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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山偶遇

七门主拖着刀,展动身形,已然逃出数十里。不觉间走入一片深山之中,回头看,追兵早已被落下。顿觉身心俱疲,拖着刀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在大地上,隐约照亮前行的道路。有人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江湖,而这月亮却比江湖还要久远漫长。这月亮,依旧是李白举头向望的那一轮明月,依旧是张若虚独自感慨的那一轮明月。这月亮见证了桑田化为沧海,又见证了沧海化为桑田,这月亮见证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这月光毫无保留的洒了下来,以后也将毫无保留的照亮世人。能将天下人联系在一起的,岂非正是这一轮明月。无论你是王宫大臣,亦或是黎民百姓,看到的岂非都是同一轮明月。如果你思念一个人,那么不妨看看这月光,说不定远方的他正与你对着同一轮明月发呆。

七门主籍着月光,拖着刀漫无目的得向前走去。慕然间,看到前方有一团火光闪动,便放轻脚步悄悄向前走去。在一棵大树后面隐住身形,露出一个侧脸向前观望。只见不远处一堆篝火旁,有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斜倚在篝火旁的一棵大树下。旁边还放着一个系在六尺长棍上的包袱。

那书生提着酒壶喝着酒,嘴里还不住嘟囔着∶"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喝一口酒又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复又仰脖喝了一大口,接着道∶"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接着便又唱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七门主见他喝一口酒,念一句诗,最后干脆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只消他是一个落魄书生。心下暗道∶在这个兵荒马乱,重武轻文的年代,书生着实怪可怜的。又觉自己虽然身俱武功,可是境遇又比他好多少呢?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心下黯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使她不由得走了过去。

待到走近他身前,那书生才似有所觉。斜瞟了她一眼,复又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七门主被他这么一盯,竟也有些不太自然。书生吃吃道:"咦?难道是我眼花了?这深山之中怎么会跑出来一个仙女?"

七门主现在虽然已经狼狈不堪,但是难掩她那绝世的容貌。

这醉鬼书生用力拍了拍脑袋,又摇了摇头,接着便又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看来我真的是眼花了,仙女哪有拖着一口大刀的,分明就是母夜叉嘛!"然后醉醺醺的一笑。

原本絮刀门的女子,皆是以灵巧轻便的雁羚刀作为武器的,刀法施展开来飘逸灵动。但是这七门主生性豪爽,便一直将一把大刀作为武器。几个姐妹都劝她改用雁羚刀,但是她不为所动,还自创了适用于自己的刀法。姐妹们相劝无果,又见她自创的刀法甚是不错,便索性随她去了......

七门主闻听书生此言,脸色一变,刚想要发作。谁知这书生又道:"不对!不对!母夜叉怎么会有如此美貌!如果母夜叉都长这么漂亮,我情愿天天守着母夜叉。"说罢就在那里傻笑。

七门主也被他气乐了,大声道∶"喂,你这醉书生,深更半夜躲在这深山里干什么?"

这书生闻听此言,大声嚷嚷道:"我要纠正你几点错误,这第一点呢,就是我不叫“喂”我的名字叫孟依昶。"

" 梦一场(孟依昶)?"七门主失笑道。

"怎么?有问题吗?"书生不悦道。

"没问题,你这名字简直好极了,天上地下,唯有你的名字最好。"七门主调笑道。心下却在想:这醉鬼书生,果真是人如其名啊!糊里糊涂来世上走一遭,就好像做梦一样。

那书生似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手舞足蹈甚是得意。兴奋道:"你也觉得我这名字好?"

七门主只管答道:"嗯,岂止是好,简直是与你太般配了。"

书生闻听此言,更是得意忘形了。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摇摇晃晃勉强站住身形,又绕着七门主转了一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得意道:"你肯定是知道我这名字的含义了?想那些不学无术之辈,竟没一个能理解我这名字的真正含义。想不到姑娘秀外慧中,甚是难得!甚是难得啊!"这书生话锋一转,接着又道:"那你说来听听,我这名字究竟好在哪里?"

七门主直觉得,这书生怎会如此好笑,疯疯癫癫的,半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只得应付道:"不就是你这一辈子糊里糊涂的,就好像做梦一样嘛。"

那书生闻听此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愤愤然道:"我这名字的含义就是:依旧永远给别人带来温暖光明的意思。"嘴里又小声嘀咕道:"什么糊里糊涂做梦一场?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啊!"说罢,便又回去靠在树上自顾自的喝酒去了,不再去理会她。

七门主寻一个地方坐下,也不去理会他。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越想越乱,越乱越烦,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来打消心中的烦闷。便忍不住道:"喂,孟依昶?"

