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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仙人与凡人

走过进山口,顺着标识往里走,木得宝说这是官家的标识,可保证你能在这条路不受到伤害,并能遇到一些果狸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这附近的猛兽自然是没有的。

木十三领头的路线一开始按着标识走,但后面就不能按照标识走了。他们需要猛兽的皮毛与爪牙,自然不能按照官家路走。

而我也是要在这里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四位大哥把我围住,木得宝更是拉着我的手说道:“小焱,你应该也知道这一路有多艰险,我们,我们也是不敢拦着你的。但你要多注意,在这丛林之中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野兽,而是人心……你一定要小心!”

我看着他们远去,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遇到的第一次善意。但我又深知福兮祸之所倚,可能接下来我就没这么幸运了。但我又不得不出发,我必须得加快脚步,我不能再拖了。

随后我便一直顺着官方的标识往天峰山深处走,玲珑果只可能在大山深处,要是在外围的话也早就被别人所夺走了。

听药店老板说,像玲珑果这种天地灵药,四周都是没有植物生长的。因为它所需要的养分太多了,不允许有其他的植物来瓜分它的食物,所以我只要到了有植物枯萎的迹象的地方,就知道我是不是到了。

一直往深处走,直到已没有了大夏王朝做的官方标识。也就意味着,这里是危险地带了。这里是修仙者的猎场,也是野兽的狩猎地。凡人是万万不敢走进来的。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但现在,第一个凡人走了进来。

我进入了真正的天峰山。

“父亲,希望你保佑我。”

我在这里祈祷之后,大踏步往里面走去。

只要走的够快,我就感受不到恐惧。

一直走,一直往里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神奇的是,我居然没有碰到一只野兽;又奇怪的是,我没有碰到野兽,但遇到的是更多野兽的鲜血与碎肉。

其中甚至还有着妖兽。

我摸着地上的一具碎尸,这是只老虎,有着鲜红的毛发,背上更是有着一对巨大的肉翅。

焰翅虎!

我曾经做梦也想要的强大妖兽坐骑,如今倒在血泊中,即将用它的血肉之躯回馈天地。

浑身冰蓝的双头巨蟒、铁甲之躯的爆齿熊,更多更多的妖兽,这些令无数猎户凡人害怕的存在,此刻都倒在血泊中。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茫然。

我突然有点惊喜,我可能是不怕死的,不然为什么我不是害怕,而是对未知的好奇与茫然呢?

我决定顺着这条血路前去查探个究竟。

这条路是危险的,因为能击败这许多妖兽的不管是什么,它一定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但这条路也是安全的,这许多妖兽的血腥味道只会赶走一群又一群可怕的其他妖兽。

我顺着这条路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危险必然是要小许多的。同时我也决定去看看,这强大的存在。

多年以后其实我才清楚,在这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渴望强大的力量了。

在继续前进时,我就已经做好了遇见那个存在的准备,甚至我觉得即便见到它我是一定不会慌张的。

它大概率是一头强大的妖兽,妖兽是天峰山中最有可能出现的。而还有一小部分的概率是修仙者!强大的修仙者!

不管怎样他或它都是绝对不好惹的存在。可真当我见到了,我才发现,原来修仙者也可以这么普通。

在我对面二十米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我在天峰镇客栈遇到的那个修仙者。

他一身白衣,不染尘埃。那身白衣刚好将他修长健壮的身躯衬托,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就靠在他的剑下闭目休息,我不知为什么关注点居然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在抖动着,即便他没有露出快乐的表情,但他的睫毛绝对是快乐的抖动着。

一个干净、俊美、快乐的男人,身旁躺着一只巨大的三头狼尸。

鲜血染红了地面,但都绕着他流。像是死后也害怕畏惧他的实力。

不远处,是一朵花,这朵花很难不让人发现它。因为方圆数百米就只有这一朵花,没有其他的植物。它就是这植物王国里的唯一的皇。

玲珑花,它所结出来的果实,就是玲珑果。

这是我此次冒险前来天峰山唯一的目的。

那人没有说话,他依旧闭着眼,睫毛依旧在快乐的抖动着。我甚至不好意思去打扰这份快乐。

一个人落魄的时候他的快乐是极少的。但一个人强大的时候他的快乐又是极少的。

如果有人在我喝一碗浓浓的肉汤的时候来打扰我,我铁定也是十分不乐意的,不管那个人的理由是什么。

我盘腿坐在地上,我也正好休息会。

我是十分不害怕这人的,我也不清楚这原因是什么。或许每一个修仙者要么能给人带来压迫,要么就能带来平和。

他带动着我安静了下来。

我睡着了。

跋涉了接近一天的路程,我瘦弱的身躯早已受不了,但我却一直走了过来。直到此刻坐地休息,疲倦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终于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在我的脸上,同时一道人的影子也打在我的身上。

那个修仙者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但当我醒来时,他就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惊讶了一下,但看着他那平静的脸时,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可以惊讶的。

他是如此的平静,以至于别人甚至不能有其他的任何情绪。

他不说话,转头看着斜阳。像是有点享受夕阳的沐浴。

我却不能不说话了,我需要回家了。

我站起来,又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我说:“不才罗焱,拜见仙人。”

他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一个凡人在他这种强大的修仙者面前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我也和他一样,是有着真情实感的人。所以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恳求他。

