫,脸上很干净,丹凤眼,只是静静的看着,显得些许严肃。
画画人修长的身材,圆圆的脑袋理着寸头,头发稀稀疏疏的,不像是自然掉落的,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骨架很大,但非常清瘦,脸瘦的厉害,脸上有一种不自然的黑,带点油腻,还长有几个大包,有被挤过的痕迹。眼睛很大,一圈的眼黑,给人一种很不健康的样子。
刘志存发现他的左臂上插有一根短塑料管,跟打吊瓶的管子差不多粗细,手腕上还有一点溃烂。他猜想,这人要么是大病初愈,要么还是在治疗当中。刘志存站在画画人左侧,挨的不是很近,但能清楚的看到画板。
你能看的出来,画画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创作当中。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表情也好像是被凝固了一样,完全就是一副沉思者的状态,你能明显感觉的出来,他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跟那幅画有关。刘志存从来不知道一幅画需要那么长时间,画布上逐渐地五颜六色,画面也慢慢变得活趣起来,钓鱼人、两岸的风景、粼粼的水波、飘着云朵的天空.....在一张不大的画布上竟显出一片别样的生机盎然,仿佛所有的景物都要从画布里跳出来一样。
天空飘着的云朵,在快速的移动,好像在拼命想从画布里挣脱出来,刘志存尤其喜欢画里的粼粼水波,虽然水波不大,但你能感觉到每一层水波,每一滴水都想要往天上冲似的,假如画也有性格的话,那这幅画的性格明显就透着一股倔强,不过刘志存从这幅画也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一丝的落寞与孤寂。画画人停下了画笔,放下了调色板,长呼了一口气,他刚想活动下他的手臂,发现拿调色板那只手已经动不了了,长时间的站立让他腿脚发酸,他慢慢坐在了浮桥板上,旁边女生看见,连忙过来帮他揉了揉手臂,大腿,嘴里还不断的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之类的,画画人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志存走近了,仔细的再看了看画,他看到画的右下角有两个字“尘归”刘志存猜想这应该是画画人的笔名。
“你这画画的真好”刘志存禁不住的对画画人说。画画人礼貌性的笑了笑。
“尘归是你的笔名吗?”刘志存边看着画边问。
“嗯嗯”画画人点了点。女生还在帮他揉手臂。
刘志存试探着问他,“你这画卖吗”刘志存没买过画,对画只有很浅显的了解,但他确实是喜欢这幅画。
“不卖”画画人礼貌的摇了摇头。
这时女生开口了,“你能出多少钱?”
“我没买过画,不知道行情”刘志存略有点尴尬。
“不卖”画画人依然坚持,说完看着那女生,女生也就不再提了。
“我家里有其他的,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找个时间去看下。”画画人接着说。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去看看”刘志存回答说。
画画人报了个号码,刘志存存了下来。
在交谈中刘志存得知画画人真名叫徐子辰,今年二十四岁,是个职业画家,有时也教人画画。女生叫沈佳清,跟徐子辰是同年,是一名绘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