孟依昶装作没听见,索性闭上眼睛只管喝酒。

"孟依昶,你聋了吗?"七门主大声道。

"聋了。"孟依昶不悦道,好像还在为之前的事生闷气。

七门主噗嗤一声笑了,知道他是在耍小性子。笑道∶"聋了怎么还能听见我说话?"

孟依昶张开嘴,刚想要反驳。心下却在想:还是不要跟女人讲道理的好,女人没理能讲成有理,有理能讲成歪理,反正到最后输的总是男人。于是很明智的向已经张开的嘴中倒一口酒,借以掩饰。

七门主看出了他这一点,眼珠子转了转,又道:"你不是在给我指点几点错误吗?第一点说了,那第二点呢?我也很想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你总不至于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吧?"

孟依昶闻听此言觉得有理,便忍不住开口道:"这第二点就是:我不是躲在这深山里,倒是你,好像是刚从哪里逃出来的样子。"

七门主听闻此言,心下黯然,默不作声。

书生得意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复又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这世道,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唉!"这书生喝一口酒,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说了这么多,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柳玉刀。"七门主黯然答道。

书生喃喃道:"柳玉刀,名字倒也很雅。这姑娘也是“一步三摇,风吹柳絮飘”的身材,美人如玉,只是这刀实在不敢恭维。"复又道:"深山无以招待,唯有几壶老酒。"说着便解开了包袱。

一个书生随身就算不带几卷书籍,纵然也要带点干粮衣服,谁料他的包袱里竟然全都是酒。孟依昶拿出酒壶,递向了柳玉刀。

柳玉刀伸手接过酒壶,若是放在平时,半口酒她都不会喝。一方面是因为絮刀门皆是女子,俱不饮酒。另一方面就是絮刀门内有规定,禁止本门弟子饮酒。所以她虽然生性豪爽,却也从不饮酒。但是此时她只想一醉,于是提起酒壶咕咕喝了一大口。谁知她是第一次喝酒,喝的又这么急,呛的眼泪直流,咳嗽了好一阵子,便又提起酒壶喝了起来。

孟依昶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去劝阻,毕竟人生难得几回醉!

孟依昶微笑道∶"一人独酌,最是无趣,如今有佳人相陪,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我看来,这四件喜事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壶老酒好。来,柳姑娘,干!"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酒能催话,自古如是。尤其是两人对饮的时候,酒一喝多,话题自然就多了。

孟依昶醉眼朦胧的说道:"柳姑娘,何事如此闷闷不乐?不妨讲与在下听,或许在下能为姑娘分担一二。"

柳玉刀脸上已添上一抹红晕,醉笑道:"你不过一介书生,在乱世中自保都成问题,哪有能力去分担别人的烦恼?你哪懂得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不过呢,讲与你听,倒也无妨。”于是便将之前发生的一幕说了出来。

孟依昶听罢,愤然道:"这三个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孟某他日若是见到他们,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柳玉刀听他这么说,只觉好笑,但是心下又甚是宽慰。心下暗道:如果世人都如你这般想法,他们三人又岂能为非作歹?天下间又岂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唉!嘴中喃喃道:"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见到他们必定是你死他活,半点胜算都没有。"

孟依昶听她此言,甚是不悦,仰脖喝了一大口酒,慨然道:"强攻不行,还可智取。古语有云“上善用人,中善用智,下善用武”诸葛亮和五虎大将何等英雄?还不是得听从刘备差遣!关羽、张飞、赵子龙,武功盖世,还不是得听从诸葛亮调用。我纵然武力不敌,还可以找他人施以援手,还可以设下妙计,怎么会毫无胜算?"

柳玉刀听闻此言,不禁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谁知他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好在家织布绣花,亦或是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干嘛学人家打打杀杀?"

柳玉刀叹道:"世道不公,就要有人锄强扶弱,我虽一介女流,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孟依昶长叹道:"女人天生就比较弱势,这世界岂非正是男人的天下!"

柳玉刀叹道:"所以你们男人都轻视女人!”提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酒,大声道:"虽然你们男人轻视女人,但是我却从不轻视自己。我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些臭男人,女人绝不比男人差。"

孟依昶苦笑着摇头,但是却又不由得对她心生敬佩,提起酒壶道:"就凭你这一番话,就值得干了这一壶酒。"说罢仰头咕咕干了一壶酒,倒头呼呼大睡,已是醉的人事不知了。柳玉刀也如他一般,提起酒壶一饮而尽,顿觉飘飘欲仙,眼皮子有如千斤重,迷迷糊糊醉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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