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塔克人出塞的日子,塔克氏族要继承族上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
所谓出塞就是族人们狩猎的一种方式,只有男人可以参加。最大的长者50岁,最小的男丁8岁以上都可以参加。
狩猎获取的食物要全部上交到部落氏族,这是部落首领安吉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如果发现有人敢私通食物,那就是在徇私枉法,会被剁去一根手指头,从此剥削毕生一切权利直到终老死去。
我躲在囚笼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氏族奴人们,也许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看见奴仆们双膝跪地,在一片鲜红的粗布上放着一粒粒麦子,她们大多都是十二三岁的女仆,她们跪在地面上,用双手把粗布磨平,叠放整齐,这时从粗布的另一头走来一个绣娘,她发给每个女仆一个红色小布兜,里面就装着一粒粒小麦。
这种小麦是部落氏族里最高的粮食象征。一粒粒细小金黄色的小麦,一般普通的族人是吃不到的,只有极少数的部落首领和士兵才能吃到。
绣娘轻轻的抬起手臂,示意女仆打开布兜,一粒粒金黄的小麦就被倒在粗布上。管家下令每个女仆的面前只能放10粒小麦。完毕,管家和绣娘都退下了。
一阵击鼓声过后,古老的钟表就悬在石墩上,这是狩猎大典的开始。时针指向12,钟声就声声的响起。
首领安吉从二层的木梯上走下来,顷刻之间,部落士兵纷纷退后两步,他们双手合十,盘腿而坐。对面的女仆迎面朝天,双手托举粗布。当然每一粒小麦是不允许掉下来的。这个动作被眼前这些女仆们练习过无数遍,要的就是托举的力量和速度。
首领安吉用眼角的余光环顾四周。神情傲慢。
接下来我宣布:塔克氏族的族人们,请允准继以桑木亚丹的祭日。在很久很久以前,桑木亚丹为了保护我安吉的祖母和后世的族人,在一个山洞里过了七天七夜,部落屠杀血流成河,桑木亚丹劈开山道,在他国部落的追杀中,筑起一座天桥,和敌人血同厮杀,同归于尽。后来我的祖母和后世的氏族们都活了下来。更重要的是,桑木亚丹把最重要的宝物——一布兜小麦,留个了我的祖母。祖母临终前一直怀念桑木亚丹,对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我们族人能有小麦这种粮食,不论在哪里都不会饿死。
例行狩猎大典开始了。
女仆们揣怀一颗跳动的心,她们个个都是部落的粉面家人,绝世的美丽和动人。
部落氏族的士兵们会一个一个走上前去,每人吃一粒麦子,谁吃到最后一粒麦子,连同那个女仆就是他的了。
绝世美人配比英勇无畏的士兵这是最好的成全。
麦子吃到士兵的嘴里那是神圣的使命。让人汗颜的还有女仆,倘若被选中,女仆就会摘下仆人的帽子,跟随士兵过一生无忧的日子。在塔克氏族,部落士兵是最高的权利,荣誉等级象征。
我在囚笼里观望着,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我在光线的缝隙里,看到了恰西。
是的,我看到了恰西。她和女仆们跪在一起,毕恭毕敬的端坐着,好几位士兵从她的身边走过。
她可是塔克氏族首领安吉的女儿啊!她来冒充女仆是为了什么呢?