我继续说道:“晚辈自进入天峰山,便顺着前辈所行之路一路跟了过来,幸而在这遇到了迷魂果。晚辈也知这是前辈之物,本不该有他想。但父亲患病在床,却不得不需要灵药救命。请前辈成全。”

我跪伏在地上,却没有听到他的一丝动静。

片刻后,他突然说:“没有任何一个凡人敢顺着那条路过来。你不仅仅是为了寻药。寻药有千万条路,但你偏偏走了这条路。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我到现在都不很清楚我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走过来的。

我只能说:“晚辈清楚,这条路虽然是最危险的路,但也可能是最安全的路。而且凭我的能力,要想走入天峰山深处,除非有天大的运气。”

他说道:“那你觉得这条路就是天大的运气。”

我说:“至少晚辈是这么觉得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你绝不是这么觉得。你虽想救你的父亲,但却又没那么强烈。否则你绝不会走这条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条路绝对是一条死路。但你还是来了,因为你虽然想救你的父亲,但你知道寻找到迷魂果是一种奢侈的愿望,你甚至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找到,所以你在寻死,只有寻死才是你解脱的最好方法。”

我沉默了,因为当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的好奇与惊讶是怎么来的了,甚至明白了我的恐惧去了哪里。

为什么那么多强大的存在死在我面前,我竟丝毫感受不到恐惧,甚至只有好奇,因为我的恐惧早已经在小时候用光了,没人瞧得起我,甚至一段时间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的穷烙印在我身上,我甚至连一顿饱饭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吃过。

所以我不抗拒死亡,死亡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而我如果真的死亡后,也许会有另一种方式供我生活,不管那种方式是好是坏,总之大概率是比现在的生活要好的多。

正当我黯然失神,那修仙者却皱起眉头说道:“不对,你虽然有寻死的念头,但你又不是全然为了寻死,寻死有很多种方法,而你选择的却是最麻烦且最未知的方法。死是很令人恐惧的一件事情,但当一个人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他总还是会感到害怕的。即便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看向我,继续说道:“所以一个人要是寻死,绝对会找一个快速的法子,趁早解决掉这痛苦,而不是祈求未知的存在能够结束自己的一生。”

“未知,实在是比死亡更可怕的。”

“所以你究竟想的是什么,我竟猜不到。”

他绝不会猜到的,因为我内心深处萌芽的是力量的种子,曾经遥不可及的强大妖兽死亡在面前,我竟也敢在一瞬间想象自己要是能拥有这种力量该会如何。

他这样的强大存在,是绝不会认为一个凡人也敢遐想力量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以至于我也认为这是种罪恶,于是将它死死的扼制在内心,扼制住它拼命萌芽的劲头。

那修仙者摇了摇头,笑道:“你倒也算是个有趣的凡人,若是平常时分我甚至不介意再多陪你聊上几句。但我却不得不离开,因为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约会等着我,那是我万万耽误不得的。”

“至于这迷魂果,已在此刻成熟,这却是我万分不能让给你的,它的神奇功效并不是你所了解的那样,它的功效远超乎你的想象。但你既然已来到我的面前,我就绝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说罢只见他右手拇指上的一枚戒指发出柔和的光芒,一个小小的玉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的手轻轻一挥,那玉瓶就到了我的面前,我不由得伸手接住了它。

“这枚丹药足够治好你的父亲了,至于怎么出天峰山,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血腥味道估计早已经弥散开来。而我现在却不能用元力助你开路,我还有一场约会需要用到,我现在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转身收走了迷魂果。他背对着我,说了句:“生死有命,你若是能从这离去,可去中都天云宗,我保你一生无忧。”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话。我插不进一句话。我知道从这离开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因为我顺着那条路已经走了接近一天的时间,若是自行走回去,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我又怎么能继续麻烦他呢?他已经给我的是天大的恩惠了。

我俯身跪地,叩首说道:“大恩大德,若有来生,愿报之。”

我甚至不说今生的话,或许虚无缥缈的来生更现实一点。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他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已经到了百米远外。

我正暗自叹息,但这时,异象突生。

自迷魂果被那修仙者摘取之后,花枝立马枯萎了,就像是已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但这时它的根茎突然从地里钻了出来,在地面翻涌着,有两道根茎伸了出来,一道冲向了我,一道如闪电般冲向了那个男人。

我毫无疑问的被击中了,甚至我都来不及反应,这实在是闪电一般的速度。但它并没有伤害我,而是将我束缚了起来,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那修仙者。

他的反应速度实在比我快的多,察觉到身后有异样时,立马转身,一道耀眼的火光自他口中喷出来,似要焚烧日月。

火最能克木。

但这迷魂果的根茎似乎是钢筋铁打,自那火焰中横穿而过,竟是丝毫无所畏惧。

那修仙者的速度也很快,我只觉得对面是一串耀眼的银光与黑光相互穿梭,到最后我甚至不能再看,不能再想。我的眼睛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我的内心也受不了如此大的压迫。

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如果能看到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

到了这种困境,我反而像是被激发了体内的热血。

等再抬头一看,那银光明显不再那么耀眼,而黑光却更加的深邃,仿佛能将一切东西都吸入其中。

那修仙者一招击退根茎后,鲜血也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却像全然没发现,慌乱下从口中吐出一口寸长小剑,迎风暴涨成九尺阔剑。他踩在剑上,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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