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遥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就好像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行,而后又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记事起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放映,醒来时眼缝中透进的光刺的眼眸生疼,抬手揉了揉眼睛。
“啊!大叔,醒了。”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听到面前略带欣喜的声音,等睁眼看清楚周围时,除了半跪在自己床前的那孩子,就看到门外陈浮生围着个围裙提着个锅铲急忙忙冲进来说道:“醒了?缓一下起来吃饭吧,你这小兔崽子都他妈睡了一天一夜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这略带责备但是也蕴含着关心的话语却是让李遥头脑清醒了许多,心中也对陈浮生更加亲近,他始终还是小孩子,真心实意的关切他是分得清的,所以此刻他心里信任的人又添了一个名字。
在那孩子的搀扶下,李遥有些艰难的从床上支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丝不挂,李遥先是一愣,而后用被子裹着身体眼睛四处张望着找衣服。
“衣服在这,大叔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你晕了以后我们来到了这里,你全身都是伤,我和大叔给你洗了澡还替你敷了药,你睡着的时候都是大叔在做饭给我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还有就是外面的街上人可真多啊,密密麻麻的,只是大叔不肯带我出去……”
在铁笼里面对死亡也面不改色的孩子,此时却是恢复了孩童本性,絮絮叨叨的与李遥分享着这几日的一些常事,脸上也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本心吧!
阳光透过贴着玻璃贴纸的窗户洒落到房间里,正如孩子脸上的笑容以及新衣服上被阳光晒过散发的温度,散落在身上,很温暖,心里也很暖。
李遥嘴角也微微挂起了很久没有过的微笑,阴影在阳光下都是可祛除的,伤口治愈需要药物和时间,而心里的创口却是需要用心去体会生命中美好的幸福时光,一个不经意间也许就可以发现幸福其实就是那么简单。
那孩子忙里忙外的帮助李遥放好洗脸水,又拿出陈浮生给买的洗漱用品,小心帮李遥挤好牙膏,李遥漱口的时候在旁边帮他洗好毛巾等候着,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本该做的,唯一不同的是笑容挂着的笑容却是做不得假的,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
“现在身上的伤还疼吗?”李遥用毛巾擦脸时,那孩子旁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你呢?”李遥反问一句。
“我不疼!我习惯了”
“我也不疼。”
“可是你手上那么深的伤口。”
“身上的伤不算什么,只有心里的伤才是痛入骨髓的。”
“……”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走?”
“你救了我。”
“你也救了我!”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可是就是这几句未完的闲聊却让两人印在心里一辈子再不能忘。
陈浮生做得饭菜确实很好吃,都是一些家常小菜,煮的米饭也是软硬适中,李遥也是忍受了好长时间饥饿的,在两人目瞪口呆中,把盘中能吃的全撑到肚子里,哪怕连汤汁也不放过,拌着米饭稀里哗啦吃了个精光。
吃过饭后,陈浮生又让两人坐着看会儿电视,自己收拾碗筷,到厨房洗刷打扫干净后才给自己泡了杯茶,点上根烟走了过来静静陪着两人看着动画片,电视机咿咿哇哇的语音李遥是听不懂的,但是那孩子耐心的在一旁充当翻译,尽管他的华话说起来也不是那么标准,还有很多词汇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两人还是看的很是津津有味。
而陈浮生似乎是有心事,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眼神时而凝聚在两人身上,时而又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动画片放完了,两个孩子似乎也没有看下去的兴致了,他们的心理年龄都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两人都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仅生死就比绝大多数普通人一生经历的要多,所以动画片对他们来说确实太过幼稚,开始是因为新奇。
李遥的村子到现在都没通电呢!也只有去镇里上学的时候或者赶集的时候看过街上的电视机,那孩子就更是如此,人生中酸甜苦辣似乎都有体会过,看得出这几天安逸舒适,没有危险的生活他真的很开心。
两人找了位置挨着坐在一起,陈浮生此时也从思考中恢复过来,对他们笑了笑,猛地把手里的半截香烟抽完,掐灭烟头开口说道:“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安定、舒适、能看电视、醒来就有饱饭吃,困了就能在床上舒服的睡觉…”陈浮生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平淡的问道,可是表情却很严肃,不像说笑。
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没有表示自己的看法都低下头等待陈浮生的下文。
“其实我不是要和你们说教什么,我确实是要问清楚你们自己的想法,如果由我做决定,对你们来说是不公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或许昨天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今天不一样,现在就算你们没有选择的方向,我也可以帮助你们,我可以安排你们去华夏上学,之后你们可以学习、工作,然后赚钱、成家、娶妻、生子,你们都是不平凡的孩子,也许未来会有很高的成就也说不一定,当然,未来不管怎样,都要靠你们自己去努力,你们所有需要用到的开销我都可以给你们,就算你们直接要钱,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数字,无论多少我都可以给!不仅仅是因为小遥救了我的命,更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虽然相处的不多,但我也想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去照顾,我想陪着你们过安定的生活,扶养你们长大,陪你们过普通平凡人的生活......可是我不能,我也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说道非做不可时,陈浮生眼中的眼神一寒,眼眸中闪着寒光,看上去愤怒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了之前人畜无害的大叔模样,只有凶冽之气以及痛苦的神色,握拳的手指关节处泛白,拳头捏得咔咔做响,但只一霎那就恢复如初。
李遥不知道那件“非做不可”的事是什么,但哪怕就一瞬也能感受到那件事对于陈浮生的重要性。
“小遥,特别是你,你不一样,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是“希望”,我不知道你究竟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虽然当初我已经和你说过,但是此刻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比起那些,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恨我。”陈浮生说完这句话后再次点燃一根烟,神色有些不自然,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听他的,他去哪我就去哪!”那孩子率先说道。
“自己的人生自己去做决定,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要是能回到从前,我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是现在我正因为不知道去哪才来到这里?或许遇到你是命运使然,那么我还是想跟你走,无论什么地方,只要能变强。”李遥先是对那孩子说道,而后盯着陈浮生认真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也明确的告诉陈浮生自己的选择,陈浮生感到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不知喜怒哀乐,手心已经不知何时冒出些汗渍。
那孩子低头,坚定的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你们都是对我好的人,他们把我们当狗一样养着,我不想那样了,遥哥说的对,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最无助的时候就是他们逼我们自相残杀,没有人想死,可是为了活着不得不把同伴杀死,所以我只想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叔说有个变强的机会,既然遥哥要去,那我也一定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