安吉把遮住眼角的帽沿拉了拉,刚好挡住眉毛。可能是今儿的风有点大,他的眼睛早些年就患有眼疾,迎风流泪。
宛若出水芙蓉的女仆,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迎面的风缓缓吹来,女仆们腰间的彩带随风而起了,士兵们也有让人垂涎欲滴的芳华,谁不想心系一个楚楚动人,缠绵在心弦的女子呢!这在部落里本身就有爱慕之心的将士芳心暗许,他们要引来人生的变革。
卡索是队伍中的最后一个士兵,挨着身子走过去,也算是到了最后一个女仆的面前,女仆低着头,面红耳赤,因为她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要有一个男人和她以这种麦粒相连的方式,去超度永生永世。这在部落氏族象征着荣幸之至的体面。
而卡索面前的这位女仆正是恰西,首领安吉的宝贝女儿。
金黄的麦粒在阳光下闪烁,恰西把手中的托盘举高再举高。是的,不会错的,恰西的盘子里正好剩下最后一粒麦子。
我在不远处厮打着囚笼,我仿佛看到了一场悲剧的来临……
果不其然,恰西盘子里最后一粒麦子的事实已经成立。士兵们也突然欢呼雀跃,一阵骚动。卡索的心里莫名的激动,他没有想到这样一场意外的狩猎大殿仅仅凭一粒麦子就能俘获一位绝世女仆的芳心,下辈子都不会修来这样的福气。
渐渐的队伍中的士兵被围的水泄不通,其余的女仆她们可不高兴,她们活着一生的终极就是在等这一天,如果有男子牵手,她们索性会有人世间的地位和尊严。如果没有男子牵手,明天就会是她们的祭日。她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们低着头默默的哭泣,不敢抬头,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她们逃不了死亡的刑场,在后世里有收纳她们身体的天堂。
这个粉面绝世的女仆一下子和别的女仆有了天壤之别,一念人间,一念天堂。女仆的命都是为了等这一天。
安吉的手一挥,士兵都安静了。
鸦雀无声。
“仰望天年,是我部落氏族的奉公。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一切权当效尤天庭,伟大的日子存活了。”安吉说道。安吉手指的一滴血流到土地上,这是一滴祭祀亡羊的血。明天这块土地上将会长满饱满的麦粒。
我在囚笼里撕心裂肺的度过每一分每一秒。女仆的末日和恰西的幸福,都是换来的。可是命运即将要结束大多无辜。我看到了恰西的幸福,也看到了其余女仆的明天。
部落氏族里大多女仆的命运都比不上一只自由自在的蚂蚁。
安吉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道闪闪发光的东西在太阳下闪烁着。这是恰西的项链在闪闪发光。在人群中老眼昏花的安吉一下子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我不忍心看到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我似乎又无能为力去挽回这一切。我的手在囚笼的铁架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印。我在担心那些用血来祭奠的生命。
果不其然,此前华丽无比的大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如今却要用血来祭奠升入天堂的亡灵。
剩下的那些漂亮芙蓉楚楚,为部落氏族曾经带来荣誉的女仆们,将会与昔日一别,永隔天堂。等待她们的是亡灵和神的庇佑。
一丝血红把天空染成半圆的弧形,是神灵在呼唤回家的孩子。这时大殿上的另一扇门打开了,亡羊的身体就盘卧在柱子上。亡羊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所有的人都屈身在地,叩首天地。他们一边默念:“亡羊仁慈!亡羊仁慈!一边喊着保佑世间!保佑世间!“祈福词。
天边的云在开路。一条天河从高空缓缓落下,漂浮着蓝色的水花,这也许就是女仆们的宿命。女仆们知道了她们的末日和去路。
这是亡羊奢侈给女仆们的最宽限的一种后世。她们双手合十,奉念着对亡羊的祈祷词,她们脱下黑色的小鞋子,奉神而去,在冰冷的海水中,她们慢慢的把身体压下去。一直朝前面最深的地方走去,神灵在呼唤着,孩子们回来吧!孩子们回来吧!女仆们微笑着,也许这才是真正属于她们偿还今生的归属地。在后世里亡羊会清算她们每个人的命运账本。
天河的水越来越深,二十多个女仆去了她们该去的后世。可是,天河的水一直在流淌,突然亡羊像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它一头倒在卡索的脚下,这可如何是好?天河的水快要淹没大殿的柱子……
天河若要不关门,必是在讨命。卡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卡索是个有血有肉的好士兵,他明白只有自己去了后世才能救下整个部落氏族。他飞奔过去,朝着天河跑去……
……
部落氏族的士兵们没有流泪,但他们的心却在流血……
恰西取下脖子里的香珠,她小心翼翼的把香珠戴在亡羊的脖子上。
很快亡羊苏醒了。
天河的门终于关上了。
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另一个秘密要从恰西脖子里的香珠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